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之後,嚴厲放下玉簡,拿了下層的另一塊,仔細查閱起來。


    天虹劍門原本隻是個名不經傳的小門派,或刑也不為人所知,卻在三十年前聲名鵲起,門主蘇巍修為精深,一人一劍滅掉數百同等修為的魔族,一戰成名。


    然而這名有望渡劫飛升的年輕人卻沒能將天虹劍門發揚光大。


    二十年前,蘇巍閉關之際,陰險狡詐的魔修趁機報複,天虹劍門大半弟子亡於魔修之手,蘇巍之妻襄夫人重傷,最後散盡修為將幼子送出劍門之外避禍,蘇巍因此走火入魔丹田破碎,元神自爆與眾魔修同歸於盡,或刑劍同時不知所蹤。


    幼子……


    嚴厲在心中一遍遍重複,那枚耳墜戴在他身上二十年,還可以封住或刑,也不知道自己不斷增漲的修為是否和它有關。


    散盡修為……如果隻是將幼子送出,並不需要散盡修為吧。


    ……不,哪有那麽巧合的事。


    嚴厲煩躁的揉著眉心,甩手把玉簡扔迴匣子裏,如果自己是天虹劍門的人,那為什麽又不記得修真界的事?


    自己這種性格,不可能因為受了打擊就失憶吧。


    ……煩。


    嚴厲幾乎不記得他是怎麽走出書肆,又是怎麽來到平嵐客棧的,滿腦子想的都是天虹劍門,對於自己的身世一向隨意的他第一次覺得壓抑。


    殷緣靠在臨街的客棧窗子旁,三樓的高度讓他隻能看見嚴厲的頭頂,嚴厲抱著胳膊晃晃悠悠的走過來,幾次差點撞到人。


    “寨主!”殷緣對著樓下喊了一聲,不少修者抬頭,殷緣隻好摸摸鼻子,改叫嚴厲的名字。


    嚴厲愣了一下,抬頭,看見殷緣興衝衝的對他招手。


    “你快上來,我買到好東西了!”殷緣沒注意到嚴厲的表情,自顧自轉迴桌旁把各式法寶一股腦兒的從指環裏倒出來。


    嚴厲很快上了樓,靠在門邊也不說話。


    “我還是覺得禦搶飛行什麽的,太不靠譜了,所以給你買了重劍,掄起來跟刀差不多的……還有這個,店家說防禦用的,跟防暴盾牌似的……”


    殷緣一連說了幾樣,終於發現嚴厲有些不對,不但臉色發白,連常常掛著的散漫的笑容也沒了。


    這樣的嚴厲,與殷緣所熟知的大相徑庭。


    “你……怎麽了?”殷緣被嚴厲的氣勢震住,試探著問道。


    “你知道天虹劍門嗎”嚴厲走過來坐下,悶悶的發問。


    殷緣皺眉想了半晌,還是沒有想到,於是老實的搖頭。


    “你不是說有個什麽鬼陰謀跟我有關嗎?”嚴厲還記得之前殷緣跟他說過的話,“我去書肆查了記載……或刑劍是天虹劍門代代相傳。”


    殷緣靜靜的聽著他敘述,聽到最後,不禁覺得這嚴厲身世也太悲慘了些,人家顛沛流離好歹在一個世界,到嚴厲這都跨界流亡了。


    “那個……你冷靜冷靜,你放心,你要是想報仇,我是絕對支持你的。”殷緣認真的看著嚴厲,原著裏的信息實在太少了,魔族什麽更是一字未提,說不定最後流血漂杵的戰場就是正道與魔修的衝突所致,畢竟這種套路太多了。


    嚴厲有些惆悵的抬起頭,搬著椅子挪到殷緣身邊,胳膊架到殷緣肩上,單手撐著腦袋,“老子冷靜著呢。”


    “看不出來。”殷緣糾結了一會兒,還是安慰般的用手背碰了碰嚴厲,任誰忽然知道自己家是被人滅門的,估計都好受不了。


    “心疼我?”嚴厲咧嘴扯出一個笑來,胳膊繞著殷緣脖子把他拽過來,桌上沒有酒,隻好倒了兩杯茶。


    殷緣歪著身子掙不開嚴厲的禁錮,隻好放棄,腦中忽然有個奇妙的想法,嘴一快,就說出來了,“說不定那個陰謀就與天虹劍門有關,不過我為什麽會去找你,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信。”嚴厲把茶當酒,仰頭一口灌下去,清苦的味道在口中化開。


    “這你都信?”殷緣仰頭看他,頭發擦著嚴厲的下巴。


    嚴厲像是喝醉了一樣,笑容有點苦澀,“有個相信的人,不是挺好麽。”


    殷緣沉默片刻,心底忽然升起一種陌生的感覺,空空的,像是什麽抓不住,無邊的空虛快要將自己淹沒,甚至讓殷緣開始懷疑自己的存在。


    為了阻止這種瘋狂滋生的異樣念頭,殷緣同樣苦笑兩聲,“你這也是寂寞吧。”


    “滾,老子像這樣的人麽。”嚴厲爆了句粗口,抽抽鼻子。


    “像。”殷緣嚴肅的點頭,“不過我還是看你吊兒郎當的樣子順眼。”


    “親我一口,我就正常了。”嚴厲裝的漫不經心,對於自己這個要求得不到迴應已經做好了準備,他相信殷緣,卻看不透殷緣。


    同樣的,就算看不透一個人,卻也義無反顧的相信,確實寂寞啊。


    “認真的?”殷緣磨了磨牙,同時意外自己竟然沒有反感,不得不將這歸咎於同情心作祟。


    嚴厲想迴一句假的,一低頭,對上殷緣狹長卻燦若星河般的眼瞳,鬼使神差的,直接吻了上去。


    殷緣有些意外,茶水的味道渡進口腔,嚴厲的唇舌似在發泄著積壓的情緒,卻並不霸道,近在咫尺的眉眼輪廓硬朗深邃,眼神中有許多說不清的感情,殷緣這才發現,自己似乎也不夠了解他。


    綿長的一吻結束之後,殷緣喘口氣,食指摸了摸發紅的下唇,驚訝於自己居然就這麽接受了,順理成章的沒有一絲惡心。


    嚴厲舔舔嘴角,露出痞氣的笑容來,“要不要再來一次?”


    殷緣有些尷尬,耳朵的熱度快要攀上臉頰,於是他深吸口氣,瞪著嚴厲,“你特麽是看上我了吧?”


    “對,看上了。”嚴厲厚著臉皮又在殷緣臉上吧唧一口。


    殷緣翻個白眼把他推開,這算什麽?被人暗戀戀著戀著就自動彎了?


    “要我不?”嚴厲耍起流氓再次貼過來。


    “我覺得我需要考慮一下。”殷緣咳了咳,覺得就這樣接受也沒什麽不好的,說不定還可以避免以後被嚴厲捅上一劍,最重要的是他並不排斥有嚴厲在身邊的日子。


    “那就是答應了。”


    “還沒。”


    “我知道你是不好意思。”


    “才沒不好意思!”


    “再強調我就當你害羞。”


    “才……靠!”


    殷緣咒罵一句,把凳子撤出三尺遠,化出扇子扇了扇,“以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要查身世我盡全力幫你,你要報仇我就跟你滅了那幫孫子,不過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通過禦風劍門的考核,這點你必須要聽我的。”


    嚴厲心情好了不少,他是隻要下定決心就不會再糾結的人,而且殷緣這話確實挺對他口味。


    時間在兩人斷續的談話中過去,筆直的大街盡頭夕陽漸落,各式照明法寶的光暈晃得窗紙光怪陸離,


    同一時間,禦風劍門內宮燈綿延十裏,不辨晝夜,劍風台已經挪迴主閣上方,穩穩的懸在高空。


    墨鋒獨自一人站在劍風台上,背著手,神色冷淡。


    “唉,半夜不去睡覺,在這吹冷風,墨副門主好大的興致。”身後陡然響起一道溫和的嗓音,在罡風中有些飄忽。


    “門主也是同樣。”墨鋒迴敬道。


    “你猜我為什麽來找你?”雲袖清上前兩步,跟墨鋒並肩站立,微微側頭。


    “不猜。”墨鋒輕飄飄地吐出一句。


    “好吧。”雲袖清看起來有些無奈,“‘傀者’又出現了。”


    “什麽?”墨鋒冷若冰霜的完美表情有了一絲破碎,眉梢一揚,驚訝之下脫口而出。


    “琅環山東主峰三裏,隻有一個,我已設下結界將其囚禁。”雲袖清優雅的抬起手指向一個方向,眼裏倒映著主閣層層飛簷上目眩神迷的光芒。


    “與二十年前相比如何?”墨鋒眉頭緊蹙,周圍溫度更涼幾分。


    雲袖清作勢裹了下衣裳,似笑非笑若有所指道:“進步飛速啊,至少不會表情僵硬了。”


    墨鋒沒心情去聽雲袖清的弦外之音,如果附近真出現大批傀者,恐怕入門考核就要暫停了。


    “不必暫停,我已搜遍全山,隻有一個而已,消息暫時不能外傳,否則極易引起各家族門派高層惶恐。”雲袖清淡然說出自己的決定。


    “那等入門考核結束之後,我親自去一趟萬法深淵確認陣法。”墨鋒打定主意冷然道。


    “唉,萬法深淵冬涼夏暖,狼蟲虎豹一應俱全,你要去的話,我去找白師姐給你配……”


    “不必麻煩。”墨鋒打斷雲袖清的嘮叨,向前踏出一步,落下劍風台。


    “每次都走的這麽匆忙。”雲袖清撫掌輕笑,轉身融入黑暗。


    等禦風劍門的宮燈齊滅時,正好第二天的朝陽攀升,山間水氣被暖意蒸幹,參加考核的弟子三三兩兩聚到禦風劍門前。


    殷緣和嚴厲站在一起,再次查看一遍玉牌上的考核地點,卻驚訝的揉了揉眼睛。


    “臨夕山居?昨天不是在禦風書院嗎?”殷緣說著拽了拽嚴厲,居然也變成了臨夕山居。


    該不會是靈識出現幻覺了?


    再看看周圍,似乎沒人出現變更座次的情況。


    來不及有再多疑問,禦風劍門的結界便浮現一層漣漪,然後緩緩打開一個缺口,蜿蜒石階夾在繁盛的草木中央,一眼望不到盡頭。


    眾多修者好奇的擠上石階,殷緣和嚴厲跟在最後,走了將近半個時辰,巍峨的山門上龍飛鳳舞四個鎏金大字,禦風劍門。


    不愧是收富家弟子的門派,殷緣抬頭感歎,一點都不超凡脫俗。


    進了劍門內部,離考核開始時間已經不遠了,眾人沒有時間參觀,紛紛跟著引路的外門弟子書院。


    隻有殷緣和嚴厲愣在山門口。


    “咳,這位師兄請留步,敢問臨夕山居在何處?”殷緣叫住一個外門弟子,把自己的玉牌遞給他。


    那位弟子怔了怔,確認了一遍之後,嘖嘖稱奇,“我在外門三十多年,還是頭一迴看見有人去門主院子參加考核呢。”


    殷緣再次愣住,門主院子?這是要給開後門的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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