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北思家雖然大、有廚師,但家裏人都日理萬機,平日裏也隻有她和七桃奶奶在家,這會兒葛七桃去了北京,她不想一個人呆著,便跟薑閾迴了家。薑家最近晚上每天都開火,閔萱忙的話就叫阿姨上門,換著花樣給薑閾做菜、補營養。今天也是阿姨在做飯,期末期間,薑秉澤和閔萱比學生還忙,基本不會迴家吃晚飯。餐桌上,薑閾和葛北思麵對麵,薑閾安靜地吃著飯、葛北思邊玩手機邊吃,薑閾五分鍾吃完,她的飯還剩一大半。“專心吃,你這樣不消化。”薑閾敲了敲桌子,提醒葛北思。“太清淡了都,我能塞進去都已經很厲害了。”葛北思放下手機:“你每天吃這些不想吐啊...誒?”葛北思看向桌上的菜:“你吃了嗎?”那些菜和剛剛阿姨端上來的時候幾乎一模一樣,好像一點兒都沒少。葛北思又看向薑閾的碗,裏麵的飯確實沒了,她匪夷所思地看向薑閾,薑閾朝她勾唇:“所以我不吃。”隻要閔萱和薑秉澤不和自己一起吃,薑閾便基本不會動那些閔萱所謂的“滋補”、“營養”、“健康”的菜肴。“那我們出去開小灶吧?”葛北思立馬放下筷子,眼睛發亮。薑閾搖頭,他就是單純吃不下,不知是這些天精神太緊繃還是別的,就算不吃東西也容易反胃、連水都不想喝。“好吧。”葛北思歎了口氣,她重新把手機拿起來,開始點外賣。葛北思的外賣很快到了,她點了好幾家,食品袋陸陸續續堆滿一茶幾。“這種才適合我們辛苦學習的高中生。”葛北思拿著炸雞朝薑閾晃了晃,然後邊吃邊發出誇張的享受聲。薑閾安靜地收拾餐桌,收拾到一半時,葛北思忽然心血來潮問了句:“你和梁東言怎麽樣啦?”薑閾的手一頓:“什麽?”葛北思剛啃完一個雞腿,邊擦手邊看過來:“就是你和他的進展唄。”薑閾撇嘴,剛想跟葛北思說她誤會了、什麽都沒有,葛北思便轉頭又看向手機:“好好笑,他超話裏有人發帖,說他老本行是在葬禮上拉二胡的。”薑閾收拾桌子的動作猛地停了下來,聲音一改剛剛的鬆弛:“你說什麽?”葛北思舉起手機:“就這人啊,你看,說得有鼻子有眼的。”薑閾快步走過去,拿起葛北思的手機看上麵的內容,發帖人編輯的內容並不多,隻說自己和梁東言是小學同學,梁東言一直跟著他爸幹白事,二胡拉得特別好,但看到他參加藝考了還是覺得怪怪的。話說得看起來很中立很無辜。因為這個帖子的風格在超話裏太獨樹一幟,很快就被人頂了起來,大部分人是罵他的,說他造謠;還有一部分人半信半疑,不過大都覺得這事兒挺酷的。那發帖人不疾不徐地迴複著大家的質疑,還說等他去小學同學qq空間裏找一下照片和視頻,找到之後會放上來證明自己沒有造謠。“靠...怎麽了啊?”葛北思看著薑閾逐漸凝重的神情,猜測這大約不是一件普通的事。“該不會是、真的吧?”葛北思站起來,她探身過去看手機屏幕:“要不...我聯係超管,讓他們把這條帖子刪了?”屏幕上那人的帖子已經有將近一百個迴複,就算刪除,隻要這人有心,也會在別的地方不停發,更何況,他還說他有照片和視頻。“讓我想一想。”薑閾冷靜下來,這件事和之前梁東言室友對他的造謠不太一樣,那件事影響不了他,但這件事......薑閾覺得如果鬧大了,梁東言到時候被那些記者們圍追堵截著問這個,他大概會受到影響。他甚至擔心到時候梁東言會像他們剛認識時一樣,直接不再表演。那他的複試......薑閾想得臉色不大好看,葛北思在邊上看得也緊張,聲音微顫:“到底怎麽了呀侄子?這麽嚴重嗎這事兒?”盡管發酵出來,現在開放、包容性強的輿論環境並不會覺得這件事有多嚴重、多無法接受,但梁東言不會那麽想。片刻,薑閾看向盯了自己半分鍾的葛北思,語氣挫敗:“我可能...得去趟北京。”在這件事還沒鬧大到被梁東言知道的時候,他想去把梁東言的手機沒收、捂住他的耳朵和眼睛、替他攔下那些記者和媒體。這或許是梁東言這一生裏,難得的改變命運的時刻,他不甘心梁東言走向未來的道路再次被阻斷。“去...去北京啊?”葛北思忽然心虛起來,雖然她不明白這件事有多嚴重,但她知道薑閾去北京肯定是去找梁東言。“你爸媽肯定不會準的啊。”葛北思目光四下亂看,不太願意和薑閾對視。“嗯,我得想個辦法。”薑閾眉頭擰得很緊,他或許可以說是最近學習太緊繃,想找兩天去北京看看以後要念的大學,給自己一些盼頭。但前陣子爸媽懷疑自己和姚幺的事還曆曆在目,而現在姚幺也在北京藝考,薑閾隻要開口,他們就一定會多想。葛北思看薑閾陷入沉思後悻悻坐了下來,她雙手糾結地交疊著,就知道會這樣!梁東言和七桃奶奶先後去北京的時候她就有種覺得巧,第六感告訴她,這兩件事會陰差陽錯會產生些關聯。果然,這關聯不到一個月就來了!薑閾還不知道葛七桃也在北京,所以葛北思現在很煎熬,一方麵她也希望薑閾可以去幫一幫梁東言,雖然不知道怎麽幫,但她相信薑閾有能力解決所有事情。但另一方麵......她擔心薑閾,她不敢貿然給薑閾和梁東言創造機會,她怕他們被家長發現,到時候,不論是薑閾還是梁東言,結局都不會好......“你去就有用了嗎?”葛北思看向還沒想好理由就已經在看機票的薑閾,含糊著問。薑閾很輕地點了下頭:“大概吧。”他也不確定,但總歸,陪著比不陪著要好一些。薑閾聽到葛北思重重歎了口氣,他莫名看向她:“沒事,不關你的事,你別擔心。”“怎麽就不關我的事了!”葛北思憤憤起身:“你,是我侄子!那他就是我......”侄媳婦兒?葛北思怪怪地想,薑閾見狀立馬打斷她接下來的輸出:“好了好了,你吃你的吧,我自己想辦法。”“我奶奶給我買了明天去北京的票,讓我去陪她。”葛北思撇嘴,沮喪道,現在好了,這倆以後要真幹嘛了,自己就是第一號大罪人。薑閾停了停:“什麽?”葛北思伸手拿過他的手機:“還裝傻?你肯定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我奶奶在北京陪閨蜜陪得很無聊,要我去找她玩!”薑閾嘴角抿了抿,試探性開口:“所以...不放心你一個人去,需要找個靠譜的陪著,是這意思嗎?”“行了行了,趕緊給我奶奶打電話對口供。”葛北思有點煩,不知是不是又是第六感作祟,她有點不願意看到薑閾為一個人做到這樣,無論那個人是誰,她覺得......失控、也不值得。翌日,北京。明博青旅的學生這兩天基本都在等初試成績,大家漸漸沒了剛開始時的那股緊繃,睡到中午的、三三兩兩結伴出去吃飯的、有的還會去市裏逛街。“梁東言,吃飯去嗎?”施卓遠睡了一上午,爬起來的時候神清氣爽,看著自己對床的梁東言問。梁東言搖了搖頭,他正頹喪地擺弄著自己的手機,臉色很難看、整個人像蒙了一層灰。“行吧。”施卓遠朝程延去了個眼神,程延站起來:“那要不我們給你帶點兒?”梁東言依然搖頭:“不用管我。”程延挑眉,和施卓遠走出宿舍,剛到走廊施卓遠立馬分析:“絕對是被甩了!這兩天都沒連麥!”程延覺得施卓遠說得挺有道理:“不過......這狀態,複試還能考嗎?”“能啊,聽說昨天去樂器店租了二胡,早上跑後麵小公園拉了一上午,公園晨練的北京老頭老太都聽哭了。”程延點點頭:“也是,說不定能催生點創作欲,不少歌手都是失戀了才寫出好歌的。”......宿舍裏,隻剩梁東言一個人還坐著,他昨晚鼓起勇氣給薑閾發了消息,假裝上次兩人的不歡而散沒發生過,他問薑閾:“考完了嗎?”消息發出去快一天一夜也沒有收到迴複,石沉大海。梁東言還想發、卻又不敢發,因為那天晚上是他先腦子一熱跟薑閾生氣的,他怕薑閾真的嫌他煩了、甚至把他刪掉、再也不理他。坐在宿舍裏梁東言越想越淒涼,他索性拿了手機和充電寶,打算出門找個樂器店,練練複試的曲目轉移注意力。梁東言走出宿舍時有幾個女生已經吃完迴來了,她們麵色興奮,看到梁東言後打了個招唿立馬繼續討論起什麽來。“是新搬來的嗎?我瘋啦!”“和梁...程...”梁東言隻聽到她們小聲了些:“誰更帥一些?”“我覺得是他!剛剛還衝我笑了!”......梁東言聽著女孩們的聲音逐漸遠去,轉身走出青旅大門。青旅門口旁側站著一人,個子挺高,裹著件黑色羽絨服,正百無聊賴地抽著煙,梁東言隻掃了一眼便徑直往前走,走了兩步卻猛地停住。那款黑色的外煙他認識......而夾著細煙、骨節分明、勻稱好看的手,他好像更熟悉......梁東言覺得這不可能,但他還是緩緩轉過了身,抱著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北京難得明麗的天光下,薑閾一隻手插在口袋裏,另一隻手把煙送進嘴裏叼著,眼前的人仿佛被雷劈了,神色震撼又呆滯、眼睛死死盯著自己,很久都不說話。“怎麽,擋你路了?”良久,薑閾望著人,淡聲問。第43章 來看電影梁東言懷疑自己可能在做夢,因為他這兩天一直在想薑閾。薑閾眨了兩下眼,把煙熄滅,扔在旁邊的垃圾桶裏,兩隻手都塞進口袋裏,隨口道:“北京真冷。”北京是很冷,這個夢也很真實,梁東言想。他試探性朝薑閾走了兩步,眼神裏依舊是不可置信,以及即使不辨真假也要把人看夠的貪婪。這時宿舍的另外兩個編導生已經吃完午飯迴青旅,見梁東言正和一個陌生帥哥麵對麵站著,走到他們邊上時好奇問了一嘴:“梁東言,你同學嗎?”梁東言意外地轉過頭,張了張嘴:“你們能看到他?”那倆編導生瞳孔下意識放大了,被他這話嚇得紛紛往後退:“???什麽意思?我們應該...看不見?”“不是。”梁東言再轉迴去的目光變了,他怔忪而慌張地看著薑閾,啟唇了好幾次,才顫著聲音問:“你怎麽來了?”薑閾眼中含著一絲笑,但沒說話。梁東言又走近一步,語氣和眼神都急迫:“你來...找我的嗎?”薑閾被他擠得不由往後稍仰了下,而後笑著明快地點了下頭。一時間,梁東言的表情豐富極了,他先是忍不住勾起唇、然後又用力把這股欣喜按下去,目光裏依然存留一絲對兩人冷戰結束的不確定。慌慌張張、卻藏不住激動和喜悅。“吃飯了嗎?”梁東言眼中忍不住溢出笑,滿目隻有薑閾。薑閾搖頭,他上午下了飛機直接過來的,行李先跟著葛北思去了七桃奶奶那裏。“我帶你去吃飯。”梁東言邊說邊想伸出手,但伸到一半又局促地縮迴去,因為薑閾的手都在口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