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廣園西路的華南影都附近轉悠了一陣,已將近中午12時。我們一行四人就在王聖堂附近進了家“毛家菜館”。飯後,大家決定由司機開車帶著攝影記者近距離跟隨,多拍些照片。我和鄧世祥則下車步行,根據情況隨時調整暗訪計劃。


    為了便於行動,我讓鄧世祥將手機和採訪包全部留在了車上,我則背上了採訪包。當然,此時的我做夢也沒有料到,這一無意識的建議,竟會為後來命懸一線的我們留了一條生路。


    司機駕駛著採訪車將我和鄧世祥送至華南影都附近,車窗外到處張貼著剛剛榮獲奧斯卡大獎的美國大片《鐵達尼號》的巨幅廣告,令人眼花繚亂。


    臨下車時,我和鄧世祥伸出手與魏東、軒慧緊緊地握在一起,車廂方寸之間盈溢著同事信任與鼓勵的目光。大家最後重重一擊掌,互道珍重。


    鄧世祥是河南新縣人,膚色白皙,衣著很新潮,平時總是全身名牌。他雖然比我年長一兩歲,但除身體微胖外,個頭與我相差無幾。而從外表看,我還要顯得比他大一點。他以前就是都市報的記者,後來因故被辭退,此次是他第二次進入都市報。我做夢也沒有想到,此次暗訪,我們成為了生死兄弟,但很快又成為生死冤家。有關詳情,請見後麵章節。


    我們經過商量,決定以表兄弟相互招唿,以便於相互掩護。由於鄧世祥戴著一副高度的近視眼鏡,顯得文質彬彬,正好可以冒充一名大學生,而我則假稱為他的表哥,是一公司的工作人員。有了明確又不惹人注意的背景,我叮囑鄧世祥切忌不要相互喊對方的名字,更不要涉及與記者職業有關的話題,統一口徑。


    當我們來到廣園西路的十字路口時,正好碰到幾個身著大紅色旗袍,肩披金色緞帶的漂亮小姐正在笑容可掬地向來來往往的路人散發廣告單。見到我們,一位小姐緊迎上前來,將兩份廣告單塞到我們手中。這是一份名為“華南沐足保健中心”的廣告紙,上麵用大紅方框印了蠱惑性文字。神差鬼使地,這兩張廣告紙我們都沒有像以往一樣扔掉,居然一路伴隨我們深入虎穴狼窩,在關鍵時刻成為了我們的一根救命糙。


    13時24分許,我們來到華南影都門口,採訪車正在身後不遠處慢慢尾隨。在我們那輛子彈頭型採訪車裏,魏東正用長鏡頭抵著茶色玻璃窗,一路跟在我們背後隨時準備偷拍有關鏡頭。從車裏麵可以清晰地將外界景物盡收眼底,而想要透過茶色玻璃望見裏麵有人正在拍照是不可能的。隨後,魏東偷拍了一大疊歹徒在街頭拉客的照片,其中就有後來落網的“黑老大”與同夥在馬路邊的鏡頭。


    第五章 槍口下的政法記者生涯第40節 廣州王聖堂歷險記(2)


    剛走入這一片“紅燈區”,我們馬上就發現附近到處都是拉客女們晃來晃去的身影。隨著一陣嬉笑,我和鄧世祥立即成了一群畫著濃眉、嘴唇血紅的女人獵獲的目標。


    我們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直在人群裏晃。不多久,一個塗脂抹粉、梳著兩根油光水滑的長辮子女人走上前來與我們搭訕。經過一番討價還價,我們最終以30元帶路費與之成交。


    見“生意”初步做成,雙辮女馬上麵露笑顏,一邊滿口答應,一邊甩開大步向前帶路。一路上,身邊此起彼伏響著“要不要漂亮小姐,幾十元就可以開心個夠”的拉客聲不時在耳畔響起,似乎是在牲畜交易市場販賣騾馬。我強忍內心的厭惡,一邊與她周旋說話,一邊趁機觀察周圍的情況。


    我們從華南影都出發,路經省婦幼醫院,很快來到那一塊高高聳立在街道邊,頗有氣勢的王聖堂牌坊前。王聖堂是一個村莊的名字,離此不到兩裏遠,就是在清代抗英戰爭中聞名遐邇,早已載入中國近代史冊的三元裏村。但誰也不願相信,在這塊被先人熱血染紅過的地方,如今卻成為了藏汙納垢的之所。


    我裝著不經意的樣子向四周掃了一眼,發現身後總有幾個神情詭異,鬼鬼祟祟的男人,不用說,這肯定是王正信中所說的“打手”和“保安”了。我們早就進入他們的視線,自然也就會成為他們盯梢的目標。


    進入王聖堂牌坊前,我一邊趁機穩住雙辮女,一邊讓鄧世祥及時向報社告知了我們目前的進展和位置。


    進入王聖堂後,我們穿過一個人來人往、嘈雜聲不絕於耳的集市場,向右轉了一個彎兒,拐進一條窄窄的小巷後,又鑽入一個交叉口。雙辮女領著我們拐進了另一條小巷,接著又七拐八拐,在一條極窄極窄的小巷深處,她忽然在一個陳舊的防盜門前站定後說:“這不就到了,怎麽樣?不算遠吧?”她一邊笑嘻嘻地說著,一邊從手提包裏掏出了一大串鑰匙,稀裏嘩啦聽來格外刺耳。我們留意到,這鏽跡斑斑的防盜門頂端一塊早被風雨腐蝕了顏色,上書“王聖堂某巷27號”字樣的門牌。


    就在她拉開左側鐵門,示意我們入內時,突然,在我們的身後另一出租屋地下室虛掩的防盜鐵柵欄也“嘩啦”一聲被人粗暴拉開,一位身著黑衫、陰沉著臉的青年男子大搖大擺走了出來,掃了我們兩人一眼,隨後又轉過身去,一聲不吭地橫在那門口。


    我心裏不由一沉,暗暗思忖:這人是誰?為何我們剛一來到此處,他就開門?為何他開了門後,又一聲不吭地橫在這門口?難道他是這個女人的同夥麽?如果他們是一夥的,那麽他們為什麽不相互打招唿?如果不是同夥,那麽這個神秘的傢夥為何用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看著我們呢?


    我緊張地望了對方一眼,並趁機飛快地朝前後打量,心底倏地一緊:就在我四處偵察的一瞬間,突然發現前麵小巷盡頭有兩個似曾相識的黑影在拐角處閃了一下,很快又不見了。


    我明白,如果此時跨進這間殺機四伏的出租屋,必然兇多吉少!怎麽辦?是進是退?如果現在轉身逃跑的話,我們至少有一人能衝出去。但那樣一來,我們豈非前功盡棄,功敗垂成?既然接受了任務,我們就一定要全力以赴。但此時此刻,我又不可能開口說話,無法將想法告知鄧。當我們的目光碰在一起,我也看到了他的眼神驚疑不定,他也在等候著我拿主意。我故意裝著東張西望的樣子,看了腰間皮帶上的bp機顯示屏一眼,此時剛好是下午的2:40分。


    雙辮女似乎也看透了我們的遲疑,忙訕訕地笑著:“快進去吧,兩位小老鄉。樓梯間的電燈壞了,小心碰著頭呀。”


    我們兩人剛踏進去,隻聽“嘩啦啦”一聲,對方已身手敏捷地將防盜門拉上,鎖了個結結實實。上到三樓,雙辮女拉開一個小鐵門推著我倆進去後,又手腳麻利地將門反鎖。


    呈現在我們麵前的是大客廳,大約二三十個平方米的麵積。屋裏空空蕩蕩,連一張桌子、一張椅子都沒有!整個屋子裏安靜得令人窒息。就在此時,裏屋裏突然響起了bp機的唿叫聲音。按常理,一般bp機在接收到訊號時,如果沒有人為中止,應連響8至10聲,但剛才隻響兩下,便不知被什麽人及時中斷了。毫無疑問,這屋子裏麵肯定有埋伏,他們早已聽到了我們上樓的腳步聲,他們也沒料到攜帶的機子會在此時尖聲響起。很顯然,剛才對方為了不讓我們聽到機叫聲而趕緊人為地掐斷了。這裏麵肯定是有人正手持bp機在等待外麵的同夥傳送有客人到來的“佳音”。


    危險就在眼前!此時要想退出去已經來不及了!我和鄧世祥同時用警惕的目光四處探尋:隻見這客廳盡頭的右後麵,有一個小門,那是連通客廳惟一的房間;房間小門的一角掛了塊與牆麵顏色不易區分的破布簾,直垂到地板上。


    雙辮女邊說著話,邊用手掀起了布簾,又敲了敲緊閉的房門,大聲叫道:“小妹,有客人來了,你準備好了沒有呀?”


    門開了,雙辮女將我和鄧世祥一前一後朝裏一推。裏間的小房約有10多平方米,在我們的正前方是一個小窗戶,但早被木板和塑料布封得嚴嚴實實,一點風也不透。在窗戶的左側,還有一扇緊閉著的小木門,外麵吊著一把很小的鎖。很顯然,這裏麵還有一間小房子。右側靠牆壁擺放著一張單人小床,一個年輕女人坐在床邊上。一看到這張單人床,我的心不由地發毛起來。因為王正在他那封信中多次提到,這些可惡的傢夥,一般都躲藏在房間的床底下,以便伺機偷取床上客人的財物。坐在小床上的女人見我們進去後,立即站了起來。隻見她年齡二十五六歲,身高約1.65米左右,身著無袖碎花的低領連衣裙,紮了根長長的馬尾巴。很顯然,這就是所謂的“小姐”了。此時,這女人見到了我倆也不說話,隻是笑眯眯地輪番打量我們。大功告成的雙辮女要求我們先付給她領路費50元,再付給麵前這位小姐小費80元。見我並不慡快,她伸過一隻汗津津的手來,伸向我的襯衫口袋,就要掏錢。我手一揮,說,“急什麽嘛,錢我們是一定會付的……”我再次飛快地環顧了這個小房間,尤其多看兩眼小床對麵那令人疑竇叢生的掛有小鐵鎖的神秘小房。隨後我又將目光停在那張小床上。隻見那上麵有一張捲起來的被蓋,卻沒有枕頭,不像是有人在此睡覺的樣子。尤其令我膽戰心驚的是,眼前那鋪在小床上的髒兮兮的舊床單,很寬,有一大半直垂到地麵,將那床底遮掩得嚴嚴實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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