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當跪在地上的王德化小心翼翼地詢問時,皇帝這才收住了眼淚,他心裏等待這一天實在是太久了,即便是前麵有了清河之勝和德州之勝,可是他依然不敢相信發生的這一切,直到今日傳來的大水穀之勝,才讓皇帝真正將內心的激烈情緒釋放了出來。


    崇禎皇帝越想越是開心,他從哭又開始變成笑,甚至是不顧自身儀態,放聲哈哈大笑起來,卻是讓跪在地上的王德化感覺到莫名其妙,莫非皇帝的精神出問題了?


    然而,同樣跪在地上的吳牲和張國維卻十分理解崇禎皇帝又哭又笑的樣子,他們甚至也有幾分感同身受。


    從崇禎皇帝繼位以來,他每日裏所麵臨的,幾乎沒有一條好消息,從每天收到的消息就能看出,幾乎不是遼東戰場大敗,就是各地亂民起義,官兵屢屢大敗不說,到處都是要錢要糧要援兵,可以說崇禎皇帝幾乎沒有真正踏實地睡過一晚上。


    在這種左支右絀的局麵下,崇禎皇帝幾乎是苦苦支撐著,一直到今天,才讓他真正有一種可以放下心的感覺,這是一種積累了十幾年的感情,怎麽能不讓他哭?又怎麽能不讓他笑呢?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吳牲和張國維真心實意地表達了自己的感受,他們也不漏痕跡地對視了一眼,臉上雖然沒有什麽表示,可是眼中卻透著幾分無奈。


    他們實在是太了解自己的皇帝了,就在適才一刻前,皇帝還對太子表示不認可和不信任,可是轉頭他就被這份戰報給砸暈了,這固然是一件好事,可是也能說明皇帝內心的猜忌心理到底有多重了。


    崇禎皇帝卻似乎已經忘記了剛才發生的事情,他繼續道:“太子為大明社稷立下大功,不可不賞,內閣盡快拿出條陳。”


    不過當皇帝說到這裏的時候,他似乎又想起了空空的國庫,便又叮囑了一句,“眼下國事頹唐,需要用錢的地方也多,國庫眼下雖有一些進項,可終究入不敷出,能省一些就省一些......況且這一次打了勝仗,將士們都需要恩恤,又是一筆大的開支,太子就委屈一些吧。。。。


    聽完這番話,吳牲頓時就有些無奈,國庫雖然沒有錢,可是皇帝這番話卻不免讓內閣來背上這個鍋,隻是他也不希望濫賞過度,再加上這番話出自於皇帝之口,便直接應下了。


    說起來當前的大明朝雖然財政依然十分匱乏,存在嚴重的虧空問題,可是相對於原本曆史上要強出太多。當然,之所以會有這些變化,也是跟當前很多事物的變化有關係。


    首先最大的影響因素便是周延儒一黨的提前倒塌,這件事帶來的直接影響便是讓戶部尚書陳演去職,換上了相對務實的蔣德璟,而此人能力也非常不錯,在任上做了很多實事,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支出,也促使大明的財政得到了喘息之機,可謂是打下了根基。


    其次便是林敬在江南進行的賦稅征收有了一定的起色,一部分曆年積欠的賦稅被重新征收了上來,這才使得朝廷具備了重新用兵的底氣,度過了最大的難關。


    最後便是在各地分設厘金局的製度也開始得到推行,雖然整個推行的過程十分緩慢,目前僅僅隻有南直隸、北直隸以及山東和浙江等地部分地區得到了推行,可是它所帶來的結果卻令人相當滿意,至少在今年擴充了三百多萬兩賦稅,讓皇帝和內閣都看到了迴報的驚喜,也更加堅定了繼續推行的決心。


    總之,這些變化也都是林敬密不可分,無論是崇禎皇帝本人,還是內閣大臣們,也都無法否認這一點。


    當內閣擬完旨意,司禮監太監批紅之後,王承恩正要派人去向太子傳旨時,崇禎皇帝卻攔住了王承恩,道:“將那柄素如意賞給太子吧,”


    一旁的王承恩頓時大驚失色,他連忙道:“皇爺,那可是先皇留給您的。。。。p)


    “賞了吧,”


    皇帝不由得歎了一口氣,道:“當年先帝嘉許朕有清白之誌,便賞了這麽一柄素白如意,殷殷囑托曆曆在目,朕一日不敢有忘。。。。·


    說到這裏時,皇帝補充道:“太子屢屢立下功勳,可是朕也沒有什麽東西賞給他的,就賞這柄素白如意吧。*’


    “是,奴婢領旨。95


    等到王承恩離開以後,崇禎皇帝才重新將那封密函看了又看,如獲至寶一般將它進了禦匣之中,低聲道:“皇兒,希望你能明白朕的苦心。


    在一間頗為昏暗的牢房中,阿巴泰正頗為艱難地趴在了地上,他的雙手雙腳都被拇指粗細的麻繩死死捆住,嘴裏也塞了防止自殺的布團,整個人顯得頗為狼狽而頹廢。看書溂


    說起來,對於阿巴泰而言,他還從來沒有過這麽恥辱的一天。


    一場接著一場的大敗,一個又一個兒子的戰死。。。。


    慘痛的迴憶如同潮水一般衝擊著他的神經,他幾乎都無法再直麵自己,為什麽自己沒有死在戰場上?為什麽就隻剩下自己還苟活於世?


    極端的痛苦讓阿巴泰忍不住將頭狠狠磕在地上,隻可惜關押他的人在地上鋪上了一層厚厚的褥子,導致他根本沒有受到任何的傷害。。。。眼中甚至都流出了不甘心的淚水。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光穿透了充滿陰沉的屋子,阿巴泰艱難地扭過頭去看,隻見兩個明軍士卒正走了進來,他在心中慘然道:“看來還是逃不過一死.....也好,早些死了也少受罪.....”


    然而就在阿巴泰以為會被拉出去處死的時候,卻發現那兩個明軍士卒將自己手腳上的繩子解開,並且還鬆了口中的麻團。


    就在阿巴泰活動手腳的時候,隻見那兩個兵丁在前方帶路,似乎要引領他去一個地方,這讓阿巴泰不由得有些驚訝,不知道這些明軍到底在打著什麽歪主意。


    然而過了片刻之後,阿巴泰便跟著這二人到了一個小院子裏麵,走進去一看,裏麵卻是還有一個大木盆,裏麵都倒滿了熱水,一旁則放著幹淨的衣物。


    其中一個兵丁似乎會說滿語,道:“阿巴泰,殿下要見你,命你在此地沐浴更衣。”


    “殿下?你讓林敬親自來見我!”


    阿巴泰頓時頗為不滿地叫道,然而這幅外厲內荏的姿態並沒有被明軍士卒放在眼裏,二人很快便走出了院子。


    良久之後,阿巴泰感覺到些許索然無味,便老老實實沐浴更衣,接著便被士卒們帶來了府衙前,此地已經到處都圍滿了錦衣衛,顯示這裏戒備之森嚴。


    當阿巴泰被帶進了裏麵的二重院落之後,很快便來到了衙前的正堂,隻見到處都是一麵麵旗幟,上麵畫著五爪盤龍,粗粗數來便有二十四麵,其中則簇擁著一杆“代天巡狩”的大旗,看上去氣勢無比恢弘。


    走到正堂的時候,隻見正中間坐著一名身著袞服的年輕人,旁邊則坐滿了文武大臣,眾人都臉色凝重地望著走進來的阿巴泰。


    阿巴泰走進來以後,隻是用眼睛撇了一眼坐在正中央的年輕人,輕蔑地說道:“讓一個黃口小兒來跟本貝勒說話嗎?”


    “大膽!找死!”


    當翻譯大著膽子將這句話戰戰兢兢說出來後,果然引起了一眾大臣的憤怒,特別坐在一旁的武將們更是怒發衝冠,恨不得直接上來生吃了阿巴泰。


    然而,林敬並沒有因此而動怒,隻是輕聲道:“蠻夷畏威而不懷德,這等口舌刁頑之輩,當不能輕易縱容,拉下去先打三十杖再說。”


    一旁的錦衣衛聽了,也不顧阿巴泰的反抗,直接將此人拖了下去,開始施加軍杖,然而阿巴泰似乎也極為堅韌,硬是沒有叫出來。


    等到阿巴泰再一次被拖上來的時候,他的後臀已經被打得血肉模糊,臉上掛著冷汗,勉力支撐著還有昏倒。


    與方才不同的是,此時的阿巴泰望向林敬的眼神裏,不再帶著挑釁,反而有幾分求饒的意思。


    林敬也不準備將此人直接打死,而是繼續淡淡開口道:“懲戒過了,咱們就可以真正坐下來談談了.......你可以先趴著。”


    阿巴泰沒有開口,他依然老老實實地趴在了一塊專門給他提供的門板上,上麵還蓋著一層厚厚的褥子。


    此時所有人都沒有說話,他們都靜靜地望著太子殿下,等候著發號施令。


    林敬也根本不著急,他知道想要逼降阿巴泰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甚至想靠著熬鷹的方式將阿巴泰熬到投降也不太可能.....此人心誌堅韌,光是一些簡單的法子,根本不會達成這種效果。


    在後世的記載當中,清初打天下的這一批滿大旗文武大臣當中,基本上都非常剛硬,他們不要說投降自己根本看不起的明國,甚至連陣前脫逃這種事情也少之又少,與明軍形成了一個鮮明的對比。


    其中阿巴泰本人的身份又尤為特殊,他是努爾哈赤的兒子,盡管不是受寵的兒子,可是好歹還是愛新覺羅的血脈,他不可能背叛自己的血脈去求生,因此要迫降他,就必須要瓦解他這種愛新覺羅血脈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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