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暮醒來時,太陽已經偏西,她從商瑾墨肩頭抬起頭來,聲音還帶著剛睡醒的迷蒙,嬌聲抱怨到,“怎麽不叫醒我,睡了這麽久,你肩膀都酸了吧,我給你揉揉”。


    商瑾墨答道,“不用了,並無大礙”。


    她的手已經落到對方的肩上,她感覺到對方身體僵了一瞬,然後慢慢放鬆,不過勉強放鬆,身體依然緊繃。


    剛剛睡著有發生什麽嗎?


    吃罷晚膳,莘暮並未多留,今日收獲頗多,她並不急功近利。


    平時三五日過來一趟,或在他書房看他寫字作畫,或兩人一同去府後騎馬,或在樹下清涼處擺一盤棋……


    他雖然看不見,棋盤又密,卻落子極準,沒有絲毫偏差,聽她棋子落下的聲音,便能判斷棋子落於何處,心中自成一盤棋,沒有絲毫記錯。她偶有悔棋,他也淡笑不語,任由她反悔重來,然而一盤棋無論她反悔幾次,最後都是商瑾墨贏,她便越挫越勇,一下午連輸幾局,臨走前還約定下次再戰,一定要贏他一次。


    轉眼半月過去,她進出瑾王府簡直如同出入自家,每次見她門衛也不通報直接放行,就連桂生對她也不似最初那般冷言冷語。


    白晴晚舟車勞頓來到京城,一時半會也不可能離開,她與對方在王府也不常見,即使見麵,也都當做沒有看見,白晴晚上次在王府扮作主人姿態,桂生衝進來的一席話雖說是為她撐腰,但一句“王府的客人”卻讓她之前在莘暮麵前的主人姿態變得難看,又何況之後陷害莘暮不成,大概也覺見麵難堪,有意與她避開。


    這日,莘暮剛剛進王府,便有婢女前來攔路,說是白晴晚不日便要離開,有關王爺傷病,想在離開之前見她一麵。


    若是沒有看錯,這名婢女和當日拿著點心擋她道路的婢女應是同一人,當初以為是白晴晚算好了時間,她擋路隻是碰巧,卻原來這名婢女早已是白晴晚的人,她倒是有點小瞧白晴晚的手段了。


    她等的契機大概到了,白晴晚倒也對謝昭翎性子頗為了解,若單單說臨走前想見她,她大概根本理都不理,但說到商瑾墨的傷病,就算知道可能有詐,她也定會前去一趟。


    這婢女選在她將伴畫支走獨自去找商瑾墨的時候找上來,說不是故意的她可不信。


    她還是乖乖跟著這名婢女走了。


    見麵的地方是在白晴晚住的小院子,白晴晚身邊還坐在一名男子。


    她看都沒看那人一眼,快步走至白晴晚麵前,“白晴晚,商瑾墨的傷病有什麽問題?”


    白晴晚溫柔笑道,“王爺餘毒已消,身體並無大礙,謝小姐無需著急”。


    她語氣不耐,“那你叫我前來何意?”


    “王爺身體雖已無礙,但平時諸多禁忌,晴晚就要離開,有些放心不下,就想著找謝小姐交代一番”,她右手執壺,給兩人添上茶水,將一杯放在她麵前,“謝小姐請用茶”。


    她按下不耐,坐了下來。


    見她無意喝茶,白晴晚道,“謝小姐可是嫌棄晴晚這裏的茶水不好?”


    她舉杯飲下。


    見她喝下茶水,白晴晚看向身邊男子,“這位是晴晚師兄,於醫方麵頗有天賦,家父曾言‘他早晚青出於藍’”。


    一旁一直沉默坐著的白衣男子對她施禮,“在下周玉柏,早聞謝小姐大名,今日有幸一見,實屬榮幸”。


    她語帶輕嘲,“早聞大名?什麽大名?我刁蠻無禮,任性妄為,心腸狠毒的大名?”


    周玉柏解釋,“在下並非這個意思,師妹跟在下提起謝小姐,隻說世間謠傳不可信,謝小姐心思單純,為人直率,這才萌生結交之意,並非有意恭維”。


    ……


    周玉柏遊走各處行醫,見多識廣,言辭也頗為生動有趣,但是她顯然不是來聽這些的,正欲打斷,白晴晚借口起身要離開一下。


    莘暮看了周玉柏一眼,此人眉目俊朗,一身白衣頗為出塵,白晴晚打的該不是這個主意?


    她對著白晴晚走出兩步的背影說到,“白姑娘以為,見識過商瑾墨這樣的男子,昭翎可還看得上別人?”


    白晴晚身形一僵,片刻轉身,眼裏帶著冷意,“那就沒有辦法了!”


    她向前一步,“謝小姐可覺渾身無力?”


    莘暮臉色一變。


    白晴晚笑道,“謝小姐放心,這藥沒什麽大的害處,隻是讓你這幾個月虛弱無力,不能亂跑,你就在謝家乖乖等著皇上下旨,然後風風光光的進宮當你的寵妃。”


    周玉柏麵色沉鬱,坐在一邊不語。


    莘暮卻忽然起身,動作不見虛弱遲緩,她自懷裏掏出一隻浸濕的手巾,看著白晴晚沉沉開口,“昭翎吃多了虧,白姑娘又出身醫藥世家,實在不得不防”。


    白晴晚麵露驚色,欲要上前。


    一旁沉默的周玉柏突然開口,“師妹,夠了!”


    她看了一眼周玉柏,當時她吐出口中茶水之時,對方明明看見,卻什麽也沒說。


    白晴晚頓在原地,一臉慘白。


    她冷聲道,“白姑娘想好怎麽跟商瑾墨解釋吧!”


    轉身離開,眼角瞥見白晴晚軟倒在地。


    她頭一次見到商瑾墨發火。


    帶她去找白晴晚的那名婢女跪在堂下。


    商瑾墨麵色深沉,聽著那名婢女慌張之下錯漏百出的解釋。


    “你是以為本王眼睛瞎了就很好騙嗎?”商瑾墨聲音聽不出喜怒,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這話裏沒有平時的溫和笑意,反而透著股冷意。


    自認識商瑾墨以來,他在人前都以“商某”自稱,他並不在乎自己的王爺身份,如今卻稱“本王”,可見心中怒意。


    他不再聽對方求饒解釋,歎了一口氣,“瑾王府不需要有外心的人,帶下去吧”。


    他眉頭緊皺,臉色並不好看。


    她以為他煩心怎麽處理白晴晚之事,開口道,“白晴晚好歹還有底線,第一次陷害我是弄傷自己,這次明明有其他更方便的下藥方式,她卻為不至傷我身體選擇了隻能口服的藥劑,她爹於你有救命之恩,我也沒有大礙,如今隻當兩不相欠……”


    他開口打斷她的話,“你曾說過白姑娘手法比起宮妃稚嫩,如今又對她下藥多有防備”,他眉間憂色不減,“昭翎並非懂得玩弄手段,多疑的性子,如此作為,可是在宮中受過諸多委屈?”


    她沉默了一下,“宮中妃子眾多,皇上卻隻有一人,定是想盡辦法爭寵,當初昭翎還對皇帝表哥多有執念,又有太後姑母在一旁樂見其成,注定要嫁進宮裏,在她們眼中,是一大勁敵”。


    她又輕笑言到,“其實她們對昭翎做不了太多,頂多在皇帝表哥麵前上點眼藥,下藥之事,昭翎多在皇帝表哥身邊,弄不好會被當成謀害皇上,想來她們也沒這個膽子,隻是昭翎時常進宮,倒也見過幾次下毒下藥的陰私之事,今日才會對白晴晚勸茶多有防備”。


    她又道,“其實有些宮妃手段也不見得多高明,但是皇帝表哥心裏並不向著我,不管看不看得出來,從未幫昭翎辯解一句,昭翎便也不屑與他們解釋,直接報複迴去便是”,她笑著看向商瑾墨,“你知道的,昭翎從來不是吃虧的性格”。


    所以落下了心腸狠毒的名聲。


    商瑾墨並不言語,昭翎尚未入宮就受了這諸多委屈,宮妃有意為難與她,也不過是因為她是日後勁敵,但眼前對手尚且眾多,也分不給她這個未來之敵幾分心思,倘若昭翎入宮,怕是設計暗害,都會接踵而至吧,皇上……肯定不會護著她,就算有太後謝家護著,宮中陰私眾多,難保不會中招,皇上又有意對付謝家,這謝家一倒,昭翎在宮中的日子又如何好過……


    她年紀雖尚小,心性卻並不輕浮多變,下棋落子也頗沉穩,隻是心思簡單,不懂使用計策,雖偶有悔子,靠著這般直明的手法,也能與他周旋一時。


    可是若入了宮,麵對眾多心機深沉之人,她又如何應付的來?在她可能遭遇的悲難麵前,他的那點小小的遲疑根本不值一提,總歸他有把握護她一世安康順遂,她既願意信他,他又如何不能信她一迴?


    商瑾墨道,“昭翎,你可考慮清楚了?嫁予我,你怕隻空有王妃頭銜,過的卻是隱世幽居的日子”。


    她燦笑,“自然考慮清楚,比起皇宮和其他王府的彎彎繞繞,這樣的生活豈不更適合昭翎?”


    商瑾墨看向莘暮的方向,神色鄭重,“既然如此,我商瑾墨向你許諾:今生隻你一人,定護你一生安康順遂!”


    ……


    白晴晚好歹沒釀成惡果,隻是同瑾王府這份恩情,到底也是到頭了,商瑾墨可以容忍她一次微不足道的陷害,卻不可能無視她第二次差點將昭翎送入虎穴的作為。


    好在白晴晚也有些自知之明,並未再見商瑾墨,隻讓周玉柏帶話,“晴晚一時糊塗,做下此等惡事,實在有違家師教導,她已知錯,自請迴家閉門思過,周某不日便帶她離開,周某未能勸阻於她,還助紂為虐,心中慚愧,還請王爺責罰。”


    ……


    事情最後如何處理莘暮不得而知,總歸是以後再沒關係的人,她這幾日在家中忙著安撫被她突然提出要嫁給瑾王爺,受到驚嚇不輕的謝家老小,今日方才有空來到瑾王府。


    門口碰上正欲離開的白晴晚一行人,她不加理會,徑直朝門而去,白晴晚卻叫住了她。


    聲音淒婉,“謝小姐,晴晚本不是耍弄心機之人,但謝小姐說的對,見識過王爺風華,世間還有幾人能入眼,晴晚也想爭爭,卻一念之差做出此等惡事,不求謝小姐原諒,在此別過,再不相見”。


    她停下腳步,並不迴頭,“談不上原不原諒,我與阿墨本是一體,不過恩怨互抵罷了”。


    說罷再不遲疑,舉步離去。


    她聽聞自家父兄一早便前往瑾王府,害怕他們為難商瑾墨,便急急趕了過來。


    書房門口,桂生和謝家小廝齊齊將她攔下,她無奈在房門外焦急等待,待她轉了好幾圈,忍不住想硬闖時,書房門突然推開……


    三人麵色都頗有些嚴肅,但氣氛並未劍拔弩張,謝家父兄對待商瑾墨也頗為禮遇,她鬆一口氣,跑上近前。


    謝父見她在門外等候,出門又見她神色擔憂,如何不知她是何心思。


    “你這丫頭,還沒出嫁就胳膊肘往外拐,我們還能為難瑾王爺不成?”


    她笑著不答,總歸隻是打趣她幾句。


    謝父又轉身打量商瑾墨,神色頗為滿意,“小女日後就拜托瑾王爺多加照顧了”。


    商槿墨嘴角含笑,語氣鄭重,“商某定護昭翎周全!”


    第二日,商瑾墨請旨入宮。


    商瑾墨平日閑居瑾王府,多是皇帝陛下微服探望,入宮求見,這還是第一次,皇帝陛下和安右相頗為吃驚,詢問他可有急事。


    他見安慕卿也在,二人在他到來之前大概在談公事,左右不急,便說不急。


    皇帝便讓宮女備下熱茶,讓他稍待。


    皇帝與安慕卿談罷幾件要事,安慕卿話鋒一轉,“這謝家小姐,馬上就要及笄了吧?”


    皇帝聽聞,皺眉不悅,“她這些日子不來煩朕,倒是差點把她忘了”。


    安慕卿笑說,“謝小姐的性子,以後後宮可要熱鬧了”。


    皇帝冷眼看了安慕卿一眼,“要牽製謝家,隻能先容忍她一時”。


    一直在旁邊安靜喝茶的商瑾墨放下茶杯,“謝小姐年齡尚小,心性不壞,何必如此苛待一個女孩子”。


    皇帝冷言,“那是她樂意!”


    商瑾墨對曰,“若她不樂意,又當如何?”


    皇帝皺眉看向他,“你這是何意?”


    商瑾墨答曰,“字麵的意思!”


    他自座上起身,鄭重在皇帝麵前跪下,字字清晰有力,“我與謝昭翎二人互相思慕,情投意合,還望陛下成全!”


    男配二十三號:商瑾墨任務完成評定: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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