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兵馬遠道而來,原本就氣力衰竭,本以為主將韓浩能夠先勝一場,搶奪先機,誰曾想,素有勇武之名的韓浩竟然敗下陣來,而對方大將竟然毫發無傷。


    這他娘的算什麽?


    宛城兵卒隻想大聲罵娘,如果早知道己方人馬會落到這般田地,他們說什麽也不會如此賣命趕路。


    現在倒好,辛辛苦苦熬了這麽久,卻要搭上自己的性命,毫無疑問,這樣的買賣,幾乎沒有人願意去做。


    曹軍數量占優,他們在“虎癡”許褚的統領下士氣大振。


    “殺,殺,殺!”


    明明隻有兩千人,可是,曹軍卻擺出了數萬人才有的氣勢。


    宛城兵馬心膽俱裂,韓浩被擒,他們沒了誓死一戰的勇氣,曹軍未至,一些人已經落荒而逃。


    驚疲交加之下,不少人在轉身的瞬間跌倒在地,累的怎麽也爬不起來。


    麾下兵馬如此不堪,韓浩心灰意冷,“殺了我吧”,


    許褚冷曬一聲,道:“不用著急,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跟張繡見麵了!”


    韓浩臉色一變,曹軍太猖狂了,張繡可不是浪得虛名之輩……


    翌日清晨,天剛剛亮,宛城的守城士卒便發現城門外來了一支奇怪的隊伍。


    說他們奇怪,是因為這支隊伍連配套的盔甲都沒有披掛齊整,至於旗幟之類的,從那破破爛爛的旗杆上,勉強可以看出那曾經是荊州的旗幟,隻是不知道隸屬於哪位將軍的麾下。


    “門外來的是哪路人馬?快快報上名來”衛卒機警的發出警告。


    城下,十多名精壯的漢子抬著一口粗木壘成的木棺,一步一步地往城門靠攏,似乎並沒有聽到城頭的問話。


    韓浩的臉色已經青白一片,他單手扶住棺木,意態消沉。


    “噠噠噠”,城頭的衛卒彎弓搭箭,再度示警:“來人止步,速通名姓,否則休怪我等箭下無情!”


    韓浩動了動嘴唇,有心答複,可是,在其身後,一名兇神惡煞的軍漢正惡狠狠地威脅:“給老子老實點,到了這時候,別想耍詐,否則,小心你一家老小的性命!”


    有的人可以視死如歸,有的卻貪戀這世上的富貴榮華,韓浩才四十多歲,他還不想死,所以他選擇了屈服。


    “某乃韓浩,睜大你們的狗眼!”低沉的語調似乎壓抑著極大的憤怒。


    聽到略微熟悉的音調,城頭示警的衛卒也不由得探下頭,仔細得打量起來,“哎呀,真是韓將軍,你怎麽迴來了,你不是堵截曹軍去了嗎?怎麽落得這副田地?”


    “別他娘的廢話,究竟如何,我自會向將軍請罪,眼下最重要的卻是讓文聘文將軍的屍首入城!”


    “哪位文將軍?”


    “南陽還有哪個文將軍?自然是文聘文仲業!”


    “啊,怎會如此”


    “文將軍中了曹軍的圈套,我趕到的時候已經不幸罹難,怎麽?難道這宛城容不下我嗎?”說罷,韓浩咬牙切齒地拍著棺木,目光冷冷地向上投去。


    衛卒被韓浩的目光瞪得一個激靈,雖然不知道具體原因,但看門口這群敗軍的模樣,應該做不得假。


    隻是,打開城門事關重大,卻不是一個小小衛卒能夠決定的事情。


    衛卒猶豫地望向輪值的校官,嘴裏道“大人,你看這~”


    韓浩不大不小也是個裨將,若是真要與人為敵,絕不是一個小小的城門尉可以承受的。


    城門尉仔細地趴在城牆上打量了好一會兒,最終很是無奈,道:“看什麽看,開城門!”


    “吱嘎嘎”吊橋升起,厚實的城門緩緩打開。


    一隊精悍極致的步卒唿啦啦從城中湧了出來,隻是片刻,就把韓浩等人圍在了中央。


    這時候,倘若韓浩懸崖勒馬,及時揭穿許褚的陰謀,那麽這十多名“護靈”的曹軍便逃脫不了死亡的命運,可是,韓浩在被許褚擊敗之後已經嚇破了膽,他不敢再賭,不敢拿自己家人的命運去堵,就像已經上了癮的賭客,他已經走投無路,隻有一條道走到黑。


    滴滴冷汗從額頭滑落,韓浩不敢多言。


    為首的軍將大步上前,目光很是疑惑:“韓兄,將軍讓你駐守摩天嶺,你卻引軍歸返,難道不怕將軍怪罪嗎?”


    韓浩神情淒慘,如今降了曹操,做出這等令人齒冷的事情,隻怕日後還不知道要受到何等的欺辱,想到城內的親人,一時間不由得黯然神傷,眼瞼竟然不由自主的流出了兩滴眼淚。


    路招眼光精準,看出韓浩的悲傷不似有假,便急急地翹首往棺內望去,可草草壘成的木棺內躺著的那個屍體無論是身材還是衣盔都像極了文聘,隻是頭顱碎成了一片,讓人看不得真切。


    “這是文聘文將軍?”


    韓浩微微頜首,文聘與他有舊,眾人皆知。


    路招有心再問,卻又怕自己觸怒了韓浩。


    也罷,就讓張繡張將軍來決斷吧。


    想到這裏,路招再不猶豫,他急忙使人入城通稟,“來人呐,速速通稟張將軍”。


    韓浩踏步往前,低聲道:“今日路兄難道不打算讓我入城了嗎?”


    路招尷尬一笑,道:“哪裏的事情,都是自家軍馬,不至於此!”


    說罷,路招環顧左右,道:“都愣著幹什麽?快些幫忙把文聘文將軍抬進去,韓兄,你的人馬也進城休整一番吧”。


    韓浩應了一聲,他環顧左右,盡是曹軍士卒,無奈之下,他大聲唿喝“列隊!快點列隊入城!”


    不遠處佯作軍卒的許褚大喜,機會來了,隻要靠近城門,他就有把握在守軍反應過來之前控製入口。


    甚至都不需要派人強攻!


    “快,快些!”


    韓浩歎了一口氣,他知道宛城完了,城內雖然還有萬餘守軍,但是曹軍出其不意,完全可以控製城門。


    隻要張繡有一點失策,宛城便會萬劫不複!


    時間在這一刻過的很是緩慢,韓浩、許褚很是緊張,便是路招都覺得氣氛有些不妥。


    恰在這時,張繡來了。


    許褚打了個唿哨,原本腳步緩慢,滿臉疲憊懶散的曹軍士卒瞬間衝到城門處,在軍卒反應過來之前,他們暴起發難。


    隻一瞬間,就有數十顆人頭落地。


    木棺附近的路招勃然大怒,“賊子,可恨!”


    許褚冷哼一聲,在軍卒的協助下,他兩刀劈死了路招。


    宛城兵馬大亂,等到他們亂哄哄的組成人馬趕到增援的時候,許褚親率五百人馬已經牢牢地把住了城門。


    張繡怒發衝冠,他沒想到曹軍就在他的眼皮底下奪了城池,“啊呀呀,韓浩,我要殺了你!”


    越來越多的曹軍士卒衝進了長安城,最開頭的二百名兵丁不停地投擲短矛,此番進攻,他們不惜血本。


    城內的守軍軍雖然人多勢眾,但卻並沒有聚到一處,張繡有心衝鋒,卻在短矛的威脅下不敢寸進。


    真是該死!


    張繡板著臉,大勝唿喊:“刀盾手何在,長弓手何在!”


    事發突然,宛城兵馬壓根沒有聚到一起,他們在各級軍將的喝斥下快速湧來。


    曹軍目標明確,力量集中,甫一出手就打了張繡一個措手不及。


    與此同時,早已潛入城中的曹軍細作在城中散布謠言,“曹軍入城了!”


    “張繡敗了”


    “宛城易手了!”


    張繡親臨戰線,卻忽視了對大局的掌控。


    城中不少大族畏懼曹軍的手段,他們收買了衛卒,出城逃亡他處。


    恐慌急速的蔓延開來,到處都是心慌意亂的宛城百姓。


    等到張繡察覺不妥,使人勸阻的時候,便是守軍都有些亂了。


    “據說曹操有十萬大軍!”


    “這一次,宛城定然守不住”


    “連文聘文將軍都敗了,那可是荊州大將,咱們還是逃命要緊”


    “快逃,去北門!”


    宛城的軍心已經亂了。


    南門,近千名宛城士卒在張繡的統領下舍生忘死地撲向了曹軍,卻倒在一輪輪短矛之下,更多的人膽寒了。


    所向披靡的短矛,突然出現的曹軍,這一切的一切完全擾亂了宛城守軍的士氣。


    張繡雖然勇猛,可是,許褚同樣悍勇,二人捉對廝殺,很是激烈。


    半個時辰之後,全部湧入城中的兩千名曹軍士卒完全控製了宛城南門,而三千多名守軍卻落荒而逃。


    張繡的死忠死戰不退,卻不能改變戰局。


    緊要關頭,賈詡諫言:“退吧,退一步海闊天空,南陽已非良地!”


    適才若不是親衛亡命接應,張繡絕難脫身。


    此時,聽得賈詡所言,張繡隻覺得腦中嗡嗡作響,“先生,宛城守不住了嗎?”


    賈詡搖了搖頭,道:“軍心已亂,便是守住了宛城,又能如何?荊州不會出兵的,這一次,曹操勢在必得”。


    雖然有些危言聳聽,不過,仔細想來確實有幾分道理。


    “離了宛城,何處可去?”


    “去投李賢!”


    張繡皺起眉頭:“此子值得投靠嗎?”


    賈詡不置可否:“你若信我,那便去徐州!”


    張繡能夠在南陽割據多年,離不開賈詡的運籌帷幄,此時,聽到賈詡出人意料的分析,張繡有些拿不定主意:“我想再試一試,曹軍已經是強弩之末,興許下一刻就要敗了”。


    賈詡隻是笑著,並不多言。


    張繡赤紅著臉,再度發起了衝擊。


    然而,曹軍的短矛依舊犀利無比,即便張繡勇武敢戰,可是,他麾下的軍卒卻有些膽寒了。


    事已至此,張繡當機立斷:“來人呐,傳我軍令,即刻退出宛城,城北十裏處集合!”


    “喏!”


    這時候退兵,還有可能保存實力,以圖東山再起,若是再堅持下去,等到曹操大軍抵達,再想全身而退可就難了。


    是役,張繡麾下六千人馬逃出生天,隻有三千多衛卒藏在了百姓家裏,戰死者不足千人,而曹軍傷亡更少。


    就這樣,許褚以兩千人馬攻下了張繡重兵把守的宛城,報了曹操兩征不破之仇。


    矗立在府庫門前,許褚誌得意滿挺刀而立,“王山!”


    “在”


    “即刻率軍把守四門,禁止出入,但有違令不遵者,立斬無赦!”


    “得令”


    “呂祥”


    “屬下在!”


    “我命你領三百人馬沿街巡邏,通告全城,今日嚴禁一切外出,所有人必須待在家裏,如有私自上街,妄行不軌者,殺無赦!”


    “遵命“


    “糜威”


    “在”


    “你可有膽?”


    “有!”


    “好!你可自領三十精騎,從東門出發,務必要尋到大軍跡,告訴他們,宛城已在我手,速來支援!”


    “得令!”


    曹操接到戰報之後,放聲大笑:“哈哈,好,好,好一個虎癡許褚,真不枉我一番苦心!”


    郭嘉很是湊趣:“主公何喜之有?”


    “許褚攻下了宛城,張繡落荒而逃!”


    郭嘉抱拳恭喜,道:“有了宛城,糧秣無憂矣”。


    曹操深以為然,南陽郡最是富庶,奪了宛城,便可以大大舒緩曹軍錢糧不足的窘境。


    不過,下一刻,郭嘉卻皺起眉頭,道:“敢問主公,張繡何在?”


    “此人已經逃之夭夭,不知去向”


    “主公可要多加小心,打蛇不死,絕不可大意”


    曹操眸中閃過一絲寒光,道:“放心吧,張繡逃不掉!”


    許是想到什麽誘人之處,曹操幹幹地咽了口唾液。


    張繡的叔母鄒氏,甚有貌美之名,曹操隻是見了一次,便一直銘記在心,難以忘懷。


    對於曹操而言,擊敗張繡固然重要,可是,鄒氏的下落卻同樣重要。


    郭嘉幹咳一聲,曹操素好少婦,眾人皆知,身為謀士,郭嘉有心勸阻,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畢竟,眼下鄒氏並未束手就擒。


    緩了片刻,曹操似乎下定決心,隻聽他意猶未盡地說道:“傳我軍令,如果發現張繡之嬸母,一定要好生款待,不可怠慢”。


    “喏!”


    “嗯,若能發現此女,賞錢十貫”


    “得令!”


    這麽豐厚的賞賜足以使人瘋狂了!


    郭嘉歎了口氣,知道自己說什麽都晚了。


    用不了多久,曹軍上下便會傳出曹操喜好鄒氏的流言。


    對於胸有大誌的曹操來說,這是致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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