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時分,山腳下一片寂靜,隻剩斜照的落日,和家家戶戶升起的縷縷炊煙。


    鹿寧領著馬幫兄弟,下了梅山又走了一會兒便進了靈州城。


    靈州三麵環山,南瀕仙湖。


    整座城鎮雖沒有盛京城裏那些筆直寬敞的青石路,車水如龍的行人,和此起彼伏的吆喝聲。可這裏風光綺麗、百花齊放,別有一番風味,絲毫不比盛京遜色。


    與初來乍到,看什麽都覺得新鮮的鹿寧不同,與托托共乘一騎的胡七,卻覺得神困力乏、昏昏沉沉,他趴在托托的後背上,東倒西歪得就快坐不住了。.


    這一路上的駿馬疾馳,讓他身上的傷口又裂開了一些,可他不得不強打著精神繼續趕路。行出數裏後,胡七迷迷糊糊中,感到馬兒緩緩停了下來。


    他勉強撐起沉重的眼皮,才發現,自己正在一座房舍高大的宅第之前。


    朱漆金釘的大門上,兩個大銅環被擦得鋥亮,門上黑色的匾額上,寫著「馬幫」兩個金漆大字,下麵橫書「靈州分號」四個小字。


    門外兩側,各有四名身形魁梧的壯漢垂手侍立。


    鹿寧一勒韁繩飄身躍下馬背走向大門。從腰間掏出一枚金色的小牌,給四人看了一眼。


    幾個人看到那腰牌,如同看到聖旨一般,立刻恭敬拱手:「少幫主!」


    鹿寧微微頷首,問道:「葉總管可在?」


    話音剛落,朱漆大門被推開,伴隨著一陣爽朗的大笑聲,一名中年男子領著數十名男子闊步走出來。


    領頭男子帶著眾人向鹿寧抱拳拱手,齊聲高唿道:「葉孤鳴帶領林州分號所有弟兄,恭迎少幫主!」


    這男子約莫四的年紀,麵若重棗、唇若塗朱,唇上三口細黑髭髯,左頰上一道疤,正是馬幫靈州分號的總管葉孤鳴。


    鹿寧昂首玉立在眾人麵前,忙抱拳迴禮:「各位兄弟不必客氣!葉伯伯,好久不見,您可安好?」


    因為葉孤鳴與鬼力赤是結拜兄弟、忘年之交,所以鹿寧和托托對他常用敬稱,一時間忘改不了口。


    葉孤鳴笑著上下打量著她,脫口誇讚道:「哈哈哈,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上次見你還是黃毛丫頭,現在已是威風凜凜的少幫主了。」


    鹿寧盈盈笑道:「葉伯伯還是這般精神矍鑠,真是越活越年輕了!」


    一位中等身材、頭發花白、麵目慈祥的長者走向前來,拱手笑道:「雲繼昌見過少幫主!」


    葉孤鳴連忙側過身,向二人介紹道:「少幫主,這是靈州分號的雲長老。平日裏都是他幫我料理幫中之事,讓我有了許多閑暇的時間,可以專心鑽研武學!」


    鹿寧連忙向來者拱手迴禮:「雲長老!」


    雲長老側過身,抬手笑道:「葉總管,別讓少幫主站著說話了,不如大家都進去,坐下來敘舊吧!」


    葉孤鳴一拍腦袋,哈哈一笑:「還是雲長老想得周到,我光顧著說話了!你們趕路也累壞了吧,趕緊進去歇息一下,接風喜宴已經備好了!」


    「等一下。」眾人剛要進門,鹿寧卻轉身走到胡七身旁,向葉孤鳴吩咐道:「葉伯伯,這位胡-公子在山上遭遇狼群,勞煩您請一位最好的大夫為他醫治!」


    葉孤鳴走過來,上下打量胡七一眼,沉聲道:「的確受傷不輕,放心吧,靈州的大夫不比京城的差!」


    說著,他一擺手,身後走過來兩人攙扶著胡七,慢慢往院內走去。


    筋疲力盡的胡七已說不出話來,他隻能頻頻看向鹿寧,眼中滿是感激之色。


    鹿寧看穿了他的心思,隻微笑著點了點頭:「胡-公子,你先去休息吧,等大夫為你看完病,我再去看你。」


    胡七被眾人送入客房。鹿寧和托托跟著葉孤鳴走進去,前往雲長老安排好的房間內收拾行囊、稍作休息。


    鹿寧剛梳洗打扮完,就有弟兄過來通知:葉孤鳴已備好接風宴席!請眾人前去宴客廳入席。


    日薄西山,靈州分號的院子裏張燈結彩、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鹿寧和托托推門而入時,宴客廳中已坐滿了人,偌大的廳中除了主桌,幾乎座無虛席。


    眾人見到鹿寧立刻站起身,齊齊拱手:「少幫主!」


    鹿寧微微一笑,拱手還禮:「咱們都是自家人,這是家宴,大家不必拘禮!」說罷,二人便跟著葉孤鳴走到主桌上坐下。


    少幫主蒞臨靈州分號,葉孤鳴大排筵席宴請二人,馬幫靈州分號上下近百人均列席相陪。鹿寧與托托坐在首席上,同席的還有葉孤鳴與雲長老。


    鹿寧落座後,婢女和小廝們便端著美酒佳肴魚貫而入。


    酒席將開未開之際,門外忽然響起一陣清脆悅耳的鈴鐺聲。


    葉孤鳴連忙放下筷子,大笑道:「夫人來了!」


    這一句話,惹得眾人側目,也紛紛放下筷子看向門口。


    門外走來一位美豔的婦人,她約莫三的年紀,長著一張標準的鵝蛋臉。生得眉目如畫、膚光勝雪,眉間一顆美人痣更顯無限風情。


    鹿寧認出來者正是葉孤鳴的夫人馬蕙蘭。她沒想到,幾年不見,葉夫人還是這般風情萬種、苗條婀娜。


    她身旁的婢女正攙扶著一位白衣翩躚的公子哥,小心翼翼地邁進門來。


    鹿寧細細看著那公子,他長著一張白皙小巧的瓜子臉,頭束玉麟髻,發墨如漆,一雙桃花眼清澈多情,宛若夜空裏的明星。


    可真是「秋水為神玉為骨」——他全身帶著一股與生而來的出塵之氣,是清麗與桀驁的融合,多一分便是美貌有餘,優雅不足。


    呆望了半天,鹿寧才恍然驚覺:這不是胡七嗎?


    初遇胡七時,他蓬頭垢麵、全身是血,和麵前的俊美公子簡直判若兩人!


    不僅是鹿寧,席上其他人也一瞬不瞬地盯著胡七,四下裏皆是嘖嘖讚歎之聲。


    馬夫人微微一笑,向眾人解釋道:「這位是咱們少幫主的朋友胡七,他在梅山上受了傷,需要在這裏養病。」


    說著,便命丫鬟環兒扶著胡七去主位上落座。


    一路上,眾人紛紛向他抱拳,以示歡迎。胡七也向眾人微笑迴禮。


    環兒將他扶到鹿寧身旁坐下,馬慧蘭也挨著胡七坐定。


    一陣淡淡的梅香襲來,鹿寧忽然有些緊張,一時間不知該和他說些什麽。


    胡七見她神色有異,低聲問道:「鹿姑娘,馬夫人盛情相邀,胡某實在推脫不過。這樣貿然參加馬幫的家宴,會不會過於唐突?」


    鹿寧迴過神來,忙笑著搖了搖頭:「怎麽會呢。不過,你現在看上去依舊麵色蒼白、腳步虛浮,強撐著來出席,身子可還吃得住?」


    馬慧蘭在一旁插口道:「放心吧,方才大夫看過了,也給傷口都上了藥,說是並無大礙,休息段日子就能好。咱們在這裏吃吃喝喝,將胡兄弟一人放在房裏,我實在於心不忍,就勸他過來了!」


    聽到馬夫人如此說,鹿寧也不好再推辭,隻囑咐道:「胡-公子身體還很虛弱,的確需要吃些東西補補。不過,如果席間你有任何不適,一定要迴去休息,切不可顧及麵子耽擱病情。」


    胡七心下動容,拱手道:「多謝馬幫兄弟和鹿幫主的照拂,胡某感激不盡!」


    話音剛落,葉孤鳴已舉杯起身,敬向眾人:「兄弟們,少幫主不遠萬裏前來,諸位今日一定要陪著少幫主吃好喝


    好、不醉不歸!」


    「好!」眾人齊聲高唿,紛紛舉杯一飲而盡。


    葉孤鳴坐下後,鹿寧先動了一筷子,大家才開席。


    酒過三巡,菜,每人的臉上都有了微微醉意。


    托托胡吃海塞了一番,才看向葉孤鳴,大聲道:「葉伯,聽說你的葉家刀法十分了得,俺可不服氣!不如哪日有空,咱倆比試比試,如何?」


    聽到這話,葉孤鳴心下大喜,即刻哈哈笑道:「我也正有此意!早就聽鬼力赤說過,你不但繼承了他的鬼刀法,還稍作改進將刀法發揚光大。我一直想領教一番,卻求之不得啊!如今你來了,我也算得償所願了!」


    托托一抹嘴,得意地說道:「那你可得小心了,你的葉家刀法,俺在鬼力赤那裏領教過,為了破你這刀法,俺特地研究了好幾套旁路刀法呢!」


    葉孤鳴雙目中精光暴亮,喜道:「哦?你竟有了破解之法?那我可得好好討教幾招,看看你那些破解之法,究竟是真才實學還是花拳繡腿!不過,你也別得意太早,想必鬼力赤教給你的刀法,也不過是以前的招式。這幾年來,我可是日夜苦思,已將葉家刀法精進了不少!」


    托托聽到這話也興奮起來:「聽你這麽說,俺更不服氣了!不如,咱們現在就出去比劃比劃?」說著,便謔地站起身來。


    葉孤鳴也連忙起身,大笑道:「好!咱爺倆現在就到院子裏練練去!」


    說著,二人就要往外走去。


    「葉大哥!」馬慧蘭及時叫住他,溫聲勸道:「方才你還說要好好招待少幫主呢。現在你卻要出去練武,豈不失了禮數?」


    葉孤鳴反應過來,忙拱手賠罪:「哎,你瞧我,一提到刀法和武功就有些得意忘形了。是我的錯,我自罰一杯!」說著,便舉杯一飲而盡。


    托托也反應過來,連忙大笑道:「葉伯,俺和小鹿要在靈州住一段時間呢,咱們有的是時間,不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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