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獨正在河邊催著到南寨訂親的六人趕緊上船,於是又用迎親的大船送他們過河。

    上了南岸,大青客青他們三個年青的挑起擔子,三個年長者隨後,經過樹林向南寨走去。

    幾個臨時組合的船公對達獨說抽袋煙再迴的話,達獨就地坐在身邊的石頭上。河邊的蚊子嗡嗡地飛,達獨也劈啪劈啪地抽達著自己的臉和腿。“南岸的蚊子怎麽這麽兇!”達獨心裏咒著。無聊地仰頭看天,隻見朗朗空月從東麵升起。再迴頭看北岸自己的山寨,整個寨子燈火通明,他想著妹紹她們現在可能正在妹花家吃晚飯哩。這一想不打緊,可一想到晚飯的時間,這才想起此時是山匪出來攔劫晚歸路人的時候,“大青他們……樹林……土匪”,不容達獨往下想,霍地站起身來,達獨對幾個船公說,你們先迴去喝酒的話,就在河邊的鵝卵石上摸起幾坨石頭放於衣袋裏,將原先栓在岸邊的小木船推入草叢深處,尾隨大青他們而去。

    不出達獨所料,當他剛進樹林沒多遠的時候,就看到六個人影立在巨石後麵不動,其中兩人手握扁擔背對背站著,一定是大青和客青他們無疑。心想著,再往他們的前方看,隻見幾個影子在岩石後探頭探腦,並有人用不太流利的布依話吼道:“前麵的幾個小子,把東西放下了還不走人,等著吃我的槍子是麽。”達獨尋聲望去,前麵的人拿著火藥短槍,身後約有七八人都提著二尺五左右的明晃晃的大刀。

    達獨沒有直接走近大青他們,而是從樹叢後悄悄摸去。在靠近不到二十米的地方,已是怒從心起,膽由心升。達獨怎能忍得下去?他右腿稍往後退了半步,左腳在前稍躬起,右手舉起平肩,穩了穩腳步運足了氣,隻聽“唿”的一聲,石頭脫手而出,正好擊中提槍人的後腦,那盜賊還沒說什麽就晃了晃身子栽倒在地一動不動了。身後幾個盜賊還未明白是怎麽迴事,剛一迴頭,達獨的第二坨石頭已似箭一般飛了出去,打在一盜的刀把上,“梆”的一聲濺出火花長刀落地。盜賊們看到拿槍的頭目已倒下,也膽怯了。前麵大青客青和幾個同伴也握著扁擔木棍撲了過來。揮起扁擔直劈來不及逃命的土匪,達獨躍起從地上拾起刀架在被石頭擊中眼睛的一盜,另一提刀欲逃的土匪卻被客青的一扁擔劈在小腿上,哀號倒地,其餘土匪四處逃生。大青過來揮起扁擔劈撲劈撲地打著倒地的盜匪,另一跪在地下的土匪頭如搗蒜地求饒。

    達獨吼道:“哪兒來的,膽敢在我家門口攔劫?哪個狗官指使的,說!”那盜戰戰兢兢地說,:“從東山來的,是棒二讓我們來打聽妹紹消息的,我們剛到這裏,不知碰上了大哥你。”達獨不聽這話則已,一聽是跟妹紹有關係的話,吃驚且怒衝衝地說:“怎麽迴事?今天你說不清楚我讓你喂野狗去。”客青覺得是在哪兒聽過這個人的聲音,就點燃火把過來照著,這才看出是經常到鄉集上收購藥材的“伴澀”,於是伴澀將去年棒二還當差時揚言要娶妹紹做妾的事說了出來。大青一聽,今天是什麽時候,你還敢說這些?一怒之下,一石砸在這盜腦們,隻見盜匪仰翻倒地一命嗚唿了。達獨很可惜地說:“話還沒問完呢。”

    大青看伴澀已死,這才問達獨:“達哥是什麽時候跟上來的?沒你我們可就完了。”達獨沒有迴答,隻看了看四周說:“此地不可久留,迴頭再說吧。”於是大家迴原地尋找東西,重新捆好。達獨在前帶路,三個年輕的依舊挑著禮品,匆匆忙忙的如夜間飛鷹,向前方的南寨走去。

    天空掛著幾絲長長的薄雲,月亮在往前奔。不到一袋煙工夫就到了寨邊,已隱約聽到寨內人聲吵雜,還伴隨著切菜、砍肉、垛肉的聲音。達獨顧著低頭看路,冷不丁一人從樹上跳下來,手握長矛擋住了去路問道:“你們是幹什麽的?”後麵的人以為又遇到了山匪,大青咚的一聲放下了肩上的東西,抽出了扁擔。隻聽達獨說是送禮來晚了的話。攔路人上前看了看擔上的粑粑衣物之後,手指放進嘴裏吹了一聲口哨,又有兩人從刺藜蓬後出來。達獨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後,攔路青年說:“德雷,迴寨說一聲去。”叫德雷的後生奔進寨去了。“對不住,我是守寨的,沒把你們嚇著吧。”守寨人說。就讓他們進去了,此時鞭炮再次響起。

    而此時的達獨卻想,“是讓他們自己去呢還是也跟著去?”按理說訂婚是沒有自己什麽事的,可一想,自己出門就晚了,加之在半道遇上了土匪。現在已經進入酉時了,耽擱了一個時辰,他們去又怎麽向她家解釋呢,想了想還是親自去說清的好,於是跟著他們六人進了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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