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最近頗有悵然若失之感,心腹大患已除,心中竟沒半點輕鬆喜悅,不若說一切發生的太快,他到現在都沒緩過來,這是怎麽發生的。


    一切要從商瑾墨突然向他坦言和謝昭翎互生思慕之情開始,對方態度鄭重,他了解商瑾墨為人,不能當成玩笑,隻是這兩個人是怎麽搞到一塊去的?


    但商瑾墨應該不是糊塗之人,他向其言明朝堂局勢,謝家他早晚是要對付的,這其中種種,他並不想把瑾王府摻和進去。


    商瑾墨卻言,今生隻願娶謝昭翎一人,謝家之事,他自會解決。


    解決!朕要布局這麽久,還沒有十足的把握!他商瑾墨要怎麽解決!


    他一時氣急,答應了商瑾墨,他倒要看看對方如何解決!


    賜婚的詔書下了下來,謝府沒有出現絲毫他預料中的不滿,反而第二天上朝,左相便以年事已高之由,請求在謝昭翎完婚後告老還鄉,其餘謝家為官者,也都以盡孝為由,紛紛請辭,然後歡歡喜喜去準備謝昭翎的婚事去了。


    是真想放權了?大概對方隻是集體請辭,好叫他看看這朝堂上離不開他們吧!


    結果他們並未疏忽公務,所推舉的替代之人也都大有才學,好幾個都是他看中意欲除去謝家後接班之人,這是玩的什麽?


    他布局良久,眼看著一點點把對方圈進圈套還來不及收尾,對方卻全盤撤出不跟他玩了,就算現在整個棋盤都是他的,這樣贏來也著實沒有一點成就感!


    然而謝府的人現在可不管這些,他們的頭等大事就是半年以後謝昭翎的婚事。


    何況他們現在對皇帝也頗有怨氣,他們當他是自家親人,不僅扶他上皇位,還要把自家最疼愛的寶貝孫女(女兒)嫁給他,結果他不僅背地裏欺負冷落她,還計劃著除掉謝家,謝家是因為之前種種行事有些囂張,他若不滿,提點兩句就是,他們不是蠢笨之人,又怎會不見好就收,偏偏他就是不說出口,心底裏卻暗自提防,還怕他們謀朝篡位不成?


    其實他們也明白,皇帝從小在後宮長大,最需要提防的正是自己的親人和身邊親近之人,坐到如今的位置,實屬不易,難免對周圍的人多加猜忌,謝家確實也有些張揚過頭了,但他們謝家,從來都是這樣的性子,不然也不會教養出謝昭翎這般膽大不拘禮的女孩子,到底真心對皇帝付出過親情,卻遭如此相待,心中有些想不開罷了。


    謝家眾人交卸了權利,一時無事,把婚事一並包攬,兩個當事人反而清閑無事,日子過得清閑瀟灑如初。


    此時已是仲夏時節,天氣分外炎熱,好在瑾王府地處近郊,庭院周圍,樹木蔥鬱,到底擋了幾分暑氣。


    待日頭西斜幾分,有了些許涼意,二人在湖邊涼亭擺了棋盤,悠閑的下起棋來。


    不久昭翎敗勢漸顯,她落下一子,眼見商瑾墨右手輕揮折扇,左手執子欲落,這子落下,她的形式大為不妙,習慣的抬手欲要悔棋……


    手還未及碰到棋子,手背忽然一痛,原是商瑾墨合了右手折扇敲在了她手背之上。


    她收迴右手用左手輕揉,語帶委屈,“阿墨,你以前明明都會讓人家的”。


    商瑾墨重新揮開折扇,邊輕搖邊淺笑開口,“以前我拿你當還沒長大的小丫頭,自然寵著慣著,現在卻是未過門的夫人,自然不能寵的太過,昭翎是願意當不懂事的小丫頭呢,還是願意當商某的夫人呢?”


    她聽罷喜笑顏開,“自然是當阿墨的夫人好!”


    之後下棋,謝昭翎再未悔過一子,卻輸得和往常相差無幾,商瑾墨雖不準她悔棋,卻到底在其他地方讓了她幾子。


    她心裏明白,商瑾墨又言拿她當夫人,輸了棋還樂嗬嗬的高興。


    一局棋罷,天色微暗,夕陽染紅大片雲朵,趁的水色越發蒼碧,商瑾墨折扇已經收起,微風輕拂,他似水墨勾勒的容顏越發奪目,他剛飲罷清茶,紅唇似染上緋色……


    謝昭翎起身靠近他。


    商瑾墨並未防備,待唇上傳來溫熱觸感,登時僵在原地。


    不過淺淺的一個輕吻,謝昭翎得逞之後開心的笑著離開,也不理會亭外羞紅了臉的桂生和侍畫。


    片刻迴神,商瑾墨抬手輕輕撫唇,唇間笑意擴大,耳垂卻有鮮色……


    成親的日子選在晚秋,草木凋零,頗有蕭瑟之感,這還要怪皇帝當時負氣下旨,根本沒考慮日子,當時昭翎還有五月方才及笄,便下旨半年後完婚,這半年後,正是這深秋時節。


    好在無論是謝府還是瑾王府都不在意這些,況且前往瑾王府的路上楓葉正紅,倒也添了喜慶。


    嫁妝不說紅妝十裏,卻也著實不少,太後是謝昭翎姑母,謝家老爺子雖已不理朝政,到底現在還掛著左相的名頭,瑾王爺早年又救過皇帝性命,雖然瑾王府地處偏郊,卻也賓客眾多,難得一見的熱鬧。


    當然也因為瑾王府與謝府相距甚遠,謝昭翎天還未亮就被侍畫從被窩裏拉起來,她昨夜興奮難眠,本就睡得頗晚,坐在梳妝台前任由婢女服侍,不時哈欠連連。


    及至花轎落地,將手放入商瑾墨手心,跟著他一步步把繁複禮節走完,坐在喜房之中,她還尚無實感,自己這是已經嫁給阿墨了嗎?


    商瑾墨還要應付賓客,囑咐她先吃些點心墊墊肚子,又吩咐侍畫照顧好她,這才離去。


    不知等了多久,她已經昏昏欲睡,房門聲輕響,侍畫輕拍了她一下,她條件反射的坐直。


    商槿墨眼睛不方便,怕傷到她,挑起蓋頭的動作十分緩慢,眼前隨著商瑾墨的動作一點點重見光明,時間仿佛被拉的漫長,及至見到在燭光下一身紅衣的商瑾墨,竟是感覺比之前等待的半年還要漫長。


    侍畫接過商瑾墨手中蓋頭,帶著閑雜人等退下。


    房中隻剩他們二人,商瑾墨在她旁邊坐下,身上帶著清淡的酒香,讓她本就不甚清楚的腦子仿若也飲了佳釀,暈乎乎的。


    “昭翎今天想必定是極美”,他看著她的方向,眼神明亮,“可惜瑾墨不能看到”。


    他第一次介意自己眼盲,卻是因為今生不能看見昭翎容貌。


    她牽起商瑾墨的手放在自己臉上,“你摸摸,摸摸就知道昭翎今天有多美了”。


    商瑾墨放在她臉上的手微微一頓,片刻之後仔細的撫摸過她臉上的每一寸肌膚,似要將它們銘刻心中。


    半晌商瑾墨放下手,語帶鄭重,“昭翎今天果然很美,瑾墨記住了!”


    她即便臉皮再厚,此刻也有些羞澀,目光猶疑,看見桌上酒杯,忙轉移話題到,“還有合巹酒要喝”。


    她起身前去拿起酒杯,在桌上四下找了找,“怎麽隻有一個杯子呀?”


    商瑾墨笑說,“喝合巹酒,一個杯子就夠了”。


    她拿著杯子走到商瑾墨身前,疑惑到,“要怎麽喝?”


    商瑾墨接過她手中酒杯一口飲下,將她拉進懷裏傾身覆上,酒香入口,暈紅兩人臉頰。


    酒杯落地聲音清脆,桌上紅燭微閃……


    謝昭翎與商瑾墨成親一個月之後,謝家動身迴遷故鄉,他們走的利落,皇帝也沒做絕,準了左相和謝父一幹人等迴鄉之請,留下了年輕尚無根基的謝家兄長,想著昭翎在此也好有個照應,謝家並未推辭。


    離開之時京城已經落雪,所幸前往之地是在南方,路途不算太過難走。


    “爹爹,現在天氣寒冷,路途頗遠,為何不晚兩個月再走?”謝昭翎心中多有不舍。


    “京城剛剛下雪,往南越走越暖,還是早些出發,省的皇帝陛下又多加猜疑”,謝父言罷,看向站在昭翎身旁的商瑾墨,“小女就交由瑾墨照顧了”。


    商瑾墨拱手,“嶽父放心,瑾墨定將昭翎照顧好”。


    謝父連說,“好!好!好!昭翎交給你老夫放心”。


    商瑾墨道,“瑾墨早與昭翎商定,在此暫居一年請旨迴封地苕驊郡,與謝家故鄉相距不遠,嶽父珍重,再見之期,定當不遠!”


    謝父笑道,“遠離朝堂,頤養天年,還有乖女佳婿陪伴,謝某這日子著實享樂”。


    兩人又與馬車中祖父母親告別,攜手目送謝家眾人離京。


    瑾王府的日子果然清閑,兩人卻都不覺無趣,冬日裏賞雪賞梅,在偏廳溫一壺酒,擺一桌棋,她描述雪中美景,商瑾墨淺笑傾聽。偶爾她跟著商瑾墨學學釀酒,兩人一起埋了約定開封日期。


    又或者一下午耗在書房,他寫字作畫,她在一旁研磨點評,偶爾她也會尋兩本有趣的書讀予商瑾墨聽聽,雖然多半讀著讀著她先睡著了……


    瑾王府的書房新掛了兩幅畫,一幅當初商瑾墨聽她描述自己想象畫下的她抱著酒壇六七分像的畫像,一幅他們成親後商瑾墨畫下的她著一身紅裝端坐的,已有九分像的畫像。


    她望著兩幅畫讚歎,“本小姐果然天生麗質!”


    商槿墨停下手中筆曰,“夫人已為人婦,如何還用小姐自稱?”


    她笑著改口,“瑾王妃果然天生麗質,瑾王爺娶此佳人,可還滿意?”


    他任由她胡鬧,“本王娶的,自然是最好的”。


    離開京城之前,恰逢太後四十大壽,兩人就算遠離朝堂,也須進宮賀壽。


    宮宴席間,自然少不了宮妃表演,但見一女子且唱且跳,身姿曼妙,歌聲悅耳,聽其曲風,觀其舞步,與當世流行頗為不同。


    謝昭翎無意間看向皇帝,見他眼底頗有興味,不在意的移開視線。


    她看向坐在一旁的商瑾墨,知她之前曾在宮中多有吃虧,對方顯然已經把皇宮當成龍潭虎穴,陪在她身邊片刻不肯離身。


    她握緊對方的手,引來對方迴應一笑,她今生能得商瑾墨一人之心,已經足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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