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寧瞧他慌亂無措的樣子,心中頓生疑竇。


    不過,她還是不動聲色地將胡七拖到樹後安置好,又安撫道:「你在這裏藏好,我出去看看!」


    胡七卻一把拉住她:「鹿姑娘,我知道你身手不凡,可我現在身負重傷本來就拖累你,咱們還是不要招惹麻煩為好。」


    鹿寧溫言勸道:「胡-公子,這裏雖是山嶺,卻是馬幫和許多商號常走的路,很少有土匪在白日裏經過這裏的。你放心,我會小心的!」


    說罷,她捧來一堆樹葉,灑在胡七身上作為掩飾,便獨自離開。胡七看著她纖細的背影欲言又止。


    鹿寧迅速爬到一棵樹上,藏身在茂密的枝葉間,偷偷觀瞧山路上的情況。


    馬蹄聲伴隨著駝鈴聲漸行漸近,馬上的人影也逐漸清晰:打頭的是一位身高膀闊、粗壯黝黑的男子。他騎著一匹黑色的高頭大馬,帶著七八位身強體健的男子打馬而來。


    看清這者容貌,鹿寧心中大喜,忍不住大聲喊道:「托托、托托!」


    領頭的男子立刻勒馬停下,尋聲四下張望著。


    「托托!我在樹上!」鹿寧探出半個身子,拚命地向他揮手,吸引他的注意。


    「小鹿!」托托一眼就看到了綠葉掩映下的紅衣少女,頓時咧嘴一笑:「終於找到你了!」


    鹿寧從樹上一躍而下,正好落在托托麵前,激動地說道:「我來靈州找你!沒想到在這裏就看到你了!」


    托托從馬上飛身而下,一步搶到鹿寧麵前,抓著她的雙臂上下打量著:「發生啥了?你怎麽弄成這樣?」


    鹿寧知道自己此時一定一臉的狼狽,隻好笑道:「沒什麽,碰到有人遭遇狼群襲擊,所以幫了個忙!」


    托托兩條粗眉一豎,怒哼道:「你管他作甚!你要是被狼群襲擊可還得了!」


    鹿寧莞爾一笑,忙安撫道:「我這不是好端端站在你麵前嗎?對了,你怎麽會在這裏呢?身後跟著的又是誰啊?」


    托托抓著鹿寧的肩膀,擔憂地說道:「俺收到慕容老兒的信,說你突然不告而別,很有可能來靈州了,所以俺趕緊出來迎你了。」


    聽到這話,鹿寧羞愧地低下了頭:「看來,還是師傅了解我。想必我這次不告而別,他一定擔心壞了!」


    「俺也急壞了!」托托連忙喊道:「俺整天帶著靈州的這幫兄弟,在你可能走的路上巡視,生怕和你錯過了!」


    鹿寧目光盈盈地看著他,動容道:「兄長最疼我,我是知道的!」


    說著,她走到那些兄弟麵前一拱手:「多謝諸位兄弟,讓大家擔心了!」


    眾人連忙拱手迴禮:「少幫住別和我們客氣,看到你平安了,大家也都放心了!」


    「那咱們趕緊下山吧!葉伯伯知道你要來,日日盼著呢!」托托一看到鹿寧,就開心得像個三歲的孩子。


    「先等一下!」鹿寧拉著托托走向胡七藏身的樹,解釋道:「那個被狼群襲擊的人身負重傷,亟需下山去醫治,我們得帶上他!」


    然而,此時樹下空空如也,隻能看到幾片沾著血跡的樹葉,人卻不知所蹤。


    「人呢?」托托搔了搔頭皮,茫然四顧。


    鹿寧看著地上斷斷續續的血跡,歎道:「這位公子先是遭遇歹人追殺,又被狼群圍堵,顯然嚇壞了。估計他以為你們是土匪,就嚇得躲起來了!」


    說著,鹿寧沿著血跡前行,高聲喊道:「胡-公子,不用怕!他們是我的兄弟,不是土匪惡霸!」


    片刻之後,才聽到一個虛弱的聲音響起:「鹿姑娘,我、我在這兒!」


    托托和鹿寧撥開草叢,發現了臉色蒼白、全身是血的胡七已癱


    倒在地,看上去奄奄一息。


    鹿寧皺眉道:「怎麽不老實呆在那裏,你這一動,傷勢又嚴重了!」


    胡七粗喘著氣,虛弱地說道:「對、對不起,我以為是土匪來了!」


    「你說誰是土匪?」托托圓撐雙目,一步走過來,怒視著胡七。


    胡七看著高大威猛、相貌醜陋的托托,不由得全身一顫,說不出一個字來。


    鹿寧連忙拉住托托:「兄長,你別嚇他!」說著,她蹲在胡七身邊,柔聲道:「胡-公子,這是我兄長托托!他不是土匪,你不用害怕!」


    胡七壯著膽子,再次打量著來者:托托身材魁偉、鷹視虎步、氣勢磅礴,真是好一條大漢!雖然他仍然有些畏懼,還是不由得暗暗喝采。


    他趕緊抱拳:「胡某方才言語多有得罪,請壯士莫怪!」


    「罷了、罷了!俺最受不了你們這種文縐縐的公子哥!」托托見他傷勢很重,也擺一擺手不和他計較。


    他蹲下身來,一把扯開胡七的衣衫,皺眉道:「幸好俺隨身帶著藥!看你身上的傷這麽重,還是先上藥再下山醫治吧。」


    說罷,他從自己的馬背上取來藥,便開始為胡七塗抹傷口。


    「啊」的一聲,胡七倒吸一口涼氣,忙不迭推開托托的手:「托托兄,我、我的傷沒事,咱們還是趕快下山吧!」


    托托十分不解:「你流血不止,怕是還沒下山呢就沒命了!怎地,你是瞧不上俺嗎?」


    「不敢、不敢。」胡七垂下眼眸,咬緊牙齦,麵有難色。


    鹿寧歎了口氣,從托托手中拿過藥來:「兄長,還是我來吧!你先和弟兄們去休息一下。」


    托托嘬了嘬牙花子,也隻好悻悻離開。


    鹿寧小心翼翼地為胡七上著藥,柔聲道:「公子別介意,我兄長個性直率,並沒有惡意。他下手重了些,你可別往心裏去!」


    胡七忍著傷痛,勉強勾起嘴角:「沒關係,看得出托托兄是好意……」話還未說完,胡七又是倒吸口涼氣。


    「很痛嗎?」鹿寧連忙停下手來,擔憂地看向胡七。


    胡七咬緊牙關,搖了搖頭:「沒、沒事兒,這點痛我能忍著。」


    鹿寧看著他毫無血色的臉,不忍道:「這些傷口惡化了,此時上藥的確會很痛,你要忍一下啊!」


    胡七咬著牙,苦笑道:「要不鹿姑娘陪我說說話吧,這樣我就不會去想身上的疼了!」


    「嗯,公子想要說些什麽?」鹿寧應了一聲,繼續為他擦藥。


    胡七想了想,問道:「要不,鹿姑娘給我講講馬幫吧,胡某對你們十分好奇。」


    鹿寧深思片刻,才娓娓說道:「馬幫是義父一手創立的。最初,馬幫隻是將南方的貨物,運送到北方售賣。隨著生意越做越大,馬幫已在許多城鎮設立了分號,業務也不單是運輸這麽單一了。」


    胡七頓時大吃一驚:「這麽說你是馬幫幫主的女兒?也就是馬幫的少幫主?」


    而耐心:「我們馬幫最重要的就是講信譽、守信用!每次貨物運輸,我們都要保證貨物完好無損地抵達目的地。這一路上,我們會對每頭騾子、每樣貨物負責到底。若真有什麽意外,哪怕自己吃虧貼進去,也要保證客戶的利益!這才是我們立足於江湖,成為江湖第一的原因!」


    胡七連忙拱手,赧然道:「原來如此,是胡某失言了!不過,想必這一路上風餐露宿,定是萬分艱辛。姑娘這般如花似玉的女子,怎會做如此辛苦的事?」


    鹿寧笑吟吟地看著他,反問道:「誰說你們男子能做的事,我們女子就做不到了?我可是從小跟在義父身邊,一路風餐露宿長大的!」


    胡七見她淺笑盈盈地盯著自己,不由得心中一動,連忙垂下眼眸,自嘲道:「瞧我,又說錯話了!也是,我一個大男人,還不是被姑娘從狼群中救出來的!」


    聽到這話,鹿寧不由得莞爾一笑。


    托托端著兩個碗走過來,遞給鹿寧一碗:「讓兄弟們吃點東西再下山吧!」


    鹿寧接過飯碗吃了兩口,點點頭:「嗯,沒問題。讓大家開飯吧!」


    「得嘞!」托托扭過頭,向身後十多位兄弟大喊道:「開飯嘍!」


    眾人立刻坐在地上,端起碗大口吃了起來。


    托托又拿來另一碗遞給胡七:「吃罷,吃飽了才有力氣養傷!」


    胡七接過飯碗,怔怔地看向鹿寧:「你方才不會是在……試毒吧?」


    托托一屁股坐在他身旁:「小鹿身為少幫主,理應該為兄弟們試毒!咋啦?」


    胡七微微蹙著眉頭:「我隻聽過在宮裏的太監為皇上試毒,卻沒聽過在江湖上,一個女子為一群男人試毒!」


    此時,他對眼前的食物全然沒了食欲。


    托托幾口吃完了食物,一抹嘴說道:「可不是俺們欺負小鹿,俺們老幫主也是這樣做的!」


    胡七心中更加不解:「難道你們就不怕幫主中毒,那大家豈不是群龍無首了?」


    「這你就不懂了!」托托裂開嘴,嘿嘿笑道:「幫主為兄弟們試毒,那是江湖情誼。兄弟們正是念著這些,才心甘情願追隨她的!皇帝老兒那是怕人下毒害他,怎能比得了?」


    胡七點頭讚許道:「胡某今日真是大開眼界,受教了!」說罷,他連忙將碗中的食物吃個幹淨。


    托托拿出酒囊,仰頭喝了幾口,又道:「能做我們幫主的人,向來都是說一不二、幹脆果斷,而且說到做到、絕無戲言!運輸路上走在最前麵為兄弟開路,吃飯的時候為兄弟們試毒!幫主向來都是最有威望的人!」


    胡七轉頭看向鹿寧,臉上閃過一抹別樣的色彩。


    鹿寧有些不好意思,連忙站起身:「大家都吃完了,還是趕緊下山吧!到了靈州分號,找個大夫給胡-公子治療才是要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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