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寧也敬向葉孤鳴,莞爾道:「葉伯伯,多謝您準備得這麽周到。我敬您一杯!」說著,也舉杯痛飲一番。


    葉孤鳴卻有些赧然,歎了口氣:「不怕你笑話!我是個粗人,一向不懂應酬。是雲長老收到慕容先生的信,得知你要來靈州,所以早早就準備起來了。」


    鹿寧轉頭看向雲長老,舉杯敬向他:「看來我還要敬雲長老一杯。葉伯伯說得不錯,雲長老果然細心周到、做事妥帖、堪稱大任。」


    雲長老忙舉杯迴敬:「少幫主客氣了,這些都是老朽該做的!」


    放下酒杯,鹿寧遲疑了一下,才問道:「既然如此,想必葉伯伯和雲長老,也該知道我來此的目的了吧?」


    雲長老和葉孤鳴相視一眼,似乎有些難以啟齒:「想必……少幫主是為了護送安南難民之事而來吧。」


    話音剛落,一旁的胡七似乎被酒嗆了一口,咳嗽不止。


    「你沒事吧?」馬慧蘭關切地送來自己的帕子。


    「不好意思,胡某失禮了。」胡七接過帕子擦了擦嘴,麵色有些潮紅。


    「不錯。」鹿寧看向葉孤鳴和雲長老,繼續說道:「這一來,我繼任幫主之初,理應前往各個分號考察一番。二來,安南內亂茲事體大,甚至影響了盛京,所以我不得不來看一看。」


    葉孤鳴猛灌了一口酒,重重地歎了口氣:「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咱們!如果他們一早就說世子也在這群人中,我定會親自護送!那些雜碎根本不是我的對手,也斷不會發生此事!可當初他們隻說是一群普通難民,我才沒有放在心上,誰知道……哎!」


    「世子?」鹿寧立刻警覺起來:「怎麽迴事兒?」


    雲長老撚著胡須,不慌不忙地解釋道:「事情是這樣的。當初,一群從安南來的難民,委托我們將他們送往盛京。葉總管見他們衣衫襤褸、形如枯槁,以為是普通難民,便派了幾個武義不錯的兄弟們護送。卻不料半路出了事,護送的兄弟們不但慘遭毒手,那些難民也都死的死、逃的逃,無一幸免!而事後,我們經過調查才發現,原來這些不是普通的難民,而是一群偽裝成普通百姓的侍衛。他們的任務就是將安南最後一個世子,送來北渝求得皇上的庇佑!」


    「那這麽說,安南世子他……」鹿寧臉色微變,心裏頓時升起一個不好的預感。


    雲長老沉沉歎了口氣:「我們不知道世子的模樣,所以無法確定他是否已經被害,還是已經逃掉了。不過,即便他當時能逃出生天,獨自一人怕也躲不過那些刺客的毒手……」


    鹿寧蹙起眉頭,沉聲問道:「你們可有查到,追殺世子的是些什麽人?」


    「還能有誰!」葉孤鳴一拍桌子,突然來了脾氣:「還不是安南那些造反的狗雜碎!他們推翻了自己的天王老子還不夠,非要來個趕盡殺絕!」


    馬慧蘭輕輕咳嗽了一聲,偷偷拉了拉他的衣角,葉孤鳴自知失言,立刻閉上了嘴。


    鹿寧支著腮深思片刻,沉聲道:「這件事非同小可。我們必須要傾盡全力去尋找世子的下落。一旦被渝帝知道了這件事,怕是馬幫就要大禍臨頭了!」


    「少幫主請放心。」雲長老正襟危坐,連忙說道:「事發之後,我們在第一時間就撒下人手去尋找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們一定會給您一個交代的!」


    「那就有勞雲長老了!」鹿寧向他微微一笑。眼角的餘光卻瞥向一旁的葉孤鳴。


    他除了方才提到武義時來了興致,但凡涉及到幫中事務,要麽默不作聲由雲長老發言,要麽就發牢騷。她忽然想起了慕容先生的評價,心中隱隱有些擔心。


    「不知少幫主此次前來,準備在靈州待上多久?」雲長老忽然發問。


    鹿寧淡淡一笑,說道:「這要看安南世子之事,何時能夠有所進展了!要在此叨擾一段日子,有勞各位費心了!」


    「少幫主哪裏的話!這本是我們的錯,還得勞煩少幫主來料理,是我們心中有愧!」雲長老誠惶誠恐地又敬了一杯。


    和言行得體的雲長老相比,顯然身為分號總管的葉孤鳴,心更大一些。


    有了托托相伴,他喝得十分盡興。早已醉眼惺忪,酒意上頭。


    他放下酒杯,長歎一聲:「我一看到你倆,就想起你們的義父。我們兄弟差不多已未見,甚是想念啊!」


    鹿寧臉泛紅霞,微帶酒暈:「這也難怪,葉伯伯與義父十多年前結為異性兄弟、忘年之交。而且,您一直是他的左膀右臂,可以說是馬幫的元老。其實,義父對您也十分想念,您有空可以去南疆看他,他一定會很開心的!」


    葉孤鳴醉眼望向馬慧蘭,笑道:「我與鬼力赤何止是異性兄弟,他還是我與蘭妹的媒人啊!」


    鹿寧有些吃驚,她看了看滿麵通紅的葉孤鳴,又看了看垂眸不語的馬慧蘭,輕聲笑道:「真是沒想到,像義父那樣粗獷的漢子,竟還為人指點過姻緣呢。」


    隨即,她神色一暗,幽幽歎道:「倒是可惜他老人家獨身一輩子,連個子嗣都沒留下……」


    語畢,她的餘光忽然瞥見,方才還談笑風生的馬慧蘭,臉色霎時大變,眼中竟露出怒意,鹿寧未免心下一驚。


    提到妻子,葉孤鳴臉上泛著紅光,表情甚是得意,自顧自地侃侃而談:「想當年,我與鬼力赤同時遇到蕙蘭。我初見蕙蘭時便心生傾慕,隻是我木訥不會說話,雖然心中有意卻不敢表示。沒想到,鬼力赤竟看出我的心思來,還主動提出,要為我二人做媒。如此,我才能娶到如此賢惠溫柔的妻子,還生了一個孝順聰慧的孩兒!」


    說罷,他笑吟吟的看向馬慧蘭,笑問道:「對了蘭妹,峰兒去哪兒了?今日怎麽不見他來赴宴?」


    馬慧蘭仰頭喝了一口酒,淡淡答道:「今日堂弟那裏有事找他,我便讓他去了。這個時候沒迴來,怕是被留下吃飯了。你不用擔心,有堂弟照顧,峰兒不會有事的!」


    葉孤鳴連忙擺擺手,哈哈笑道:「都是自家親戚,我能擔心什麽!再說,峰兒承襲了我的刀法,一身功夫甚高,沒人敢欺負他!」


    說著他又要喝酒,卻被馬慧蘭攔住,柔聲勸道:「葉大哥,平日裏大家都說你木訥內向、少言寡語。怎的今日偏將那些陳年舊事拿出來說。今日是給少幫主接風洗塵,你說這些也不怕大家笑話嗎?」


    葉孤鳴赤紫的麵皮上微微一紅,赧然道:「蘭妹說的是,今兒我太高興了,就忍不住多喝了幾杯,確實有些失言了!還望少幫主莫要笑話!」


    說著,又自罰了三杯。


    廳上眾人聞聽此話,不禁笑聲如雷:「葉總管這是哪裏的話!您和夫人平日裏恩愛有加,大家夥兒可都看在眼裏呢!咱們隻有羨慕的份兒,哪敢笑話啊!」


    馬慧蘭聽著眾人拿她這般說笑,臉上雖然端莊依舊,眼中卻隱有怒意。


    可熱烈的氣氛,讓葉孤鳴有些得意忘形了。他繼續和兄弟們調侃著,全然不顧,馬慧蘭的臉色愈加難堪。


    鹿寧著急地想要扯開話題,可自己一個人卻說不過一群酒鬼。


    恰在此時,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胡七正掩著嘴咳嗽得上氣不接下氣,蒼白的臉上一片緋紅。


    馬慧蘭忙關切地問道:「胡兄弟,你怎麽咳嗽得這麽嚴重?」


    胡七擺了擺手,被咳嗽堵得說不出口。


    馬慧蘭立刻命丫鬟環兒為他拍背,轉身向葉孤鳴請示道:「葉大哥,夜露風寒,胡兄弟再坐下去身子吃不消


    。要不然我先送他迴去,讓他休息吧!」


    葉孤鳴皺眉看著虛弱的胡七,點了點頭:「趕緊去吧!宴席日後有的是機會,病情可不能耽擱!」


    咳嗽聲漸漸停止,胡七飽含歉意地看向大家,拱手道:「抱歉,胡某身負重傷,實在是體力不支,掃了大家的興!日後,待胡某傷愈,一定請大家喝到盡興!」


    鹿寧擔憂地看著他:「公子不必客氣,我們馬幫兄弟不拘小節,沒人會這麽小家子氣的,你還是快去休息吧!」..


    在眾人關切的目光中,胡七在環兒的攙扶下,步履虛浮地離開了。


    素雅整潔的客房內,還餘有一絲淡淡的草藥香。


    熬好的藥放在床前的小桌上,已經晾得溫不燙手。


    環兒將胡七扶到床上躺下,馬慧蘭走過來看到胡七雪白的衣衫,滲透出暗暗的血跡,不由得驚唿道:「哎呀,傷口又開始滲血了!你快脫下衣衫,我來幫你上藥!」


    胡七愕然地看著她,訥訥道:「就不勞煩葉夫人了!這點小事還是讓小廝來吧!畢竟……男女有別……」


    馬慧蘭瞧他一板一眼的樣子,不由得掩嘴一笑,打趣道:「的確是男女有別,不過看你樣子,也不過二十歲左右,比我兒子大不了幾歲,就不必講究那麽多了!」


    「可是……」胡七蹙著眉、紅著臉,仍然有些扭捏不安。


    「環兒,給胡兄弟寬衣!」馬慧蘭莞爾一笑,趁著環兒為他寬衣解帶之際,便取來了藥箱。


    「會有些痛呢,胡兄弟可要忍耐一下。」馬慧蘭小心地為他上著藥,然後在傷口上輕吹一口。


    胡七隻頭皮發麻,心裏覺得有些怪異。可見對方如此熱情好客,他也不好多說什麽,隻能硬著頭皮任她擺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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