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的戰鼓聲催人奮進,鞠義率領先登營在城下死戰。【】


    不斷有軍卒攀上城頭,但是,在守軍頑強的狙擊下,從未有人堅持下來。


    鞠義有心身先士卒,親自攀登城頭,可是,他本人並不以勇武見長,而且,先登營需要他來坐鎮指揮。


    有鞠義的先登營跟沒有鞠義的先登營完全是兩迴事。


    久戰無果,這樣下去,先登營可就砸了招牌。


    鞠義心中漸漸焦躁起來,他忍不住迴轉過頭,看了看衝車,隻要這大家夥抵達城下,起碼可以增加三成的勝率。


    尖頭軲、撞門錘、盾車……一係列輕便的攻城器械已然抵達城下,唯有衝車這類的重型器械移動緩慢。


    五十步開外,推動衝車的輔兵精赤著上身,他們卯足了力氣,在身邊校官的催促下奮力前行。


    城頭,青州軍的火箭不要錢一般傾瀉而下,間或有器械被火箭引燃,兩側的輔兵玩了命的滅火。


    好不容易將這家夥運到跟前,若是一次沒用便廢掉了,那之前死去的那些同伴豈不是白糟踐了性命?


    沒空理會輔兵的心思,鞠義隻是認為他們太慢了,衝車太慢!


    忽而,一陣喊殺聲從右側陡然出現。


    什麽情況?


    鞠義一個激靈,他凝神望去,隻見一員青州大將晃著一身的水珠疾衝而至,在他身後,一隊隊青州軍在邁步狂奔。


    該死,他們的目標是衝車!


    “快,攔住他們!”時間倉促,鞠義隻能大聲示警。


    然而,戰場之上噪音太多。


    五十步的距離成為一道天塹,完全將鞠義的聲音消融了。


    身旁的軍卒倒是聽到了鞠義的唿喊,可是,這又怎樣?


    身前身後俱是狂奔疾馳的冀州軍,鞠義身邊隻有一個兩丈來寬的圈子,這個圈子之內倒是難得清靜,可是,親軍想要往後傳令就很有難度了。


    在鞠義的目光中,陳到連殺數人,宛若星君下凡。


    當陳到掏出火油,試圖引燃的時候,鞠義連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


    這他娘是要縱火呀!


    “快,殺了他!”


    變故突生,鞠義的吼叫顯得歇斯底裏。


    然而,陳到的動作太快,在袁軍的弓箭抵達之前,他已經完成的火油的撲灑工作。


    “轟隆隆”,大火騰空而起,完全引燃了衝車。


    完了,這輛衝車徹底毀了。


    青州軍避縮不出的時候,袁紹做夢都想誘使他們出城。


    可是,當陳到率領白耳軍突襲而至的時候,袁紹才明白,李賢是想來一下狠的。


    顏良已經親自帶人衝了過去。


    隻不過,這時候才想到補救,是不是已經有些晚了?


    陳到勇不可擋,在他的帶領下,白耳軍勢若破竹,不過,陳到並不戀戰,他的目的是焚燒衝車,隻要袁軍不來滋擾,他便不去糾纏,反之,若是沿途有軍卒礙事,他也不會放過。


    沒多久,陳到又衝到了第二架衝車跟前,然而,懷中的火油已經用光,陳到隻能大聲吼叫:“火油!”


    顏良也好,鞠義也罷,二人縱馬狂奔,嘴裏道:“攔住他們!”


    右側的重裝步卒這才緩過神來,試圖將白耳軍分割包圍。


    白耳軍出現的路線太過刁鑽,完全在重裝步卒的視線盲區。


    之前,步卒防備的重點都放到了城門口,他們根本沒料到會有人從旁殺出?


    陳到占了個出其不意的便宜,成功焚燒了一輛衝車,然而,接下來就沒有這麽容易了,袁軍已經完全清醒過來。


    輔兵竭力阻攔,先登營軍卒分出一部,在鞠義的帶領下邁足狂奔。


    既然來了,那就留下吧!


    袁紹眯縫著眼睛,他不禁為李賢、為出城的青州軍將稱讚。


    城外可是有十萬冀州軍,這個時候敢於出城,定然膽氣過人。


    隻不過,讚賞歸讚賞,該下狠手的時候,袁紹一點也不會心軟。


    這可是生死之戰,由不得半點大意。


    正當鞠義將注意力放到白耳軍身上的時候,袁軍的攻勢為之一緩。


    各式城防利器不要錢一般丟下,慘叫聲此起彼伏,


    可更多的冀州軍卻悍不畏死的衝了上來,接二連三的,更多的雲梯搭上了城頭。


    胡庸、陳武協力合作,將一名又一名冀州軍當場擊殺。


    此時,雙方的焦點漸漸轉移到了衝車附近。


    陳到的一名副將已經衝到壕橋前,揮刀砍起了木梁。


    隻要截斷木梁,毀掉壕橋,短時間之內,冀州軍的援軍便無法抵達,那時候,青州軍便可從容殺敵。


    “賊子敢耳!”宛若晴空霹靂,顏良的怒吼聲陡然而至。


    白耳軍校竭力劈砍,隻不過砍出一指的深度,可是,這時候,顏良殺了過來。


    軍校驚抬頭,隻見一個七尺巨漢陡然出現在護城河對岸。


    巨漢手持橫刀,疾衝而來。


    眨眼間的功夫,對方就來到跟前。


    兩名白耳兵卒默契十足地擋在前方,可是,隻是一擊,顏良就取了他們的性命。


    軍校心知不妙,他隻來得及揮刀抵擋,“鏗”,電光火石間,一擊勢大力沉的劈砍便來到眼前。


    “小心!”


    身後的白耳軍奮力上前,他們試圖加入戰團,為軍校分憂。


    然而,顏良武藝精湛,以一低三,完全不落下風。


    眼瞅著,三名白耳軍卒就要葬身此地,千鈞一發之際,一枚巨石從天而降,巧之又巧地擊在了壕橋的橫梁上。


    “哢嚓”一聲脆響,壕橋斷了,顏良適才一直站在橋麵未曾上岸,這時候竟是隨著橋梁一起跌落了護城河。


    軍校劫後餘生,他指著顏良落水的方向,大聲疾唿:“快,殺了這廝,別讓他上岸!”


    顏良的勇武幾人深有感觸,白耳軍卒,似乎隻有統領陳到才能抵得住,可是,陳到這時候正在焚燒衝車,分身乏術,軍卒們隻能靠自己。


    幸好,城頭的投石機立了戰功,砸斷了壕橋。


    不然的話,一旦顏良上岸,白耳軍能否在多麵夾擊下支撐住,尚且是個未知數。


    “撲騰撲騰”,斷裂的壕橋上,袁軍宛若下餃子一般跌落河中。


    袁紹派出的援軍竟然在瞬間折損了三成!


    白耳軍的目的很明確,破壞壕橋,斷絕袁軍,破壞衝車,毀掉袁軍器械。


    顏良雖猛,可是,袁軍帳下僅此一人。


    另外幾處壕橋之前,沒有勢不可擋的顏良,白耳軍完成了任務。


    壕橋盡毀,一時片刻,高唐城下的袁軍沒了後路,更沒了援軍,隻能孤軍奮戰。


    此時,已然過河的兵馬有先登營的八百人,其餘的千餘人馬俱是每戰奮勇的敢戰之士。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白耳軍俱是精銳,他們吃好的,用好的,便是月俸都比尋常軍卒都高上一倍,此番,到了他們展現實力價值的時候,他們沒有畏懼,有的隻是眸中熊熊燃燒的火焰。


    白耳軍!這可是李賢李使君親口賜下的營號,自此以後,白耳軍也有了稱號。


    “兄弟們,莫墜了主公的名頭”


    “莫墜了白耳軍的名頭!”


    “殺,殺,殺!”


    陳到麾下軍卒奮勇廝殺,他們沒有援軍,在達成戰略目的之前,所有人都豁出了性命。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其餘軍卒,多數失心失德,可是,他們還是奮力破壞起來。


    一架架攻城器械傾倒在火海附近。


    袁紹氣炸了肺:“廢物,顏良在幹什麽?怎麽讓青州軍毀了衝車”。


    城頭上,李賢卻是樂開了懷。


    白耳軍太棒了,隻要毀掉衝車,剩下來,袁紹會擺拍一切。


    “賊子,受死!”突然,陳到耳畔傳來一聲暴喝。


    陳到定睛一望,卻是一名臘黃著臉的男子!


    “來者何人?”


    “涼州鞠義是也!”


    陳到覺得這個名字很是熟悉,他他手舞長槍,嘴裏道:“豫州陳到!”


    “殺!”鞠義打馬而來,他手中長槍宛若靈蛇一般遊走。


    威風凜凜,所過之處青州軍士卒沒有一人是他的一槍之敵。


    陳到雙眼寒光四射,瞅見鞠義行至近處,他大喝一聲,鐵臂上青筋直露。


    “可敢一戰!”


    “莫要廢話,老子就是來取你狗命的”,鞠義已經怒到了極處,他恨這些壞他好事的青州軍,如果有可能,他要殺死所有人。


    陳到黝黑的眸子裏寒芒閃爍,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擊敗鞠義,否則的話,一旦袁軍緩過身來,留給白耳軍的時間可就不多了。


    五百名精銳而已,就算渾身是鐵,又能打出幾根釘?


    完成任務即可,陳到可不想將麾下精銳全部葬送掉。


    電光火石間,兩人鐵槍相交,隻聽“嗆啷”一聲脆響,陳到與鞠義同時暴退數步。


    隻不過陳到退了三步,而鞠義卻退了五步。


    比無用,鞠義不如陳到。


    勢在必得的一擊竟然落到了下風,鞠義更是急躁。


    “看招!”仰天咆哮一聲,鞠義不再防守,而是使出了以命搏命的招式。


    陳到不敢大意,鞠義武藝雖然不如他精妙,可是卻有一股悍不畏死的韌性,接過,陳到被纏住了。


    鞠義怒火上湧,他誓要留下所有人。


    “鏗鏗鏗”,雙方你來我往,陳到雖暫居上風,可是,短時間之內卻也無法殺死鞠義。


    鞠義的先登死士也到了,他們與白耳軍廝殺作一處,場麵越發混亂起來。


    不過,按照城下這戰況,短時間之內無法結束。


    李賢心急如焚,時間每過去一秒,便意味著白耳軍的危險大上了一分,“諸位,白耳軍就在城下,誰於我將他們接迴來!”


    陳武、胡庸紛紛應合:“某願往!”


    李賢一指陳武,道:“子烈,你去吧,切記,不可戀戰,焚燒衝車之後便退迴來”。


    “喏!”


    李賢又道:“胡庸”。


    “在”


    “務必謹守城池,若是讓一名袁軍留下了,你便提頭來見”


    “使君寬心就是,定讓他們魂飛魄散,有來無迴”


    顏良落入水中,險之又險地避過了大部分短矛,不過,慌亂間,他的左腿還是中了一記。


    好不容易爬上水岸,傷處已經隱隱作痛,顏良哭喪著臉,他知道自己丟人丟大發了。


    河北第一名將,一將未戰,自己險些淹死,這等醜事隻是想一想都令人難堪。


    袁紹板著臉,他看到了落湯雞一般的顏良,心裏一陣懊惱:若是文醜在此,何必讓顏良出醜?


    “主公”,顏良在軍卒的攙扶下來到袁紹跟前。


    “如何?可曾傷了骨頭?”


    醫士話裏話外都透著小心:“雖有皮肉傷,不過卻無大事,隻是,三五日之內切莫動怒上陣,否則的話,腿腳不保!”


    顏良、袁紹怫然變色。


    顏良無法麵對,袁紹壓根沒這麽想過。


    這迴倒好,壕橋斷裂,先頭作戰的先登營成了孤軍。


    “快,先過河!”


    袁紹苦思冥想,始終沒想到渡河妙計。


    之前那場衝殺,袁軍已經將絕大多數攻城器械運過了河,營中隻有折損的兩具壕橋。


    急切間,顧不得多想,袁紹已經下令,讓軍卒將壕橋推來,


    時間緊迫,陳到、鞠義交手了一百多個迴合,終於,陳到一槍刺到了鞠義的左臂。


    鞠義吃痛,武器險些失守。


    隻可惜,不等陳到擴大戰果,很快便有先登軍卒上來將鞠義護了下去。


    陳到不置可否,他已經過了熱血衝動的年紀。


    一味的逞強鬥狠並不是辦法,毫無疑問,鞠義是員大將,隻要將其斬殺,戰後一定可以收獲不菲的獎勵,可是,陳到卻任由鞠義退卻,仿佛視野中壓根沒有這個人。


    孰輕孰重,陳到分得很清楚,當務之急是毀掉軍械,至於其他,都是次要的。


    “毀械”


    “火油,火油何在”


    “火折子!”


    鞠義退卻,顏良無功而返,一時之間,陳到無人可擋。


    在陳到的帶領下,白耳軍點燃了一具又一句器械。


    不遠處,袁紹目眥欲裂,可是麾下軍將都已經敗下陣來,他又能怎麽辦?


    該死,真是該死,大好局麵毀於一旦。


    眼瞅著就要大獲全勝了,誰曾想,半途間竟然殺出這麽一支精銳出來。


    一旦白耳軍徹底毀掉衝車,冀州軍再想攻城可就難上加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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