其次還有一點,那就是阿巴泰的家人都還在盛京,倘若他一旦選擇投降,那麽皇太極勢必會將他的家人全部處死,這一點也將會阻礙阿巴泰選擇投降。


    林敬沉聲道:“阿巴泰,你率領虜軍一路入塞,殺我軍民十餘萬,虜我百姓數十萬,沿途焚毀州縣無數,罪孽如山,你可知罪?”


    阿巴泰臉上很快露出一絲笑意,他低聲道:“此乃榮耀,而非罪過。”


    其囂張的態度令人咂舌,更是讓一眾文武百官義憤填膺。


    林敬繼續道:“按照你的罪行,就算將你淩遲處死也不為過,但是本宮並不希望便宜了你,本宮會讓你親眼看到建虜的毀滅!”


    阿巴泰低下了頭,然而就在旁人以為他害怕隻是,此人卻嗤笑道:“明國軍隊幾何?擁有那日戰力的軍隊又有幾何?縱使本貝勒所率領的大軍慘敗......可是那也隻是我大清的一部分兵力而已,隨時都可以將大軍拉到三十萬人以上.......”看書溂


    說完後,他卻搖了搖頭,不再開口了。


    林敬沉聲道:“你以為所謂的清廷就是鐵板一塊嗎?實際上我們已經得到了絕密消息,皇太極的身體怕是已經不行了吧?或許還能活個半年?或者三個月?當然,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大清可有承嗣之人?”


    “你胡說!我大清皇帝怎麽可能隻能活半年?”


    阿巴泰頓時暴跳如雷,他仿佛被人知曉了絕大的機密一般,死死盯著林敬平和的臉龐,沉聲道:“不知殿下從何處得到的小道消息,居然還拿這個來誆騙我?”


    林敬搖了搖頭,道:“消息是真是假,拭目以待便是。不妨告訴你,本宮沒有興趣跟你在這裏消磨時間,馬上會帶你返京,到時候我大明雖然不會殺你,你可以好好看看,看看到時候的清廷,會不會像本宮說的一樣。”


    阿巴泰沒有繼續說話,他的內心此時一片慌亂,作為清廷內部的貝勒,他自然也知曉當前清廷內部的最大隱患——當今的滿洲根本沒有漢人這般傳承的習俗,而皇太極至今尚未立下太子也有這種原因,這也就意味著將來皇位的競爭就存在了變數。


    而皇太極本人的身體狀況也的確是很多人都知曉的秘密,雖然大部分人都還是停留在猜測的層麵上,可一旦是真的,那麽該怎麽辦呢?


    阿巴泰在惶恐不安當中被送迴了院子,他雖然會被嚴加看管,但是待遇也將會好上很多,直到他被林敬帶迴京城為止,


    林敬明白,盡管阿巴泰本人帶領建虜大軍入寇,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過,但是他本人的身份卻具備很高的價值,也將會成為未來大明同建虜談判的一張絕好底牌,因此皇帝和內閣也不會殺他。


    隻是想要招降此人,已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需要多加籌謀和規劃。


    除了阿巴泰本人以外,其餘的事物基本上已經處置妥當,大量戰死建虜的首級被斬下,並用鹽醃製好,將會連同俘虜們一起押送到京城舉行獻俘大典,屆時皇帝將會帶領文物百官們前往太廟進行祭祖,告慰祖宗之德。


    至於繳獲的物資都多達數百車,這些財物一部分將會進行犒軍封賞,另一部分則是太子與朝廷進行分成——這也算得上是一個潛規則,畢竟在出兵的時候,朝廷撥下來的軍費根本不夠,欠缺下來的這一部分都是太子都督府在前麵墊付的軍費。


    正因為如此,當這一仗打完之後,所獲得的一應財物自然也要雙方瓜分,這一點也是得到了內閣的認可,崇禎皇帝雖然有些不太滿意,可是也表示了默許。


    而這一筆財物大概能有二百萬兩銀子左右,其中還有四千匹戰馬也將歸太子都督府所有,這些對於林敬而言將是一次極大的補充,至少原本計劃擴編的抗虜軍將會進一步加快擴編的步伐。


    按照吳偉業先前發來的密函,抗虜軍的擴編將會在五月之前完成,而訓練兩個月之後,也就是七月份就可以完全拉到戰場上麵去——這也就意味著林敬可以動用的核心兵力將會猛增。


    隻是對於眼下的林敬而言,他卻還不能離開返迴京師,因為多鐸大軍的消息早就已經到了他的手上,對於多鐸的這三萬人,他雖然不認為對方敢孤軍深入,可是也不希望在大勝之餘,讓這條毒蛇咬上一口,便堅持返迴密雲城中。


    此外,林敬也隱隱希望對方能夠真正孤軍深入,這樣自己就有機會對建虜的三萬騎兵入手,要知道這三萬騎兵可是鑲白旗和蒙古八旗的真正精銳骨幹,一旦能夠消滅這三萬兵馬,其意義絕不下於此戰之勝果.......


    而此時一支騎兵也正在往石匣營方向趕路,其中一名身穿甲胄的漢子正在大聲地吆喝著,他的臉上雖然沒有太多的神情,可望著逐漸落下的日頭時,眼神中卻不免帶上了幾分焦慮之色。


    此人身份非同一般,乃多鐸麾下大將尼堪,不過此尼堪並非是努爾哈赤的孫子愛新覺羅·尼堪,而是納喇氏,原本世居鬆阿裏烏喇,後來在努爾哈赤時期歸順滿洲,隸屬於滿洲鑲白旗,並被賜下了稱號“巴克什”


    所謂的巴克什,意思就是指熟悉事務的人,後來又被叫做筆帖式。


    不過這個尼堪可不僅僅隻是一個筆帖式,實際上他是一個能力非常突出且文武兼備的大臣,他最開始前往降蒙古科爾沁部,授備禦,後來在天命十年時,僅僅隻帶著侍衛博爾晉等人就打下了虎爾哈部,收五百戶以還,還被努爾哈赤賜宴款待。


    後來皇太極登基之後,尼堪也被委以重任,被授理藩院承政,並且同年還命令尼堪以及吉思哈、葉克舒率師並護科爾沁、紫魯特、敖漢、柰曼諸部兵伐瓦爾喀,並且還率兵大破朝軍,陣斬平壤巡撫,殲滅朝軍上萬,受到了皇太極的進一步重視。


    如今尼堪跟隨多鐸一路南下,便被授予了在前方開路的重要差事,隻是這一路上卻並不順利,原因就在於道路多處都有損壞,似乎是被明軍給故意破壞掉了。


    實際上這也是林敬先前安排抗虜軍做下的另一重準備,他擔心正麵殲滅阿巴泰大軍的過程中不會順利,那麽為了避免多鐸及時來援,便早已經派人在道路上挖掘了許多大大小小的陷坑,而一旦騎兵在這種道路上縱馬時,馬蹄極易踩進陷坑裏麵導致折斷,因此為了加快行軍速度,就必須放慢速度,將沿途的陷坑填平才行。


    隻是這一路上陷坑數量太多,尼堪也不敢派人在道路上疾馳,因此進度頗為緩慢。


    “今日才開路不到五十裏,已經大大延惡了我軍的行進時間,你們這些人到底是在幹什麽吃的?”


    尼堪一邊沉聲地質問跪在麵前的士卒,一邊用馬鞭狠狠抽著這些人的臉龐,幾乎每行進一步便是狠狠一鞭,不一會便將這些人的臉上抽出的道道血痕。


    一名跪在地上的守備低聲道:“將軍,並非是奴才們懈怠,實在是明人太過於狡猾,他們到處都偷偷挖了一些小洞,上麵還用草掩蓋著,讓人看不清具體,可是一旦騎兵在上麵行進,就很容易被折斷馬腿......我們隻能一點點摸索著前進,還請將軍再給奴才一個時辰,前麵很快就可以抵達石匣營。”


    聽完這番話,尼堪的臉色頓時陰沉得快要滴下水來,他沉聲道:“若是再給你們一個時辰,今天便不能在天黑前抵達,會大大影響我軍的行軍......隻有半個時辰,若是再過半個時辰道路還是不能暢通,本將軍也不會再用鞭子抽你們,而是直接砍下你們的腦袋!”


    “是,奴才們一定全力以赴,在半個時辰內填平所有陷坑!”


    為首之人說完這番話後,便也不敢再耽擱,在尼堪幾乎要吃人的目光下離開了。


    尼堪輕輕歎息了一聲,也不敢再耽擱,便朝著多鐸的帥帳方向走去,經過了門口的侍衛通稟後,他便走進了帳內,隻見多鐸正在帳內急促地踱步,臉上的陰沉之色幾乎凝重如水。


    “迴稟王爺,前方道路還有半個時辰疏通。”


    “什麽?居然還要半個時辰?”


    多鐸死死瞪著麵前的尼堪,惱怒道:“為何還要這麽久?難道你想死嗎?”


    尼堪低低歎了一口氣,道:“王爺,奴才也沒有想到,這些明人為了遲滯我們的行進,竟然如此瘋狂,他們在道路上挖掘了很多陷坑,一旦騎兵踩進去之後便會腿斷骨折,徹底失去戰鬥力,可是想要填平這些陷坑,咱們也需要花一定的時間。


    多鐸麵色越發陰沉,他站在一張寬大的輿圖麵前,心中卻是開始盤算著自己一開始的打算。


    說起來,多鐸在接到了阿巴泰的求援命令之後,雖然很快就起兵動身支援,但是他卻並沒有眼下這麽著急,畢竟在他看來,就算阿巴泰急切間無法打敗明軍,可是堅守個十幾天問題並不大,他眼下出擊也肯定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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