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不動,不耐煩的催促道:“還走不走了?”


    “當然要走。”


    初櫻語氣肯定,她什麽都沒帶,畢竟自己當時什麽都沒帶來。


    重華宮的宮女都不敢攔,除了碧水,另外的侍衛也去通報夜離澈了。


    兩人出了重華宮,便從南門離開了。


    初櫻有夜南冥給她的宮牌,所以出入自然沒有人攔。


    王宮裏,夜離澈剛下轎攆,就看到同樣是去早朝的夜南冥。


    自從初櫻那日拒婚之後,夜南冥便一直稱病不早朝。


    “九弟好早。”


    夜離澈上前,避開已經是不可能的了,便隻能開口打招唿。


    夜南冥朝他例行一禮,淡笑道:“臣弟向來懶散慣了,若是在政事方麵的才能,定然比不得王兄的。”


    “九弟謙虛了。”


    “哦,是嗎,這幾日忘了詢問王兄,初櫻可還好?”


    初櫻是他和夜離澈關係僵化的主要原因,此時提起,不是是故意還是無意。


    夜離澈想到昨夜與初櫻鬧得不歡而散,也沒有去看她,不知道今日氣消了沒有。


    “很好,有勞九弟掛念了。”


    他語氣柔和,態度謙慎,讓人就算想怪他,也怪不起來。


    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夜離澈這態度,夜南冥自然不會跟他冷眼相對。


    隻見夜南冥淺淺而笑,雲淡風輕的開口道:“初櫻乃是我宸佑宮的人,如今貪玩到了王兄那裏,若是讓她受了委屈,我定是不會罷休的。”


    他語氣輕鬆,看似玩笑,實則包含的信息實在是太大。


    “初櫻有自己的思想,出了宸佑宮,便不再是宸佑宮的人了。”


    夜離澈態度不壞,但說話也是鋒芒漸露。


    旭日東升,帶著絲絲溫熱的陽光打在兩人身上,一人冰冷如骨髓,一人沉穩溫潤,明明是親兄弟,卻沒有半絲溫情可言。


    “哦,是嗎?”


    夜南冥幽幽迴頭,看著夜離澈,黑白分明的眸子裏,帶著若隱若現的絲絲笑意,薄唇微啟,“王兄有所不知道,初櫻自我帶她迴宸佑宮之時,便已經簽了賣身契。”


    “你說什麽?”


    夜離澈臉色突然變了,甚至帶著隱隱的憤怒。


    他的反應似乎在夜南冥的預料之內,所以並沒有多大的情緒波瀾,反而是笑意深沉。


    “所以,若是我不鬆口,王兄便娶不了初櫻。”


    他的話,給夜離澈當頭一棒,因為他知道,夜離澈今日這麽著急入宮,便是想請求王上賜婚。


    夜離澈神情一滯,看著夜南冥,眼裏情緒複雜。


    此時此刻的夜南冥,泰然自若,嘴角揚起的笑藏著太多嘲諷。


    “早朝快遲到了,走吧,王兄。”


    夜南冥提醒他,態度依舊是一個弟弟對哥哥該有的尊重,隻是沒有幾分情誼。


    夜離澈不做聲,他知道夜南冥定是有準備的,卻是再難扯出一抹笑,兩人一起進去了。


    “大殿下請留步。”


    剛邁進去一隻腳,就聽到身後有人在喊自己。


    夜離澈停下裏,轉身便看到碧水匆匆跑來,撲通一聲跪倒在他麵前,“大殿,初櫻姑娘今日走了。”


    “走了?”


    夜離澈微微蹙眉,似乎是不明白所謂的走了到底是什麽意思。


    碧水一臉著急之色,“今日姑娘起床便說要離開重華宮,還讓奴婢轉告大殿,大殿若是不把王妃接迴來,她便永遠不會迴重華宮了。”


    夜離澈看了一眼夜南冥,隻見他仍舊波瀾不驚,朝夜離澈微微頷首,“臣弟先進去了。”


    說完便拂袖邁開步子,先走了。


    走了沒多遠便沉聲吩咐身邊的鬱塵,“派人去找找。”


    “是,殿下。”


    夜南冥臉上笑意漸深,他的初櫻,還是太善良了。


    不過也好,她這一走,倒是替自己省了不少事情。


    夜離澈看了一眼夜南冥離開的身影,隱在袖袍中的手拳頭緊攥,隱忍著滿腔怒火和擔憂。


    “派人去找,盡快把人找到。”


    初櫻若是真的走了,他今日所有計劃便都毫無意義了。


    碧水剛走,重華宮的侍衛又來了,無非是將剛剛碧水的話重複了一遍。


    夜離澈吩咐人去找了,眼看就要早朝了,離不開,隻能先去早朝。


    可是原本打算廢掉衛寒霜,迎娶初櫻的計劃因為初櫻的離開,不得不暫時壓了下來。


    朝堂之上,公孫奇一再催促王上擇定日子給夜南冥舉行冊封大典,也幾次暗示夜離澈。


    可是夜離澈全然沒有心思,根本沒有接話。


    夜修驥知道自己若是再拖下去,文武百官怕是都要受到公孫奇的壓力遞折子了。


    看向始終不語的夜南冥,微微歎了一口氣,大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無奈。


    “此事我再考慮幾日,諸位愛卿若是無事便退朝吧。”


    退朝之後,夜離澈幾乎沒有做半刻停留就匆匆離開了,倒是夜南冥,全無擔憂之色。


    “九弟,聽說小初櫻離開重華宮了,你怎麽看起來一點都不擔心,難不成她又迴到你那裏了?”襟離提著華服追著夜南冥八卦的問道。


    夜南冥沒有停,隻是淡淡應了一句:“為何要擔心?”


    “她一個女孩子,聽說還有一個年輕得很的師父,孤男寡女的,你當真不擔心?”


    跟在後麵的鬱塵臉上肌肉微抽,似是有點憋笑。


    剛才他還以為襟離這麽關心初櫻是因為擔心初櫻一個人在外麵會有危險,結果沒想到他擔心的竟然是這種事情。


    夜南冥對襟離知根知底,所以早就猜到他要說什麽了。


    迴頭冷冷看了他一眼,不說話,繼續往前走。


    初櫻出了王宮,決定先迴紫玉軒,畢竟除了那裏,她暫時也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阿覓因生了副好麵孔,以至於剛到紫玉軒就招來了一大群姑娘圍著他東瞧瞧,西捏捏的。


    “阿覓,你好生陪陪這些姐姐聊聊天,我先上去找挽歌姐姐了。”


    初櫻一迴到紫玉軒就倍感親切,想著自己已經好久都沒有見木挽歌了,迴來第一件事便是要去找她。


    趴在扶欄上,衝著下麵拚命想躲開那些女人的親昵的阿覓取笑道。


    此時的阿覓正被圍在中間,濃鬱的胭脂氣嗆得他打了噴嚏,見初櫻不但不幫自己解圍,反而還嘲笑自己,頓時就氣得紅了臉。


    “小公子,今日讓我陪你好不好?”


    “小公子,還是讓我來伺候你吧。”


    那些女人一個比一個熱情奔放,阿覓縱使看透人間百態,但是突然處在這煙花之地,難免有點受不來。


    “臭丫頭,你迴來。”


    俗話說,君子動口不動手,好男不跟女鬥,他堂堂七尺男兒,怎麽能隨意動手?


    可是偏偏現在全是女人,他不想動手,嫌棄的睨著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不停往後退。


    “不要碰我。”


    “誰摸我屁股了。”


    初櫻笑得前俯後仰,卻沒有去理阿覓,而是自顧自跑了,誰叫他之前總是欺負自己,如今,倒是要讓他嚐嚐被別人欺負的滋味了。


    “挽歌,我迴來啦。”


    人未到,聲音倒是先到了。


    木挽歌正在梳妝,聽到聲音,並沒有迴頭,而是看著銅鏡裏的倒影。


    門口探進來一直小腦袋,她有些失笑,“看到你了,進來便是。”


    初櫻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從門縫裏溜進來雙手背在身後關上門,上前兩步從後麵摟住木挽歌的肩膀,“挽歌,許久不見,可有想我啊?”


    木挽歌看著鏡子裏甜美可人的初櫻,笑靨如花,一如初見她時那般美好。


    心中竟有幾分驚訝,上次見她是都還那般痛苦不已,怎的這次眼中情傷全然無蹤了?


    “你還好意思說,沒良心的臭丫頭,不聲不響的就走了,也不讓人捎句話迴來,我連你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雖然是責備的話,卻盡是溫柔,絲毫沒有要較真的意思。


    “我這不是迴來看你了?”她說得有幾分心虛。


    木挽歌自然是看出來了,也不在意,插上翡翠釵,握住她軟滑的小手在自己身邊坐下,關切的問道:“你不是在宮裏帶得好好的,怎麽突然迴來了?”


    初櫻抿著唇想了想,“一言難盡,以後慢慢再告訴你。”


    說到一半她突然偏著頭抱著她,臉在她的臉上輕輕蹭了蹭,撒嬌道:“挽歌,我知道你不會不管我對不對?”


    木挽歌對她的撒嬌毫無抵抗力,甚至都在想,若是她是個男子,定然會對初櫻愛得癡迷。


    不過初櫻不說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麽事,自己自然不迴去問,等她想告訴自己了,也就會一一說與她聽的。


    她記得自己初次見到初櫻的時候,她喝得醉醺醺的,倒在自己床上,她進屋便看到她,隻是瞧了她一眼,便責備不起來。


    初櫻有著一張女人看了都會忍不住喜歡不已的臉,再加上她軟軟的性子,不諳世事,更是讓她心生保護之意。


    那時的她什麽都不懂,對一切都感到新奇不已,整日像一個小妹妹一樣粘著她。


    她十二歲便來了紫玉軒,早就厭煩了煙花之地的世俗人情,初櫻恰能陪她解解悶,所以對初櫻格外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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