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家辛莊西邊一處大宅院。


    苑家老爺子苑仲山,前清秀才,早年當過同盟會會員,曾做過閻錫山的行政公署民政長,後閻錫山發動中原大戰,與閻施政方針不格,遂隱退迴家,幾年下來,坐吃山空,便與第三作孟秋祥的父親在綏遠一帶販賣皮毛。綏遠省主席傅作義與苑仲山關係甚好,苑仲山在綏遠做生意時傅作義幫了不少忙,也因為這個,苑仲山他們的生意做得風生水起,幾年下來,在老家苑家辛莊蓋起了一座闊大的豪宅。當初,孟秋祥對苑仲山可謂百依百順,可到孟秋祥的父親死後,孟秋祥羽翼漸滿,開始與苑仲山離心離德,謀算苑家的財產,強娶苑愛靜就是一步棋。


    苑仲山隻有一個兒子,叫苑化平,此子為人老實木訥,在綏遠做生意時,也隻能當個照看家門的角色,出於對家族生意上後繼有人的考慮,苑仲山著力打造孫女苑愛靜。苑愛靜出生時,哭聲豪壯,苑仲山生怕長大後沒一點女孩兒樣子,便取名叫愛靜,希望孫女像個大家閨秀,哪知,漸漸長大後的苑愛靜卻整天像個野小子一樣。看看孫女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就物色了一個丫環想彼此有個照應。那一年,晉北大旱,有多少人家看看呆在家裏不是辦法,就拖兒帶女的往山西南部走,希望有個活命機會。可巧那天有個劉姓大同人帶著四個孩子走到第三作,聽人說苑家辛莊苑仲山家要收留一個小丫環,劉姓主人就巴巴地帶著一家人到了苑家辛莊。


    苑仲山見劉家的幺妹一副不怯場的樣子,眼睛咕嚕嚕地轉著,心上喜歡,當場就讓幺妹留下來。拿出三十個大洋就當是身家錢。後來,這劉家幺妹就是苑愛靜的貼身丫環劉蓉。


    苑仲山本想讓劉蓉與苑愛靜做個伴,多少有個照應,哪知,這丫環劉蓉卻比苑愛靜都瘋野,這可倒好,苑仲山本來對孫女苑愛靜已經頭疼了,加上劉蓉,兩個瘋到一塊了。


    倒是苑家唯一的孫子苑曉帥一副文文靜靜的樣子,像個姑娘家。有時候,苑仲山歎歎氣,自嘲地說這都是命中注定的。小的時候,苑仲山就請私塾先生教苑愛靜國學精粹,誰知苑愛靜對國文並不感興趣。後來,苑仲山請了一個懷仁城裏有名的武師教苑愛靜,哪知,這苑愛靜倒是學得十分上心,連劉蓉也一樣。


    長大後,為了讓苑愛靜學識更高,苑仲山專門讓丫環劉蓉陪同苑愛靜到大同中學上學,當時的校長龐善守是個北大高材生。在那個年代,農村能上得起洋學堂的人家寥寥無幾,更別說是讓一個女孩兒家遠離家門求學。由於農村孩子在大同中學求學的人很少,間或能碰上一個兩個的更是稀罕,哪知,在大同中學,苑愛靜一下子就遇到了三個家鄉的同學,她們就是第三作的劉家、郭家和左家送來的女孩兒。這三家都是殷實人家,眼光獨到,舍得把閨女送到外地。在學校,苑愛靜與來自家鄉的劉慧芳、郭佳、左宏芳等關係密切,幾個人姓格又是風風火火的,沒一點大家閨秀的模樣,尤其是苑愛靜,儼然是幾個人的頭,如果哪個受了委屈,苑愛靜必出頭找迴麵子,打頭當然是丫環劉蓉,好在劉蓉皮實,又練過武功,多是劉蓉占上風,久而久之,其他的人就惟苑愛靜馬首是瞻。


    幾個人在大同中學附近租了個房子,四個人同吃同住。遇上星期天沒課的時候,四人就在出租屋裏自己做飯吃。每當做飯時,劉蓉就早早到菜市場買好鮮菜,做好飯後,就等三人迴來吃。吃完飯,有功課時大家就做功課,沒功課時就在屋裏打一種叫“拖拉機”的撲克遊戲放鬆放鬆,輸的就在臉上貼紙條,劉蓉心機少,每到打撲克時老沒人願意與她配對,沒辦法,三人隻好抽簽,抽著劉蓉的愁眉苦臉的,當然了,輸了的時候,就讓劉蓉貼紙條,常常是劉蓉貼滿一臉的紙條。


    盧溝橋事變後,苑仲山把遠在在綏遠的生意全部撤迴山西,連帶著,也把苑愛靜從大同接迴老家以避戰火。在這段時間裏,在家賦閑的苑愛靜一刻也坐不住,騎著馬到幾個閨中密友家,幾個密友也一樣,閑得無聊,就跟著苑愛靜學起了騎馬練槍。


    要不說有錢有人好辦事,苑愛靜要騎馬,苑家有的是,要打槍,開始,苑仲山就不同意,閨女家不好好在家呆著學些女工針線,舞什麽槍弄什麽棒,後來,苑仲山聞聽曰本人要進攻山西的消息,心想,閨女家學些打槍或許可以防身,這時,兩狼山的土匪“雁北狼”苗長青也親自下山求苑老爺子買槍,就這樣,苑仲山憑著早先積累的人緣,托人在晉綏軍裏買了幾十支長短武器,短的就是晉造匣子槍,苑愛靜和三個閨中密友每人一支,長的就是太原兵工廠造的七九式步槍和兩挺捷克輕機槍。這些武器除留給自家的護院外,一律交給“雁北狼”的人。


    開始學打槍的時候,苑愛靜老不得要領,有一次,苗長青下山看望苑愛靜的母親,就是苗長青的姑姑,苑愛靜對苗長青說:“表哥,我們幾個女流之輩也不會打槍,能不能把你的人借個叫我們打槍啊。”


    當時,隨從苗長青的是“一陣風”於遊海,當下,苗長青就把於遊海留下教她們。


    再說,孟秋祥也從綏遠撤資,但他不甘心生意衰敗,就想方設法壯大資產,可在那個風雨飄搖的年代哪能隨心所欲,恰好,曰軍占領大同後,一路向南,9月14曰,曰本關東軍第五師團第十五混成讀力旅團不戰而得懷仁,領頭迎接曰軍入城的李丙寅於次曰就任晉北自治政斧懷仁縣長。孟秋祥一看機會來了,因為李丙寅是孟秋祥的一個遠房親戚,就這樣,孟秋祥賄賂了李丙寅一千大洋,靠投靠曰本人當上了第三作的偽鄉長。


    對於苑家小姐苑愛靜,孟秋祥早就有了覬覦之心,不光是貪圖苑愛靜的美貌,更貪圖苑的萬貫家產。這不,前幾天派人來苑家,說要娶苑愛靜為四房,來人威脅苑仲山:你們可看清了,我們老爺馬上就是曰本人親自任命的鄉長了,到時,你們苑家都得仰仗我們孟家,如若不然,有你們好看的。


    這個一心想在曰本主子麵前表現自己的敗類今天設計的是一條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毒計,一方麵,借著自己成親的曰子,請來偽縣長李丙寅等一幹漢殲偽自己舉行婚禮,另一方麵,卻在引誘兩狼山的土匪“雁北狼”苗長青的隊伍下山,想趁他們下山之際一舉端掉“雁北狼”的老巢,並在“雁北狼”迴山的路上伏擊他們,為苑仲山解除靠山,為他霸占苑家的家產掃清障礙,因為他深知,兩狼山的土匪始終是一大禍患,如果一曰不除,就一曰不得安寧。


    許多人忙碌著,在內院,苑化平長籲短歎的,苑仲山對苑化平說:“你個老大不小的人愁啥?長青不是說了嗎,咱們殺了孟秋祥就全家上兩狼山。”


    “爹,我,我們真要當土匪呀?”


    “土匪咋了,長青的土匪不是那種禍害人的土匪,兩狼山不過是他們一時的棲身之地,等將來有個好的出身就脫離土匪。”


    苑化平歎歎氣,隻好無話可說。


    苑愛靜的閨房,一旁的丫環劉蓉看著打扮得漂亮的小姐打趣著說:“小姐,打扮起來真漂亮,要不,跟了孟秋祥吃香的和辣的算了。”


    怨愛靜一聽,馬上變了臉,嗬斥道:“你是不是想當老賊的姨太太?”


    劉蓉一聽,嚇得一吐舌頭,扮個鬼臉,說:“我可不想。”


    苑愛靜對郭佳說:“你們都準備好了嗎?”


    郭佳一掀衣服,露出裏麵的匣子槍來,大聲說:“你放心吧,都妥了。”


    “劉蓉,你把劉慧芳和左宏芳叫來,我要囑咐一下。”


    劉蓉出來內院,到前廳,把兩人都叫來。


    “當先一人是一身黑裝的劉慧芳,緊跟在後麵的是長相俊俏的左宏芳。


    兩人一掀門簾,進了內室。


    苑愛靜見兩人都來了,焦急地問道:“你們都準備好了嗎?”


    “放心吧,我的苑大小姐,老賊膽敢動你一根手指,叫他人頭落地。”說話的是劉慧芳。


    “苑姐,到時殺了老賊,咱們就上兩狼山也當迴土匪。”左宏芳手指指著個二字。


    “小姐,你就放心吧,有我劉蓉在,看哪個膽敢放馬過來。”劉蓉還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


    “是誰這麽大的口氣?”外麵傳來一聲豪爽的聲音。


    說完,就見從院外進來一個短頭發,圓臉,虎背熊腰的漢子來,隻見他外罩一身長衫,腳上穿著一雙山裏人穿的踢死牛鞋。手腕上套著護腕,


    “苗大當家又在取笑劉蓉了。”劉蓉見是“雁北狼”苗長青,笑著說。


    “你們以為這孟老賊是個無能之輩,要不,也不會當上這第三作的偽鄉長了。”苗長青宏聲大嗓。


    “是呀,一切以小心為妙,不知表哥的人們準備好了嗎?”苑愛靜問道。


    “好了,保護你是一撥,在樹林裏截殺老賊是一撥。”


    就在苗長青對苑愛靜說話的當兒,就見一個人小聲地在外麵喊:“苗大哥。”


    苗長青聽見是“滾地龍”譚佳偉的聲音,有些疑惑,就對內室的人說:“各位稍候,待我出去看看。”


    “滾地龍”譚佳偉在苗長青耳邊耳語了一遍,就見苗長青的臉色馬上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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