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去我所知道的是,他正為了找另一個額外的房間而操心。“在您的房間裏沒有地方可以工作,尤斯特士爵士。裏麵堆滿了行李箱。”


    他的口氣可能讓你覺得,行李箱都好像是一些黑甲蟲一樣,不應該擺在艙房裏。


    我向他解釋說,他可能不了解,但是旅行時通常都要帶些更換的衣服。他微弱地一笑,他總是如此對付我的幽默企圖,然後迴到他手邊的工作。


    “而且我們幾乎無法在我那小洞裏工作。”


    我知道彼吉特所說的“小洞”——他通常都擁有船上最好的艙房。


    “我很遺憾這一次船長沒有對你特別關照,”我嘲諷地說。“也許你想把你一些多出的行李丟到我房間裏去?”


    對彼吉特這種人使用嘲諷是危險的,他馬上變得開朗起來。


    “呃,如果我能夠搬掉打字機和文具箱——”


    那文具箱足足有幾噸重,給搬運工添了很多麻煩,而彼吉特生活的目標就是要騙我接受這些廢物。這是我們之間永久的爭戰,他似乎將之當作是我特別的私人財產。而就我這方麵來說,秘書唯一的用處就隻是在照顧這些東西而已。


    “我們會找到另一個房間,”我急急地說。


    事情似乎很單純,但是彼吉特是一個喜歡製造神秘的人。第二天他來找我,一張臉好象文藝復興時期的謀叛者一樣。


    “您知道,您要我把十七號房當作辦公室?”


    “嗯,怎麽樣?是不是文具箱卡在門口進不去了?”


    “每間艙房的門口尺寸都一樣,”彼吉特嚴肅地迴答說,“但是我告訴您,尤斯特士爵士,關於那間艙房有一件很奇怪的事。”


    我讀過的那本“上鋪”的記憶浮現我的腦海。


    “如果你的意思是說裏麵有鬼,”我說“我們又不在那裏睡,我看不出有什麽關係,鬼對打字機沒什麽影響。”


    彼吉特說,不是鬼的問題,再說,他也沒得到十七號房。他告訴我冗長而斷章取義的經過情形。顯然,還有一個契切斯特先生,一個叫貝汀菲爾的女孩跟他爭那個房間,而且幾乎動起武來。不用說,自然是那個女孩勝了,而彼吉特顯然為這件事感到惱怒。


    “十三號房和二十八號房都是更好的艙房,”他反覆地說,“但是他們看都不看一眼。”


    “哦,”我止住嗬欠說,“不要再談這件事了,我親愛的彼吉特。”


    他埋怨地看了一眼。


    “是您告訴我要十七號房的。”


    彼吉特有點像是熱鍋裏的螞蟻一樣。


    “我的好秘書,”我試著說,“我提到十七號房,是因為我碰巧看到它空著。但是我並沒要你拚死去爭取那間艙房——十三號或二十八號房對我們來說一樣好。”


    他一副受傷害的樣子。


    “不隻是這樣,還有,”他堅持說,“貝汀菲爾小姐得到那間艙房,但是,今天早上我卻看到契切斯特鬼鬼崇崇地從裏麵走出來。”


    我厲色瞪他。


    “如果你是想要背後說契切斯特——他是一個教士,雖然是一個有害的人——和那迷人的小女孩安妮·貝汀菲爾的壞話,我是一句也不會相信你的。”我冷冷地說,“安妮·貝汀菲爾是一位非常好的女孩——有一雙特別的美腿。我敢說她有一雙整條船上最美的腿。”


    彼吉特不喜歡我對安妮·貝汀菲爾的腿所下的評語。他是那種從來不注意腿的人——即使注意了,他是寧死也不會說的。他覺得我對這種東西的欣賞是輕浮的。我喜歡令彼吉特不安,因此我惡意地繼續說:


    “既然你已跟她認識,你可以請她明天晚上跟我們一起吃飯。那是化裝舞會。還有,順便告訴你,你最好去幫我選一件化裝服來。”


    “你不會去參加化裝舞會吧?”彼吉特以驚懼的聲調說。


    我可以了解,這在他觀念中,與我的尊嚴是如何的不相容。我並無意穿上化裝服,但是彼吉特的大為窘迫,使我不想說明真相。


    “你是什麽意思?”我說,“我當然要穿,你也一樣要穿。”


    彼吉特聳聳肩。


    “所以,趕快去幫我選一件來。”我下結論說。


    “我想大概沒有適合您的尺碼,”彼吉特輕聲說,用眼睛大量著我的身材。


    雖然是無意的,彼吉特有時很容易得罪人。


    “還有,到餐廳訂六個人的位子,”我說,“我們要邀請船長、美腿女孩、布萊兒夫人——”


    “您不邀請瑞斯上校的話,就請不到布萊兒夫人,”彼吉特插嘴說,“他已請她一起吃飯,我知道。”


    彼吉特總是無所不知。我被他難到了。


    “瑞斯是誰?”我憤怒地問。


    如同我剛剛所說的,彼吉特總是無所不知——或自認為是無所不知。他再度顯出神秘兮兮的樣子。


    “他們說他是一個特務工作人員,尤斯特士爵士。我看他比較像是個大槍手。但是我當然不敢確定。”


    “那不是跟政府當局一樣嗎?”我高聲說,“船上有個人,他的工作是攜帶秘密文件,而他們卻將它交給一個隻想過平靜生活的局外人。”


    彼吉特看起來更加地神秘兮兮。他趨向前來,壓低嗓音說:


    “如果您問我,我會說整件事情都非常奇怪,尤斯特士爵士。想想我們出發前我的病。”


    “我的好秘書,”我粗魯地打斷他的話,“那是膽汁過多症,你常常患的膽汁過多症。”


    彼吉特有點畏縮。


    “那不是平常的膽汁過多症。這次——”


    “看在上帝的份上,不要告訴我你身體狀況的詳情,彼吉特。我不想聽。”


    “好,尤斯特士爵士。但是我相信我是被巧妙地下了毒!”


    “啊!”我說,“你跟雷本說過。”


    他沒否認。


    “不管怎樣,尤斯特士爵士,他是這樣認為——而且他應該知道。”


    “對了,那傢夥人在那裏?”我問,“一上船後,我就沒看過他。”


    “他說他病了,待在艙房裏,尤斯特士爵士,”彼吉特的嗓音再次壓低。“但是我確信那是偽裝,他好從旁註意。”


    “注意?”


    “注意您的安全,尤斯特士爵士。萬一有人攻擊您。”


    “你真是一個討人歡心的傢夥,彼吉特,”我說,“我想你的想像力太豐富了。如果我是你,我會化裝成死人或是劊子手去參加舞會,那適合你悽苦型的美。”


    這使得他暫時閉住了口。我走上甲板。貝汀菲爾那女孩正熱烈地跟契切斯特教士交談著。女人總是喜歡親近教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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