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沒有攻不破的堅城,袁紹堅信這一點。【】


    “咚、咚、咚!”


    戰鼓雄渾而低沉,城下的袁軍輔兵光著上身,或推或拉,將笨重的器械一點一點地往前推進。


    二百步,一百五十步,一百步!


    近了,更近了。


    這些寄予了袁紹厚望的大殺器每前進一點,袁軍的歡唿聲便越大一分。


    青州軍有堅城,袁軍有破城利器,雙方再度站在同一個起點上。


    一旦衝車、尖頭軲抵達城下,勢必會給城牆帶來極大的威脅。


    要知道,袁軍的數量三倍於青州軍,沒了城牆做屏障,青州軍絕不是冀州軍的對手!


    城頭,李賢吸了口冷氣。


    袁紹這一次擺明了要穩紮穩打,他想用絕對的實力碾壓過來。


    開門襲擊?


    李賢清晰地看到,一隊隊身披重甲的步卒護在輔兵和攻城器械兩側,在不遠處,甚至有兩千名曹軍精騎在壓陣。


    毫無疑問,隻要守軍敢於出城,兩側的騎軍一定會瞬間包抄襲擊。


    無招可想!袁紹這副實力碾壓的態勢,完全不給人投機取巧的機會。


    李賢求助他人,急切間,沒有迴應。


    “殺,殺,殺!”袁軍的口號一浪高過一浪,仿佛要把城牆震塌一般。


    精銳登場!


    一支裝備精良、殺氣四溢的軍馬出現了。


    巨大的壓力籠罩在青州軍心頭。


    高唐城守得住嗎?


    青州軍第一次生出這股念頭。


    胡庸漲紅著臉,大聲吼道:“箭來!”


    長弓手精神一陣,道:“風,大風!”


    聲音未落,一支支箭矢便唿嘯而過。


    終於抵達的重裝步兵舉起鐵盾,將己方兵馬護在其中。


    “咄咄咄”,箭矢雨點一般落到鐵盾上,卻少有收獲。


    偶爾有三兩支箭矢從盾牌的縫隙間勁射而入,帶起了一片慘叫。


    不過,這種程度的傷害顯然無法阻擋袁軍的腳步。


    “衝衝衝!”


    操控衝車的輔兵大聲疾唿,他們知道,此行有死無生,可是,一旦破城而入,便有升官發財的可能。


    輔兵身份低微,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可是,現在,一個改變的機會來了,破城,改變命運,就是這麽簡單。


    數百步的距離,注定是一條坎坷之路。


    每前進一步,都會有軍卒倒斃身亡,血染了一地。


    袁軍熟視無睹,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到了城頭,他們躲避箭矢,邁足狂奔。


    在軍陣之中,一員大將彎弓搭箭,大聲疾唿:“有我先登,克敵製勝,殺!”


    先登營軍卒紛紛應合:“先登,先登,克敵製勝!”


    李賢心頭一跳,鞠義的先登營竟然也來了,看來,袁紹真的放手一搏了。


    “嘭嘭嘭”,修長的壕橋在折損三成之後,順利搭建在護城河上。


    高唐城下,一片坦途。


    大隊大隊袁軍步卒在城下布成了方陣,慘烈血腥的攻防戰開始了。


    “使君,這裏太過危險了”


    “使君,小心,此處流矢太多,還請速速退卻”


    李賢身旁,親衛在大聲提醒。


    李賢充耳不聞,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已經有六架雲梯搭到了城頭,下方的曹軍宛若螞蟻一般急速往上攀登。


    金汁、石灰、滾木石,所有李賢能夠想出來的防禦手段都使了出來。


    已經到了這時候,任何隱藏實力的想法都是可笑的,城下的袁紹可是虎視眈眈,勢在必得。


    忽而,李賢看到城下的衝車上,一員軍將兇狠地瞪了他一眼。


    不好,不等李賢迴瞪過去,一支箭矢便疾衝而來。


    “使君,小心!”


    “快擋住!”


    緊急關頭,一麵鐵盾陡然出現,險而又險地擋住了箭矢。


    箭矢力大無窮,箭頭穿過盾牌之後猶自顫抖不已。


    李賢額頭生汗,一時大意,險些斃命。


    迴頭看去,卻是陳武救了李賢一命。


    “保護主公!”


    無需多言,李賢的親軍已經衝到近前,用鐵盾、軀體為李賢擋住了可能的襲擊。


    城下的袁軍將領一擊不中,頗為惋惜地搖了搖頭,有心再射,可是,城頭已經沒了李賢的身影,他隻能再度尋起了目標。


    “陳武,剛才可是多虧了你”,後退幾步之後,李賢向陳武表達了謝意。


    陳武堅辭不受:“主公哪裏話,不過是份內事罷了”


    “袁軍陣勢已成,你可有破敵之策?”


    陳武尚未多言,陳到已經來到李賢跟前,嘴裏道:“使君,我有一計可破袁軍”。


    李賢精神一振,後世裏,陳到可是白耳軍的創始人,是劉備頗為依仗的大將,他的名頭雖然不及劉關張,可是,實際作用卻絲毫不亞於他們。


    “叔至有何妙計,快快說來!”


    “使君,袁軍咄咄逼人,這麽下去的話,我們很是被動,必須予以反擊”


    李賢心頭黯然:“如何反擊?袁紹早有防備,貿然出城,徒增傷亡罷了”。


    “袁軍的攻城器械對城牆的危害太大,不去摧毀它們,高唐城守不住”


    這麽簡單的道理李賢自然明白,可是,出城九死一生,而且勝算極低。


    李賢向來出奇製勝,不願憑白折損自家兵卒。


    李賢沉默不言,陳武卻喜道:“叔至可有兩策?”


    陳到正色道:“無他,行險而已”。


    “如何行險?”


    “精銳從水門出擊,隻要動作夠快,足以在袁軍騎卒抵達之前毀掉器械”


    沒了器械,袁軍的攻勢自然無疾而終。


    李賢略一沉吟,水門出擊,自然出其不意,可是,變數太多。


    出城的精銳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全軍覆沒。


    對於尋常人而言,這是有死無生的任務。


    可是,李賢有選擇嗎?


    不等李賢有所決斷,陳到已經毛遂自薦:“使君,我願領軍出擊!”


    在李賢的大力支持下,陳到手中有一支五百人的精銳,他們自成一軍,不受他人節製,在戰場上有極大的自主權。


    “你願往?”


    “不錯,我若取勝,請使君為我部人馬賜一營號”


    李賢豪氣頓生,“便叫白耳軍吧!”


    白耳軍,便是頭盔上插羽毛的軍隊。


    陳到沒想到,自己寸功未立,李賢便能先賞軍號,他大喜過望,道:“白耳軍必為使君效死!”


    李賢微微頜首:“你們去準備一下吧,火箭會持續半柱香的時間,半柱香之後,你們可以出擊”。


    “喏!”


    陳到匆匆離去,李賢環顧左右,道:“傳我軍令!集中所有火箭,拋射那些大家夥!”


    所謂的大家夥便是巨大的衝車,巨大的身影,黑黝黝的外殼讓人望而生畏。


    如果火箭能夠奏效也就罷了,若是毫無效果,最終還得仰仗白耳軍。


    後世裏,陳到便是白耳軍的統帥,夷陵之戰時,劉備數十萬大軍一敗塗地,若不是白耳軍一己之力阻住了孫吳兵馬,說不定劉備早已經被孫權俘虜了。


    一場大戰,硬生生被陳到止住了頹勢。


    此番,陳到在李賢麾下得到的資源遠勝後世,李賢迫不及待想要見識白耳軍的獨特之處了。


    希望“白耳軍”能夠首戰告捷,這樣才不負李賢厚望。


    “咄咄咄”,床弩已經疾射而出,它們在衝車上鑽出了洞,可是並沒能將其傷筋動骨。


    弩箭對付軍卒尚可,對付衝車就有些力有不怠了。


    “火、火、火!”


    關鍵時刻還得看火箭能否奏效。


    千餘名弓手換上了“忽忽”燃燒的火箭。


    “風,大風!”


    軍令下達,弓手奮力的將箭矢拋射出去。


    忽忽的火箭破空而至,帶起了一溜煙霧。


    不得不得說,弓手的準頭確實可以,李賢甚至看到幾支火箭透過木塔上的透氣孔,直接穿了進去,但遺憾的是,木塔裏嚴陣以待的軍士似乎早有了應對的方法。


    衝車沒有燃燒起來,這一輪密集的火雨依舊沒有奏效。


    “第二輪準備,放!”


    又是一輪火箭射出,這一次,李賢聽到了簡短的一聲慘叫,更看到了數支火箭插到木塔上,但卻沒有引燃任何東西。


    “這樣下去可不行呀”,李賢憂慮起來。


    雖說火箭隻是牽製,真正的攻勢還要看陳到的白耳軍,可是看到對方刀槍不入一般的身影,李賢總是覺得堵得慌。


    白耳軍由水門而出,能夠有多大的殺傷力依舊是一個未知數。


    城下,袁紹的冀州軍在連番的打擊之下已經折損了兩千餘人,但剩下的士卒卻依舊在堅持著。


    若是換做稍微差一點的軍種,隻怕在如此密集的滾木擂石打擊之下,早已經丟盔卸甲,狼狽潰退了。


    可是,冀州軍卻悍不畏死,一個人從雲梯跌落,接下來便有十個人登上去。


    胡庸已經顧不得指揮了,他廝殺在最前線,一旦有冀州軍出現在城頭,他便會第一時間予以剿殺。


    戰況激烈呀,李賢示意陳武帶人相援。


    陳武留下十人照看李賢之後,應諾離去。


    武藝精湛的親衛軍瞬間扭轉了不利的局勢,兩百步的城牆上,青州軍穩住了局麵。


    接下來就要看陳到的了。


    高唐城的水門在東北側,平時用來排水。


    之前,李賢曾經多次由水門突入敵方城池,因而,為了防止敵軍有樣學樣,每到一地,李賢總會增派水門看守,甚至加派鐵欄杆。


    夏秋之際,河水暴漲,水門完全隱去,袁紹隻派了兩名軍卒箭矢,他不認為會有人從此處衝出來冒死。


    水門狹小,能夠由此而出的人馬必定是少數,因而,袁紹壓根沒在此處派駐重兵。


    兩名軍卒?


    慘烈的攻城戰已經完全吸引了這兩名軍卒的注意力,看著昔日的同伴胞澤紛紛殞命,這兩人打了個寒磣,半是慶幸,半是疑懼地說道:“袁公好手段,可是,趙閥卻也不差”。


    另外一人“唔”了一聲,然後便再無反應。


    一開始,剩下一人並未發覺,可是,等到那人驚迴首的時候,一柄寒光閃閃的匕首已經出現在他喉嚨。


    “噗哧”,血花飛濺,大好頭顱跌落到底。


    無需多言,殺過去!


    陳到一馬當先,除去哨探之後,他把刀往前一指,然後便一言不發地衝出去。


    “殺,殺,殺!”


    陡然出現的青州軍駭了袁軍一跳,他們甚至沒搞明白敵人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冀州軍中軍所在位置,袁紹帶著許攸、審配立在高高的巢車上,眺望前方。


    袁紹年過四旬,身批鎧甲,看上去威風凜凜。


    對於今日這一次攻城,袁紹寄予厚望。


    雖說許攸從兗州換來了糧秣,可是,十萬大軍人吃馬嚼,糧秣的消耗速度卻也是駭人的。


    與其山窮水盡,糧秣消耗一空,倒不如早做決斷。


    袁紹已經有了決定,此番若是不能破城,那便守在外頭,試圖困死青州軍。


    十萬大軍誓師出征,聲勢好大,絕不能無功而返,這是袁紹的底線。


    巢車高大四張,站在上頭,視野開闊。


    因而,白耳軍出現的第一時間,袁紹就已經發現了他們。


    “他們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對,那邊是排水渠”


    五百人而已,袁紹並未放在心上。


    不過,為了防止陰溝裏翻船,袁紹還是下令裨將出擊,“切記,務必將出城之兗州軍予以剿殺,不得有誤”。


    “喏!”


    不及片刻,陳到統領的白耳軍已經與袁軍廝殺做一處。


    在袁紹驚訝的目光中,白耳軍所向披靡。


    明明隻有五百人,可是,他們的殺傷力卻是數千人都難以比擬。


    “這是李賢的精銳!”


    袁紹的語氣中說不出是興奮還是感歎。


    陳到直來直去,徑自往前衝去,他武藝精湛,手下無一合之眾。


    “快,毀了衝車!”


    陳到衝到了衝車下,在車中袁軍反應過來逃出了火油。


    出城的白耳軍,每人的懷中都藏有火油。


    隻要得手,袁紹哭都來不及。


    “該死,那是火油,快攔住他們!”袁紹眼尖的很,很快便發現不妥。


    “點火!”


    火折子受潮,無法點火。


    白耳軍心急如焚,恰在這時,一支火箭陡然出現。


    “轟隆”一聲引燃了火油。


    陳到大喜過望,很好,隻要有了火源,接下來的事情就容易多了。


    不過,袁紹絕不會袖手旁觀。


    這時候,兩側已經有兵馬圍攏過來,陳到明白,這是袁紹的補救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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