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整個故事告訴她。在我迴想所有的細節時,費了不少時間。當我講完時,她深深地嘆了口氣,但是卻沒有說出我期待她說的話。她看著我,笑了笑說:


    “你知道嗎?安妮,你是一個非常平凡的女孩!你從來沒感到不安過嗎?”


    “不安?”我不解地問。


    “是的,不安,不安,不安!獨自一個人出外,身上又沒多少錢。當你發現自己在異國,錢都花光了,你怎麽辦?”


    “事前煩惱是沒有好處的,我還有足夠的錢。佛萊明太太給我的二十五鎊尚未動用,而且我昨天贏了一些賭金,那又是十五鎊。為什麽,我有不少錢,四十英鎊!”


    “不少錢!我的天!”布萊兒夫人說,“我辦不到,安妮,我自己也很有勇氣,但是我沒辦法高高興興地出外,口袋裏隻帶著幾十鎊,不曉得自己在作什麽,要到那裏去。”


    “但是,那有什麽好笑的,”我站起來叫著,“那能給人一種輝煌的冒險感受。”


    她看著我,點點頭,然後笑起來。


    “幸運的安妮!世界上有你這種感受的人不多。”


    “對了,”我不耐地說,“你覺得怎麽樣,布萊兒夫人?”


    “我覺得這是我所聽過的最令人震顫的事!現在,首先,你不要再叫我布萊兒夫人,叫我蘇珊妮。”


    “我喜歡這樣,蘇珊妮。”


    “好女孩,現在讓我們言歸正傳。你說尤斯特士爵士的秘書——不是那個長臉的彼吉特,另外一個——你認得那個被刺傷躲進你房間的男子?”


    我點點頭。


    “那給了我們兩條連接尤斯特士爵士和那糾纏不清事件之間的線。那女子在他的房子裏被謀殺,而他的秘書在神秘的一點鍾時被刺。我不懷疑尤斯特士爵士他本人,但是那不可能都是巧合。即使他自己不知道,一定有某種關聯。”


    “再來就是那奇怪的女侍的事,”她有所思地繼續說:“她像什麽樣子?”


    “我幾乎沒注意到她。我當時很緊張——而一個女侍的出現正好解除我的緊張高潮。但是——對了——我確實覺得她有點麵熟。當然那也可能是我曾在船上看過她。”


    “你覺得她有點麵熟?”蘇姍妮說,“能不能確定她不是男的?”


    “她很高,”我承認。


    “嗯,我想,不太可能是尤斯特士爵士或彼吉特——對了!”


    她抓起一張紙,開始急急地畫著。她側首檢視她畫出來的結果。


    “很像是愛德華·契切斯特教士。”她將紙遞給我。“這是不是你看到的女侍?”


    “哇!是的,”我叫了起來,“蘇姍妮,你真聰明!”


    她以手勢止住我的讚美。


    “我一直在懷疑契切斯特那傢夥,你記不記得那天當我們在談論克裏本的時候,他摔破了咖啡杯而且臉色變得慘綠?”


    “而且他企圖得到十七號房!”


    “是的,至此一切都吻合。但是這一切表示什麽?到底一點鍾時十七號艙房真正該發生的是什麽?不可能是秘書的被刺,如果是,那麽記明特定的時間、地點就變得無意義了。不,那一定是某種約會,而他在赴約途中被刺。但是跟誰約會?當然不是跟你,可能是跟契切斯特,也可能是跟彼吉特。”


    “那似乎不太可能,”我不以為然地說:“他們任何時間都可以相見。”


    我們兩人都靜靜地坐了一兩分鍾,然後蘇姍妮開始從另一方麵著手。


    “可不可能是艙房裏藏著某種東西?”


    “這比較有可能,”我同意,“這可以解釋為什麽第二天早上我的東西被翻得一塌糊塗。但是那裏並沒藏什麽東西,我確定。”


    “不可能是那年輕人前一天晚上掉了某樣東西到抽屜裏?”


    我搖搖頭。


    “如果有的話,我應該會看到。”


    “他們找的會不會是你的那張紙條?”


    “以前也許是,但是似乎沒道理。那隻是時間、日期——而且那時都已過時效。”


    蘇姍妮點點頭。


    “有道理。不,不是那張紙條。對了,你有沒有帶在身邊?我想看一看。”


    我一直像寶貝一般地隨身帶著那張紙條。我把它交給她。她仔細地看著,皺起了眉頭。


    “十七後麵有個逗點,為什麽1後麵沒有逗點?”


    “有個間隔,但是——”


    她突然站起來,仔細地端詳著那張字條,盡可能地靠近燈光。她壓抑住自己的興奮之情。


    “安妮,那不是逗點!那是紙張上的一個汙點!紙上的一個汙點,你知道嗎?因此你才會忽略掉。應該隻是看間隔,——間隔!”


    我已站起來,站在她身邊。我念出數字。


    “17122”


    “你看,”蘇姍妮說,“還是一樣,但卻不盡然。還是一點鍾,22號——但卻是七十一號房!我的艙房,安妮!”


    我們站在那裏麵麵相視,為我們的新發現感到無比地高興,我們是如此地興奮而心移神馳,令人也許以為我們已解開了整個秘密。我砰然一聲跌坐在地上。


    “但是,蘇姍妮,22號那天晚上一點鍾,這裏沒發生什麽事吧?”


    她的臉也下沉著。


    “是的——沒有。”


    另一個念頭湧起。


    “這不是你自己的艙房吧,是不是?蘇姍妮。我是說不是你原來訂的?”


    “不是,是事務長幫我調換的。”


    “我想會不會是開航前,某人訂的——如果那個人沒上船。我想我們可以查出來。”


    “不用查了,吉普賽女郎,”蘇姍妮叫著,“我知道!事務長告訴過我。這間房是一個名叫格蕾夫人的訂的——但是這個名字似乎是那個聞名的納蒂娜夫人的化名。你知道,她是一個備受讚揚的俄籍舞者。她從未在倫敦出現過,但是巴黎卻已為她十分瘋狂。大戰前後,她在那兒非常成功。我想,她的命運非常不好,但是卻很迷人。當事務長把她的房間讓給我時,對她的沒上船表示過衷心的遺憾,後來瑞斯上校也告訴了我很多有關她的事。似乎有些非常奇特的故事在巴黎流傳著,她被懷疑過是間諜,但是卻無法確實證明她的罪嫌。我有點覺得瑞斯上校去那裏主要就是為了這個。他還告訴我一些很有趣的事。有一個組織健全的幫派,完全不是源自德國的。事實上這個幫派的投資,人家都稱之為‘上校’,被認為是英國人,至於他是誰,一點線索也沒有。然而,毫無疑問地,他控製著一個頗具規模的國際犯罪組織。搶劫、間諜活動、突擊,他無所不為——而且通常都製造一個無辜的代罪羔羊頂罪,他一定十分狠毒狡詐!這個女子被認為是他的一個代理,但是官方卻無法掌握任何線索。對了,安妮,我們找對了路。納蒂娜正是使這件事發生混淆的女子。22號淩晨安排在這裏的是跟她的約會。然而她呢?為什麽她沒上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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