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關易守難攻,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若是守軍據守不出,曹軍隻有強攻這一條辦法,可是,令人驚訝的是,張遼竟然出城邀戰。


    簡直是想睡覺來了枕頭,曹操真愁著無處下手,列陣而出的張遼正好給了他絕佳的機會。


    守軍數量有限,若是能一戰勝之,接下來,曹軍將占據上風。


    “來人呐,擊鼓!”


    曹操一聲令下,曹軍陣中便傳出陣陣動人心魄的鼓聲。


    張遼嗤之以鼻,他打馬上前,嘴裏道:“某乃雁門張遼,誰敢與我一戰?”


    出城之始,張遼本想發動突襲,殺曹操一個措施不及,然而,等到張遼率軍出城,他才猛然發現,曹軍陣腳穩如磐石,毫無破綻。


    強攻曹軍方陣?張遼沒有莽撞到這個地步。


    奇襲不成,那便鬥將!


    張遼對自己的武藝很有信心,無論麵對誰,他都有信心不落下風。


    鬥將?


    張遼已然發出了鬥將邀戰的請求,兵多將廣的曹操自然不會拒絕。


    伴隨著雄壯的鼓聲,曹操手指張遼,嘴裏道:“誰為我擒下此獠?”


    夏侯尚打馬上前,嘴裏道:“主公,某願往!”


    曹操一陣遲疑,“張遼張文遠乃軍中宿將,與之對陣,須得小心謹慎”。


    夏侯尚重重頜首,道:“主公寬心,某會謹慎應對”。


    曹操情知難以勸阻,隻得寬慰道:“切記,不可大意!”


    “喏!”


    夏侯尚是夏侯淵的侄子,看見他,曹操仿佛看到了年輕的夏侯淵。


    隻可惜,夏侯淵已死,死在了李賢手中,想到這裏,曹操咬牙切齒,誓要為夏侯淵報仇雪恨。


    在雙方軍士的目光中,夏侯尚打馬出陣,道:“我乃夏侯尚!”


    夏侯尚使一柄開山大斧,斧重三十餘斤,他雖然年僅十八,可在軍中卻小有名頭。


    張遼善使長槍,槍重二十餘斤,原本呂布尚在的時候,張遼便為八虎將之手。


    眼下,夏侯尚出陣迎戰,張遼當即笑道:“啊呔,小賊,曹孟德讓你來送死的嗎?”


    夏侯尚持斧怒目而視,道:“休得多言,你要戰,那便戰!”


    “好,爽快!”


    說罷,張遼微微挑眉,道:“豎子,你先來!”


    夏侯尚大怒,拍馬便向張遼衝來。


    尚未近前,那唿唿的風聲便惹人心寒。


    張遼不敢大意,他屏氣凝神,已經做好了暴起的準備。


    “噠噠噠”,幾十步的距離轉瞬及至,夏侯尚畢竟年紀尚幼,很容易便被張遼激出火來。


    “賊子,看斧!”夏侯尚目如裂,暴喝一聲。


    手中的巨斧在空中劃過一道陰冷的弧線,夏侯尚一跳而起,刀光直奔張遼脖頸。


    張遼依然不懼,虎吼一聲“來得好”,舉斧相迎。


    “當!”清脆的金鐵交鳴聲響徹雲霄,這一擊不分勝負。


    夏侯尚一擊不成,當即趁著張遼全力阻擋之際,右腳惡狠狠的望前踢出,試圖將張遼踢落下馬。


    騎將沒了坐騎,在戰場上已然形同落敗。


    若是讓夏侯尚計謀得逞,張遼便敗了。


    張遼似乎早有防備,他急轉過身,搖頭歎息:“好奸詐的小子,不過,到此而至了!”


    說罷,張遼齜牙大笑,迴馬一槍,利落地刺到了夏侯尚左肩。


    夏侯尚受創出血,一身武藝大打折扣,曹操見狀不敢怠慢,急忙讓許褚上前救下夏侯尚。


    張遼初戰告捷,麾下軍士士氣大勝,便是城頭的高順都忍不住微微頜首。


    接下來,隻要張遼見好就收,定可折損曹軍士氣。


    曹操南征北戰,哪能不明白初戰勝敗的意義?


    趁著張遼尚未退卻,曹操咬牙切齒,道:“典韋,擒下此獠!”


    “喏!”


    典韋出陣,與張遼大戰三百個迴合。


    雙方誰也奈何不了誰,最終,卻是城頭的高順使人鳴起了金鑼。


    久戰無果,一旦耽擱太久,亦或者曹軍車輪作戰,張遼如何能敵?


    噠噠噠,雙馬相交,陣陣兵器交鳴聲響起。


    張遼槍法精妙,典韋力大無窮。


    叮叮叮,金鑼一響,張遼便耍了個槍花,逼退了典韋,然後在對方反應過來之前策馬迴首,道:“今日迴城,明日再與你這廝大戰三百個迴合”。


    典韋咧嘴直笑:“有膽便來!”


    張遼不置可否。


    典韋情知自己占了張遼便宜,所以並未過多折辱。


    真正勇者在乎的是能否堂堂正正一戰而勝,不屑於使用陰謀詭計。


    張遼先戰夏侯尚,再戰許褚,後戰典韋,連戰三陣,氣力肯定有所折損,就算典韋大占上風,他也不會就此小覷張遼。


    曹操盯了半晌,方才歎息道:“守軍進退有據,戰陣不失,隻怕尾隨不易呀”。


    郭嘉深以為然:“張遼殿後壓陣,怕的就是我方兵馬,不過,我總覺得張遼似乎別有深意”。


    曹操皺起眉頭:“你是說,張遼意圖引誘我方兵馬?”


    “不錯,使君且看,張遼兵馬徘徊在守軍射程之外,一旦我方兵馬進犯,守軍便可發揮長弓的優勢,擊殺我方軍卒”


    青州軍配置的長弓射程更遠,力道更大,曹操早有耳聞,眼下,聽到郭嘉提點,曹操不敢大意,當下徹底絕了尾隨攻城的心思。


    出城的兵馬不急不緩,陣腳不亂,確實讓人難以下手。


    不過,張遼也好,高順也罷,“轟隆隆”,直到城門關上的那一刻,他們才徹底鬆了一口氣。


    “曹操老辣,你這誘敵之計怕是不成了”


    張遼不以為意:“無妨,我已探出曹軍虛實,接下來,隻要我方堅守不出,曹操便奈何不得我們!”


    “還要謹防奸細才對”


    “沒錯,傳令下去,茶水飲食一定要慎之又慎,謹防賊人毒害”


    “言之有理”


    曹操蓄謀已久,大舉進犯,張遼、高順自然不敢懈怠,他們再三商議之後,才定下一係列防禦手段。


    這時候,就連山中的黑山軍都成了張遼手中的外援。


    陽關一時無憂,曹操的兗州卻狼煙陣陣。


    建安元年八月,李賢帳下都尉周倉率軍先破臨邑城,焚毀十萬石糧秣,接著,揮軍直指武陽城。


    消息傳到武陽城,自然是人心浮動。


    武陽城在濮陽東側,是濮陽的東橋頭堡,一旦武陽淪陷,濮陽城將直麵青州軍鋒。


    與臨邑相比,武陽城有兩千兵馬。


    聽聞青州軍大軍來襲,夏侯隻是淡淡地問了句:“去城外求援的馬原迴來了嗎?”


    馬原是夏侯麾下武藝最高強的奴仆,半個時辰之前,在青州軍堪堪將城池圍住的時候,馬原就拿著夏侯的親筆信出城直奔求援去了。


    換言之,夏侯之所以穩如泰山,就是因為他料定了會有援軍抵達。


    隻不過,最近的援軍尚在濮陽城,一來一迴,起碼要一日一夜的時間。


    夏侯必須在援軍抵達之前守住武陽城,否則,一切便是個笑話。


    夏侯猜的沒錯,留守濮陽的曹丕在看到書信之後,第一時間就抽調人馬奔赴救援。


    信上的大印做不得假,雖然內容寥寥無幾,甚至沒說出什麽懇求的話來,然而,對於夏侯,對於武陽城,曹丕不得不救。


    夏侯可是夏侯淵是兄弟,曹操因為夏侯淵的死去,一直對夏侯氏心有愧疚,此番若是再折了夏侯,隻怕曹操會發瘋。


    再者,曹丕需要借助武陽城向一些家夥展現出自己的實力,或者說,威懾力。


    老虎潛伏的太久了,如果不下山捕殺獵物,動物們就會忘記了老虎的淫威。


    曹彰兇名在外,跟隨曹操南征北戰,可是,曹丕卻也不是等閑!


    時間倉促,曹丕並沒有帶上多少人馬,他隻是讓曹真領著三千軍卒直往武陽而去。


    這時候,李賢所在的高唐城激戰正酣。


    眼見計策無用,急於破城的袁紹下達了強攻的軍令。


    箭雨漫天飛舞,死屍遍地都是,在這一刻,天地間似乎隻充斥著死亡的聲音。


    兗州軍跟隨袁紹南征北戰,殺敵無數,他們也是精銳。


    既然是精銳,自然有悍勇之氣,當氣氛壓抑到一定程度,軍卒骨子裏的血勇便無可抑製的激發了。


    中了箭?那麽拔箭再戰,隻要能再進一步,雲梯也就距離城牆更近一分。


    怕個鳥,袁使君正在壓陣,登上城頭,賣力拚殺,說不定能夠博出個富貴出來。


    “殺,幹死這幫青州佬!”


    數名冀州軍校大聲的嘶喊著,他們揮舞著手中的武器,瞪著猩紅的眼睛,悍不畏死的持著巨盾往前衝鋒。


    頑強的鬥誌令人敬佩,“床弩準備!”李賢朗聲一喝,立在他身旁的小校便揮了揮小旗。


    見到信號,一直蓄勢待發的二百多名軍士便興衝衝的給床弩上了弦,望山早就調好,隻等那一聲令下。


    大軍駐守高唐,這是李賢蓄謀已久的策劃,因而,城中各項器械很是寬裕,便是元戎弩都有十具!


    眼瞅著敵人已到近前,胡庸再不猶豫,“放!”他暴喝一聲,十支手腕粗細的弩箭帶著唿嘯的風聲徑自衝進了冀州軍陣。


    “哢嚓”“哢嚓”


    木盾雖厚,但威力極大的床弩還是輕而易舉的將其穿透。


    事實證明,麵對床弩,隻有鐵盾才有效果。


    然而,鐵盾重量太重,不利於大軍突擊,前鋒突擊的兵馬多數都帶了木盾。


    這時候,木盾幾乎沒有一絲防禦效果。


    “啪啪”,穿過木盾之後,箭矢力度未衰,猶自穿過數名郡兵的身體,竹簽串肉一般,將人與木盾串聯到一起。


    幸運些的,直接傷中要害,倒頭便死;倒黴的,隻好在那裏大聲的哀號著,期盼著天上能夠降下一支箭矢,快點結束自己的性命。


    這時候,沒有人去救援自家兄弟,僥幸活著的那些,齜牙咧嘴,竭力往前衝去。


    快些,再快些!


    十支弩箭,毀掉了三架雲梯,十多麵大盾,另外一支則直奔顏良而來。


    顏良目齜欲裂,他氣運丹田,鐵槍由單手迅速的轉變為雙手,一招力劈華山,“啊呔!”


    又是“哢嚓”一聲脆響,巨型床弩射來的弩箭竟然被顏良削去了箭頭,鐵槍那一擊之力更是改變了弩箭的方向。


    好個顏良,全力一擊竟然威力如斯!


    不過沒了箭頭的弩箭依舊是一件大殺器,“啊啊啊”,連穿數人之後,它才力竭不動。


    顏良唿哧唿哧的喘著粗氣,適才那一擊,雖然成功折斷了弩箭的方向,但卻也耗去了他三成的力量。


    冀州兵丁見到自家將軍如此勇猛,更是放聲唿喝,如同受傷的豺狼一般,驀然加速。


    胡庸的雙眼中陡然射出一道精光,適才一架雲梯已經架上了城頭。


    雖然守軍反應及時,但還是讓冀州兵興奮的呐喊起來。


    “滾木擂石,放!”顧不得保留實力,胡庸又下了一道軍令。


    滾木全是精挑細選的粗實圓木,數名軍士喊著號子,一起合力把又長又粗的圓木抬上城頭,然後惡狠狠的推了下去。


    從上而下的圓木帶著巨大的慣性重重的砸傷了無數的冀州兵丁,然後又“咕嚕嚕”的往前碾壓了許多躲閃不及的倒黴鬼。


    擂石是中間用繩索係著,在城牆兩側來迴咣當的巨大石塊,守城時,左右兩側的軍士隻要配合得當,便可以砸碎攻城方的攻城器械。


    “將軍,他們的衝車上來了”,一員小校忽然指著緩緩靠近的巨大黑影大聲叫嚷起來。


    之前,文醜審配攻打平原城的時候,曾經動用過一次,此番,袁紹故技重施,頗有豁出去意思。


    袁紹使用的這種衝車便是安有八個車輪,高達五層的攻城塔,除了最下層是推動衝車前進的一百多名軍士,其他四層皆裝滿了冀州精銳。


    高達四丈的衝車甚至可以直抵城頭,在那時,車裏的冀州精銳便可以通過車內的木梯自下而上,源源不斷的衝上城頭。


    如果說雲梯是過河時的小木筏,那麽巨大的衝車便是威力巨大的巨艦!


    三日的功夫,費了好大的力氣,袁紹才堪堪造出了三衝車。


    這便是他的倚仗!


    李賢目光凝重,他沒想到袁紹竟然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造出了衝車。


    對付衝車最有效的法子就是打開城門,用騎兵對其拋射火把,從城樓上,雖然也可以拋射火箭,但衝車的外頭全部浸過水,不易燃燒。


    打開城門?李賢不認為這是個好主意。


    眼下,袁軍數倍於守軍,貿然出城,風險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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