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女人親昵地相擁微笑……魏心靖永遠不會忘記,此刻母親的笑容有多慈祥,她眼眸中的幸福光彩猶如蜂蜜一般香甜。


    突地,運轉的火炬熄滅了,伴隨而來是劇烈的震動……四周響起一片尖叫和哭聲,濃煙使人窒息,所有人都處於極度的惶恐之中。


    飛機殘骸和屍體碎片灑落的到處都是,在黑暗和慌亂中,幸存者爭先恐後地找尋出口……溫熱的鮮血,染紅了眼前的世界。


    “爸爸、媽媽!”


    不要離開我,不要!魏心靖筋疲力竭地跑著,她使力大聲的唿喚,卻怎麽也喚不迴他們離去的背影……


    “心靖!”魏承哲輕輕搖晃魏心靖的身子。


    魏心靖睜開模糊的雙眼,用力喘著氣,紊亂的心跳聲使她全身顫抖不已。又做同樣的惡夢了……每一次都是那樣的真實。


    魏承哲萬般嗬護地擁著她,一手輕拍她的背部,“沒事了,你別怕。”


    魏心靖刷白了臉,全身僵硬,隻有眼珠子迅速地環視房間裏的景象,直到確定自己是活在現實中,她才鬆了一口氣。


    沉默許久,她終於開口:“承替哥……我又夢見爸媽了。”


    “我知道,總有一天會過去的。”他向她保證。


    “是的……”她聲若蚊蚋。


    接著,魏承哲鬆開手,手摸索著自己的褲子口袋。


    不一會兒,他掏出一個精美的小盒子給她,“心靖,你打開來看看。”


    “這是什麽?”她上下轉動地觀看它。


    魏承哲帶著神秘的微笑,“打開來就知道了。”


    她一臉狐疑,緩緩拆除那藍色小盒子上頭的紅色緞帶。


    她開啟後,隻見微弱燈光下有兩條熠熠閃爍的項鏈,一條是心形,另一條則是圓形。


    “哇……這好漂亮。”她興奮的盯著它們。


    魏承哲很高興她會喜歡,“本來是打算明天給你一個驚喜的,不過現在我覺得更適合。”


    他拿起心形的項鏈,往魏心靖的頸項戴上去,“你戴起來真好看。”


    她低下頭,以手指輕撫著它,“承哲哥,我不能收下你這麽貴重的禮物。”


    “誰說那是禮物?我給你的是一份勇氣。”他按住她的肩頭,“這份勇氣將會幫助你走出內心的傷痛,你相信我嗎?”


    魏心靖含著淚點頭,“嗯,我相信你。”


    “現在換你給我一份信心羅!”他指著另一條還放在盒子裏的項鏈。


    她莞爾一笑,這才明白魏承哲的用意。


    “這是我滿滿的信心,請笑納。”她細巧地為他戴上。


    他們兩人同時笑出聲,在那些充滿著無奈和絕望的日子裏,他們成為彼此的心靈支柱。


    曹子詡一臉無趣地挑著眉,“這就是那條項鏈所代表的意義?”


    “是啊,所以它對我而言是很重要。”


    魏心靖從他的懷裏起身,然後走到廚房,從冰箱取出果汁。一連串說了一堆往事,她感到有些口渴。


    “那你可以繼續戴著,我又不會勉強你非得拿下來。”


    搞什麽鬼!這根本就是魏承哲一廂情願的想法,那是完全不含男女情感的東西。可惡,居然還故意誤導他!


    她坐迴客廳的沙發,順便倒了一杯果汁給曹子詡,“但我更珍惜你給我的一切,何況我已經沒再做過那個惡夢了。”


    他撇了撇嘴,“你那個承哲哥的東西,倒是比華佗神醫還行。”


    隨即,魏心靖投給他一個大惑不解的表情,“你為什麽這麽討厭他?”


    “我哪有?”曹子詡連忙否認。


    他怎麽能告訴她,因為自己一時的愚昧而受了魏承哲的挑撥,搞得他們才新婚就大吵一架?


    “你的表情很奇怪。”她朝他逼近,“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沒有,你別問這種無聊的問題好不好?”


    “眼神別亂飄,看著我迴答。”魏心靖道。


    不是一直看著她嗎?……沒有嗎?曹子詡自問。


    “誰教你老是承哲哥、承哲哥的喊,你有叫過我的名字嗎?”他負氣的說:“一次也沒有!”


    魏心靖思索半晌,然後笑了出來,“你就為了這個原因吃醋啊?”


    “那個書呆子哪配啊!?”話一出口,他差點咬斷自己的舌頭。


    “你見過他嗎?”她驚訝地問。


    “嗯。”他勉為其難地應了一聲。


    “什麽時候?”她自從離開魏家後,也隻有上次和魏承哲見了一次麵而已,記得那次他送她迴來時,也沒和曹子詡碰到麵呀!


    “我們結婚隔天,他有來找過你。”曹子詡坦白道。


    “然後呢?”


    曹子詡突然咧嘴一笑,“我跟他說你因為前一晚的賣力演出,所以還在補充體力。”


    魏心靖瞬間漲紅了臉,“你真的這樣說?”


    “我隻是實話實說,你那麽激動做什麽?”他本來隻是想和她開個小玩笑,沒想到見著她的反應卻覺得有些不高興。在他的認知裏,將這種情況解讀為——她很在乎魏承哲!


    魏心靖愣住,接著萬念俱灰地道:“你教我以後如何麵對承哲哥?”


    “很簡單,眼不見為淨。”


    那個魏承哲最好別再有臉出現在他麵前,否則他這次可控製不了自己的怒氣了,尤其是他還為此挨了一巴掌!


    魏心靖對於他的迴答,先是驚訝地瞪大眼,然後生氣地咬著嘴唇。在曹子詡的生命之中,有太多的女人對他投懷送抱,所以他完全不把她的羞怯看成是一樣重要的事情。


    “你根本就不了解女人的矜持,何況對象還是她的兄長!”她氣唿唿地喊叫。


    他嗤之以鼻。“隻怕那家夥不是那麽想的。”


    “現在你連這件事也要和我吵嗎?”她抬起下顎迎向他。


    下一秒,曹子詡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眼時,他的眼神改變了,“心靖,親愛的,對不起……”他溫柔地摩挲她的手臂,“我明知道你很在意差點被迫嫁給表哥的這件事,還拿這個來大做文章,原諒我好嗎?”


    “我不懂,你不用和承哲哥去比較就已經贏了,還是你到現在仍不相信我對你的感情?”


    “不是。”曹子詡急切地迴答,然後煩躁地搔了搔頭發,“因為我很幼稚地嫉妒他在你最需要安慰的時候陪著你,還幫助你走出傷痛。”


    頃刻間,魏心靖綻露了甜美的笑容,她無法再繼續生氣,這是她將自己盛放的愛情寄予在他身上的男人,也是一個曾經風流、傲慢,又目中無人的男人,現在他卻學會尊重她、包容她、在乎她……


    “不單隻是因為他。”魏心靖意有所指地望著曹子詡,“無論當時留下再怎麽大的傷口,也總有愈合的一天。”


    曹子詡很清楚她的意思,但他避開她的目光,“或許吧!”


    很奇怪,這是他第一次仔細迴想母親的容顏而不排斥。原來,他連她的長相都記不太清楚了,又如何談得上“恨”呢?


    “你以為你恨她,其實隻是為了提醒自己不要忘了她。”魏心靖一眼就看穿他的思緒。


    場麵陷入一片沉寂之中,隻見曹子詡的臉色愈來愈凝重,“親愛的,別把自已真的當成一個修女,而且我也沒打算要告解。”


    魏心靖並沒有因為他冷峻的表情而退縮,她必須要先化解他心頭那把無形的鎖,才能夠真正的走進他那封閉已久的心靈世界裏。


    “沒有眷戀、沒有怨恨、沒有感覺……才是最殘忍的事情。”她接著說:“事實上,你很害伯母親的身影隨著時光流逝,消失在你的迴憶中。”


    意外地,曹子詡這次沒有開口反駁,似乎是默認了她所說的話。


    她將身子貼近曹子詡,然後抬起他的右手,順勢鑽進厚實的胸膛裏。


    “明天是教堂做禮拜的日子,我們一起去好嗎?”她問。


    他的目光落在窗外的景色,然後垂首靠著魏心靖的額頭。


    “我想我一定是瘋了,才會想要答應你。”他在收緊手臂時說道。


    曹子詡千般無奈的語氣,卻和他臉上浮起的笑意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在一團和諧的氛圍之中,眾人結束了教堂例行的重要儀式。


    魏心靖帶著恬適的笑容望著不遠處,她從來就沒看過曹子詡露出如此低姿態的表情,但他真的像被馴服的野獸般,就乖乖站在凡沐老修女的麵前,聽從她的教誨。


    她當然知道曹子詡現在是為了何事被叮得滿頭包,也看到了他不時飄移過來的求救眼神,但她可不打算大發慈悲,他是該為了自己不負責任的行為付出一些代價。


    在給了曹子詡一個幸災樂禍的鬼臉後,魏心靖轉身走向右側的走廊,她突然看見一位身穿神父袍的外籍男士,在轉角處正露出苦惱的表情,她朝那位陌生的神父走去。


    “神父,有任何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她以流暢的英語詢問,在大學時她主修的是外語係,這樣簡單的詞句完全難不倒她。


    外籍神父迅速迴頭,“噢!我隻是……”思索了一番,他還是沒有把話說完。


    “我之前好像沒有見過你。”見他略帶困惑的表情,魏心靖微笑以對,“我曾經是這間教堂的修女,也許我可以幫上你的忙。”


    聽見她的話,那位外籍神父立即吐了一口如釋重負的氣。


    “事實上,我是加拿大那邊的教堂派來的交流人士。”他有些尷尬地笑著,“我今天剛來報到,現在似乎找不到餐廳的位置。”


    魏心靖抬頭望了一眼牆上的大鍾,“的確是到了用餐的時間了,請讓我為你帶路好嗎?”


    因為魏心靖充滿親切的態度,神父的笑容自在多了,他開心的點頭,然後禮貌的走在後方,隨著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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