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華麗的聲線,那樣清冷的音質,卻又帶著他獨特的溫柔方式!


    除了時禦寒,林月璿想不出還有誰能說出!


    都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鄭雙不服氣的把門推開,卻見時禦寒錯愕的看著站在門前的林月璿。


    霎時間,林月璿頓感五官閉塞,聽不到看不到,唯一的念頭就是離開這裏,走得遠遠的。


    走得匆忙,迎麵撞上匆匆趕過來的季淩風,把季淩風手裏的醫療檔案撞翻在地,胳膊的傷口撞裂了,有血腥味在空氣裏飄散,她卻什麽都沒感覺到似的,埋頭的向前衝。


    “月月!”鄭雙追了出去。


    季淩風瞟了一眼林月璿消失的方向,迴頭,又看了看匆匆追出來的時禦寒,幸災樂禍,“祝你好運!”


    病房裏,藍若妍手握成拳,盯著時禦寒消失的病房門口,久久不移開視線。


    鄭雙!


    壞她好事者,通通清除!


    事情迴到二十分鍾前,時禦寒聽鄭雙說藍若妍過來找林月璿麻煩,還提到打了一架。


    他了解藍若妍的性格,再聯係鄭雙的性格,知道藍若妍肯定出了虧,擔心她又跑到文柳慧麵前亂說,造成文柳慧對林月璿更大的偏見,便匆匆趕去她的病房,誰知,聽保鏢說她被氣昏了,隻能等待醫生把人救醒。


    結果藍若妍一醒來就拉著他撒嬌。


    若換做別人,早就被他扔到太平洋去了。


    但藍若妍例外,很小的時候,藍若妍救過他一命,半年前被算計時,藍若妍又奮不顧身再救他一次,兩次救命之恩,縱使他再不喜歡藍若妍的性格,也做不到視而不見。


    因為藍若妍的救命之恩,他對她有著對旁人不一樣的溫柔,也因為救命之恩,文柳慧死活要他把藍若妍當成是未婚妻。


    在林月璿出現前,藍若妍是他生命中很重要的一個存在,才會有了設計林月璿的事情。


    誰能預測命運,他竟然愛上了林月璿,愛上一個仇人的女兒,還那麽的緊張她!


    就在他勸說藍若妍不要再對自己抱有想法時,藍若妍忽然拿出一個錄音,播放給他聽,還小聲說,“寒哥哥,若若做夢都渴望聽到你這樣的聲音!你告訴若若,若若還有機會能聽到嗎?”


    他正要說藍若妍何苦呢,鄭雙就推門而入,再然後,林月璿臉色蒼白的轉身離去。


    ……


    林月璿跑下樓梯,才走了幾步,便被一雙大手拉住,拉到一個辦公室內,大門關上。


    正要叫出聲,被歐陽諾捂住嘴巴,“月月,是諾哥哥!”


    林月璿轉過頭來,才幾天不見,歐陽諾清瘦了很多,清雅細致的麵頰看起來有些暗淡,眼部有一圈厚重的黑眼圈,尤其是那圓滑的下巴,削尖了很多,被青黑的胡渣牢牢占據,衣服穿在身上空蕩蕩的,曾經意氣風發、翩翩溫和的歐陽家二少爺,看起來竟老了十歲。


    想起那天歐陽謙的話,林月璿的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嗓子發啞,“諾哥哥!”


    林月璿把歐陽諾當成最親的親人,最親的哥哥,不想再吝嗇他一個擁抱,艱難的抬起雙手。


    歐陽諾小心翼翼的越過林月璿的肩膀,抱著她,不停的用手拍她的後背,“對不起,都怪諾哥哥沒用,沒能把你帶出去。”


    “不,諾哥哥……”林月璿竟說不出話來,若非為她,歐陽諾也不會對歐陽謙做出放棄歐陽家的承諾。


    她終究是拖累了他!


    感覺到林月璿的愧疚,歐陽諾輕輕的放開林月璿,扶她到辦公室的椅子上坐下來,“渴了嗎?”


    林月璿點點頭,其實一點也不渴,不過是找不到話題。


    愧疚的話,說多了自己都覺得虛偽。


    歐陽諾給林月璿倒了一杯水,想到她肩膀受了傷,細心的準備了一根吸管,放在林月璿麵前的辦公桌上。


    “謝謝諾哥哥!”林月璿低頭吸了一口。


    千言萬語,話到嘴邊卻隻剩下一個謝謝。


    “傻丫頭!”歐陽諾寵溺的看著林月璿,“諾哥哥本來就不喜歡管理家族生意,跟大哥交換條件,既能換來你的平安,又能擺脫歐陽家,有什麽不好的。”


    話雖如此,但林月璿依舊是放不下,有一個人為你做出這麽大的犧牲,換做誰都會感動。


    但她的心早丟了,給不了歐陽諾想要的!


    她跟歐陽夫人之間有交易,答應過以後不再糾纏歐陽諾,卻違背了說過的話。


    林月璿坐了一會兒就起身,“諾哥哥,你先忙,我迴去了。”


    就算逃不掉,她也不想再連累諾哥哥了,這一次是歐陽家的繼承權,下一次,諾哥哥還要為她失去什麽!


    “月月!”歐陽諾知道她和歐陽夫人之間的交易,卻完全沒有怪她的意思,“有事可以來找諾哥哥,以後諾哥哥就是這家醫院的副院長了。”


    林月璿一愣,明白過來,隻怕他和歐陽謙達成了什麽協議,這是他能從歐陽家裏拿到的唯一的東西,而以後,他真的隻是名義上的歐陽家二少爺了。


    “諾哥哥!”林月璿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怎麽,不恭喜恭喜諾哥哥,不僅是副院長喲,諾哥哥還有這家醫院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在這家醫院擁有絕對的說話權!”


    林月璿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說出“恭喜”這兩個字的,隻知道欠歐陽諾的,這輩子都還不起,那就下輩子做牛做馬再還。


    麻木的打開辦公室的門口,走了出去。


    撞到個人,雖然肩膀疼得差點死去,卻還是麻木的說了一聲“對不起”,繞過那個人繼續走。


    時禦寒的手緊緊握成拳頭,手背青筋乍起,看著林月璿撞到他卻失魂落魄繞了過去,甚至連他是誰都沒有察覺!


    他便怒意驟起,妒火滔天,差點沒控製住拉了林月璿。


    他為她放棄了所有的堅持,甚至違背了自己曾經許下的林家家破人亡的誓言,隻為留她在身邊。


    而她卻為另一個男人魂不守舍,對他視而不見!


    時禦寒了解自己的脾氣,若真的拉下她,隻怕把他在林月璿心中最後一點好也拉斷了。


    時禦寒好不容易才控製住自己的脾氣,走進辦公室,揚起下巴,陰冷的睨著歐陽諾。


    歐陽諾亦冷冷的迴視時禦寒,兩個同樣高大,卻因某些原因都消瘦了的大男人,四目相對,碰撞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火花。


    “以後不要再來招惹她!”時禦寒警告。


    歐陽諾卻無所畏懼的反擊迴去,“這句話應該迴給你!”


    “她已經是我的!”時禦寒有些得意的繼續挑釁。


    歐陽諾早就告訴自己不要在意,可聽到時禦寒的挑釁,心口還是被狠狠堵了一下。


    然想到月月無時不刻的期望逃離,又笑得不屑,“你認為得到她的人,就一定能得到她的心,時禦寒,沒人告訴你,得不到心,隻能把人禁錮在身邊才是最可悲的!”


    三言兩語,卻戳中了時禦寒最痛的地方,時禦寒怒不可遏,宛如發狂的雄獅揮動著拳頭砸向歐陽諾。


    歐陽諾反手迴擊,但從小就在歐陽家錦衣玉食,又豈是從小在道上混的時禦寒的對手,幾個迴合下來,被時禦寒完虐。


    “你有什麽能力跟我爭?”


    “我無需跟你爭,在月月的心裏,我的位置永遠都擺在那裏,是你怎麽想比都比不上的。”


    歐陽諾眼睛、唇角,到處都是淤青,疼得說話都有些困難,還是說了一大串,用自己的難過,讓時禦寒難受。


    看著時禦寒發瘋發狂,他的難受的心總算得到了一點點的疏解。


    “啊!”時禦寒一拳頭砸在辦公桌上,厚實的實木辦工作被砸出一個大窟窿,木屑插入他的手指上,有血流了出來,他卻毫無知覺似的大吼,“夠了!”


    “不夠!時禦寒,你太自以為是了,你以為,隻要你想要的東西,就一定會得到,可月月不是你眼中的東西,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是一個比平常女生更需要嗬護的存在。時禦寒,你真的愛月月嗎,你確定那不是獨占欲作祟嗎?”


    “砰——”辦公桌上又被時禦寒砸出另外一個大窟窿。


    “你砸吧,下一次我換一個鋼的。”


    走到辦公室門口,正要請示時禦寒是追迴林月璿,還是放她走的保鏢聽到歐陽諾這句話,莫名的喜感,差點就笑出來。


    但他們覺得,以時禦寒的脾氣,就算換成一個鋼的,他也照砸不誤,不過改用椅子砸而已。


    “時總,林小姐出了醫院,鄭雙跟著,我們要不要……”兩個保鏢硬著頭皮問。


    時禦寒轉身就跑,卻被歐陽諾喊住,“時禦寒!月月這二十年活得太不容易了,希望你對她好一點!”


    太不容易了?


    時禦寒猛地想起那次去林家,林月璿對趙冬梅的討好,還有林家傭人對林月璿的態度,最後又想到自己對待她的方式,心口仿佛有一把小刀,淩遲著他。


    暗暗在心裏下了一個決心,追了出去。


    ……


    第一醫院一號住院大樓九樓走廊,文柳慧全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


    因為她的奇裝異服,惹來不少人的頻頻迴頭,議論紛紛。


    文柳慧心中的仇恨再次發酵,若非林家、歐陽家,她怎麽會變成這個鬼樣子!


    遠遠看見一堆保鏢在門口守著,文柳慧找到了藍若妍的病房。


    “阿姨!”藍若妍如同受了天大的委屈,撲向文柳慧的懷中,嚶嚶哭泣。


    她知道文柳慧失去了一個女兒,便格外喜歡跟她撒嬌,讓她有種看到了女兒的錯覺。


    這樣,文柳慧就一定會支持她到底。


    一向瘋狂的文柳慧心疼的替藍若妍擦眼淚,寵溺的責備,“好了,別哭了,那麽大一個人了還哭,也不怕被人家笑話。”


    “有阿姨和寒哥哥在,誰還敢笑話若若。”藍若妍又撒嬌的蹭了蹭文柳慧的掌心,把文柳慧哄得心都軟了。


    “阿姨,我沒事,你先去看寒哥哥吧,他就在隔壁。”


    藍若雅適時的表現出關心時禦寒,又一次惹來了文柳慧的心疼,“傻孩子,我等會過來陪你說話啊!”


    “謝謝阿姨!”藍若妍應了一聲,討巧又乖順。


    心裏,卻恨不得文柳慧快點出去,最好遇見林月璿,看見林月璿和時禦寒住在一個房間裏,那戲,才叫做精彩。


    有文柳慧,還怕林月璿不死?


    隻可惜藍若妍沒看到好戲,文柳慧到了隔壁病房,一個人沒看見,便折迴來陪藍若妍,聊起了一些家常事。


    “阿姨,寒哥哥為什麽會受傷?今天怎麽沒看見文姨啊?”藍若妍話有點多,她語氣中充滿了好奇和關心,就像是無辜的孩子問最天真的問題,但每一個問題都能深深刺激文柳慧的心。


    文柳慧所有的心思都圍著時禦寒算計,算來算去,卻察覺不到,終日打鷹被雀啄了眼,她被藍若妍當成棋子。


    說到文姨,文柳慧就一肚子氣,氣衝衝的趕來興師問罪,要時禦寒歸還文姨,結果時禦寒沒找到,她反而在這裏陪了藍若妍,但她喜歡藍若妍,也喜歡和她呆在一起。


    藍若妍把錄音放給文柳慧聽,“阿姨,您聽聽,這是寒哥哥對我的承諾,我真的太開心了,寒哥哥終於願意承認我是他的未婚妻了喲!”


    能聽到兒子溫柔的聲音,雖然是在錄音裏,但文柳慧依舊露出柔和了許多的神情,過了一會兒,又覺得哪裏不對,“真的是寒?”


    藍若妍嬌羞的低下頭,如同一個活在幸福中的小女人。


    許久,抬起頭來,“那阿姨可不可以不要生寒哥哥的氣,他真的隻是在利用那個女人而已。”


    她水汪汪的大眼睛中,有擔心時禦寒的小心翼翼,有企盼文柳慧的殷切。


    見此,文柳慧開心的笑了。


    她認為:這個世界上的女人,不是衝著時禦寒的錢包而來,就是衝著他的男色而來,隻有藍若妍才會奮不顧身的為時禦寒,一心一意,毫無保留。


    文柳慧暗下決心,一定不要因為林月璿讓藍若妍傷心,更何況,她一定要林月璿成為複仇路上的第一場獻祭!


    ……


    林月璿跑下住院大樓,出了醫院大門,見無人阻攔,心思活絡起來。


    若這樣可以離開煙城,那傷口慢慢好,不用住院也可以吧。


    攔下一輛出租車往城南而去,等上了出租車,她才想到現在的自己身無分文。


    現在下車不可能的了,實在不行,跟師傅要賬號,轉賬吧。


    出租車才走了幾百米,被一輛酷炫的勞斯萊斯橫攔住,後座車門打開,時禦寒滿麵陰沉的下了車,拉開出租車門,把林月璿拉了下來。


    他的動作十分粗魯,把她的傷口都扯疼了。


    他卻冷漠的丟下一句話,拖著她往他的車上去。


    “告訴所有煙城出租車師傅,以後不載這個人!”


    出租車師傅在風中淩亂,本想發怒,卻在觸及時禦寒陰寒的眼神之後,蔫了下來,木訥的點頭,把車開走。


    “你放開我!”林月璿疼得眼淚在眼眶裏打轉轉,拚命掙紮,卻徒勞無功。


    每一次跑出來,她都心懷希望,但每一次命運女神都沒有眷顧她,希望成空,被時禦寒粗蠻的拖迴去。


    時禦寒的身材很高大,低頭恰好看到林月璿眼中的濕潤,一愣。


    她在難過?


    難過為何不哭出來?


    不是說女人喜歡哭,想哭就哭出來嗎?


    他以前也不是沒見過林月璿哭得樣子。


    歐陽諾的話又在耳邊自動重播,時禦寒放輕了手中的動作,“好了,你自己走。”


    林月璿吃驚的抬起頭,時禦寒的眼依舊那麽深沉,令人看不穿,可她明顯感覺到他的語氣比起以前,緩和了許多。


    腦子裏亂糟糟的,他以前的狠戾,她的難過和絕望;他不顧危險的擋槍,她的心悸;再然後,他在藍若妍房間裏說出的那些話。


    悸動、絕望!再悸動!再絕望!


    她的情緒如同一個不知疲倦的大轉盤,來迴拉扯著,如同無數雙地獄鬼手撕扯著她的心,林月璿一陣天旋地轉,情緒悲憤到極點,捂住腦袋,奮力嘶吼,“不要再說了!”


    時禦寒心裏不是滋味,卻堅定不移的抱住林月璿上了車。


    開車的是鄭雙,時禦寒抱著林月璿坐在後座上,輕輕的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從腦袋上拿開,又輕輕的撫摸著她的腦袋,“好了,別難過。”


    林月璿身體一僵,他這是在安慰她?


    下意識的阻止自己淩亂的思想,又聽到他輕輕的在耳畔說,“那些不是我說的,是若若找人模仿我的聲音說的,你聽到的隻是錄音,是若若逼我許下承諾的錄音。”


    頓了頓,又解釋道,“若若一直都喜歡我,想嫁給我,因此心裏有些偏激,其實她很善良的,她救過我兩次,我不能忘恩負義。”


    林月璿不說話,藍若妍善良?


    嗬嗬!


    藍若妍救過他就算是善良?


    那這份善良還真是廉價!


    車子重迴醫院,時禦寒想了想,艱難的把林月璿抱下車。


    “時總!”鄭雙有些看不下去了,現在知道溫柔,早幹嘛去了,不過看在時禦寒受傷的份上,她決定幫他一把,“還是我來吧,你的傷口又要裂開了。”


    鄭雙故意咬著傷口兩個字,希望能引來林月璿的動容。


    林月璿卻隻是眸光微閃,掙紮著下了地,“我自己走。”


    掙紮間碰到時禦寒的傷口,他眉峰緊擰,想抱住林月璿,卻隻能無奈的放手。


    如同歐陽諾所說,這個世界上,很多東西不是他想要救能得到的。


    明明隻是一間很小的事情,時禦寒卻感覺到力不從心,心裏一陣恐慌。


    林月璿真的是他得不到的特殊嗎?


    林月璿很乖巧,一路走迴vip病房。


    走不掉,她便乖乖迴來治療,先把身體養好,再想辦法離開。


    才打開病房門口,就被一股力氣夾住她的肩膀大力的往後拖,緊接著,一柄匕首飛射出來,擦著她的肩膀飛了出去,釘在病房的木門上,閃著寒光。


    時禦寒把林月璿拖出房間後交給鄭雙,“她在你在!”


    林月璿被鄭雙接住,肩膀疼得像是要廢掉一般。


    時禦寒腹部受傷,動作有些遲鈍。


    裏麵的人身手利索的手執匕首向他揮動過來,劈到一半,看清是時禦寒,急忙把匕首收了迴去,畢恭畢敬的彎腰,“時總!”


    “迴去,跟夫人說以後不要再打林月璿的主意。”時禦寒沒有為難來人,隻是漠然的擺擺手。


    “既然決定了,為何不親自來跟我說!”文柳慧從藍若妍的病房裏走出來,雙眼血紅,顯然憤怒到極點,恨恨的瞪著時禦寒,仿佛他才是她最恨的仇人!


    她穿著高跟鞋,一步一個聲音的走到時禦寒身邊,一巴掌扇在他臉上,“你就是這樣報仇的?”


    林月璿皺眉,從季淩風的話中猜出時禦寒和林家有仇,卻還是第一次從文柳慧口中確認。


    林月璿知道,很多年前林成功為了賺錢,做了很多肮髒的事情,包括母親的家族,當時走向沒落也有林成功在幕後推手。


    可什麽樣的深仇大恨才讓文柳慧如此執著的要她的命?


    林月璿耳朵都豎起來。


    文柳慧扇了時禦寒一巴掌不解氣,又是一巴掌扇在他另一半臉上,“你忘記了,你父親……”


    若在以往,時禦寒一定會默不作聲,承受著文柳慧的怒火。


    可今天,時禦寒一改常態,迎著文柳慧憤怒的目光直視她,“媽,十幾年前的事跟小月沒有關係!”


    雙頰逐漸臃腫起來,可他骨子裏的優雅使得他看起來,並不是那麽的狼狽,他冷然的眸中有著令人震撼的倔強。


    這是林月璿第一次看見時禦寒低頭,想起過去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他,居然也會低頭,還是為了她!


    她心不可抑止的震動起來。


    “當年的我們又跟他們有什麽關係,他們又何曾想過放過我們,還不是照樣家破人亡!”說到過去的事情,文柳慧始終平靜不下來,情緒狂暴,粗糲的聲音就像是從地獄裏發出的一般,淒厲而狂躁。


    “媽,我從來沒有忤逆過您,這件事,我堅持,我不想孤獨終老!”時禦寒帶著示弱的意味走到文柳慧身邊,挽住她的手臂。


    卻被文柳慧奮力甩開,“若非她的父親,我何須孤獨終老!不必說了,每每看見她,我就想起禦錦,可憐她才兩歲,就被他們浸在雲空海裏,要不是她的父親,禦錦現在也該這麽大了!”


    時禦錦是時禦寒的親妹妹。


    文柳慧邊哭邊吼,“他毀了我的女兒,我也要殺掉她的女兒!”


    原來,這就是文柳慧執著於殺死林月璿的原因!


    林月璿聽得不寒而栗,也想明白了麗薩會救她出去,就是要避開時禦寒的眼線殺死她!


    “媽!”時禦寒再次過去挽住文柳慧的手,“求您了!”


    林月璿渾身一震,求!


    這是怎樣一個字!


    於世人眼裏,他是怎樣一個高不可及的存在,他那樣尊貴不凡,仿佛世間沒有什麽事情可以令他折腰,可他說:求!


    為了勸說文柳慧不殺她!


    從時禦寒的話和文柳慧的強勢中不難聽出,曾經的時禦寒不曾違背過文柳慧的意願。


    可為了她,他竟然違背了文柳慧的意思,還說出這個時間最有損男兒尊嚴的一個字!


    她不知怎麽麵對自己的心。


    有溫熱的液體從眼眶出滑落,林月璿把腦袋搭在鄭雙的肩膀上。


    藍若妍坐在輪椅上,被傅立推了出來,聽到時禦寒的這個字,再看林月璿的反應,差點從輪椅上翻下來。


    可惡!


    她費盡心思卻始終無法讓時禦寒側目半分,她機關算盡讓林月璿誤會,卻被時禦寒一個字化解!


    她雙手緊緊的抓住輪子,手背上的青筋鼓起,臉色發白,用了極大的力氣才壓住衝出去的衝動。


    她告訴自己,來日方長,隻要有林家和時家的仇恨在,隻要有文柳慧在,她一定會笑到最後!


    傅立茶色眼鏡下,有得逞的光閃過。


    躲在走道拐角處的歐陽諾麵色苦然,心裏不是滋味,時禦寒終於開竅了,終於想要挽迴月月了嗎?月月,恭喜你,終於等到了想要的,以後諾哥哥在你心裏的位置也會一點點被擠出去吧。不過,諾哥哥依然替你開心。


    文柳慧則不可置信的盯著時禦寒,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時禦寒,就連說話都哆嗦,“時禦寒!你敢再說一遍!”


    鄭雙則借著林月璿靠在她肩膀上的機會,輕輕把林月璿保護在懷中,防止有人偷襲。


    作為時禦寒身邊最得力的女助手,對時家和林家之間的恩怨她有所耳聞,但了解得不深,隻知道,林月璿是她保護了那麽多人之中,唯一一個反過來用身體保護她的人,唯一一個她真正決心撇開職業道德,也必須保護的人。


    也正因為鄭雙的舉動,保護林月璿躲過文柳慧保鏢的忽然襲擊。


    鄭雙一腳把保鏢踹倒在地上,時禦寒便漠視文柳慧的指責,走到保鏢身邊,一腳踩在他的手骨上,把他的手骨踩斷。


    “今天,我把話撂在這裏,跟林月璿過不去就是跟我時禦寒過不去!”


    迴頭,溫柔的握住文柳慧顫抖的雙手,把她輕輕的擁入懷中,輕聲道,“媽,我不會忘記我們的仇恨,但這一切跟小月沒有關係,小月也恨林成功,不會站在我們的對立麵……”


    文柳慧卻狠狠把時禦寒推開,“不管她站在哪一邊,你都不能跟她在一起,若若才是你的未婚妻,才是我時家唯一的媳婦!”


    “媽!”時禦寒還是耐心的靠近文柳慧,試圖說服她,“我很感激若若,但報答她的方式有很多種,而不是給她一個沒有感情的婚姻!”


    文柳慧卻退後一步,拒絕時禦寒的靠近,指著林月璿,“我不管!她必須為我的女兒陪葬!”


    “媽!”時禦寒很受傷,就連聲音也冷硬了起來,“若小月死了,我會用最快的速度報仇,然後跟隨她,活於世間,我曾辜負了她,黃泉路上,我不會讓她孤單一個人!”


    “什麽!”文柳慧再次用手指著時禦寒,聲音發顫,“你居然為了一個仇人的女兒……你……”


    “夫人!”


    “媽!”


    “阿姨!”


    寬闊的vip病房走道裏,一陣兵荒馬亂,時禦寒用最快的速度抱起昏迷的文柳慧走進一間病房,保鏢去叫醫生的,守著門口的。


    傅立茶色眼鏡下,那陰沉的眼光有種報仇了的快感,湊到藍若妍耳邊低聲道,“現在時總顧及不上,機會很好!”


    藍若妍雙眼閃著陰狠的冷光,看向其中一個保鏢,後者把手伸向西裝口袋。


    “砰——”


    “小心!”


    歐陽諾站在無人注意的拐角處,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衝了出來。


    鄭雙把林月璿撲倒在地上,躲過子彈。


    歐陽諾心有餘悸,急急跑過去,那鄭雙拉開,“怎麽樣,哪裏受傷了?”


    林月璿的肩膀撞到地上,疼得問候了藍若妍的大爺八百遍。


    時禦寒的保鏢已經把那個動手的保鏢製服,押了下去,時禦寒從病房裏走出來,親自卸掉那個保鏢的胳膊,走了迴來。


    林月璿已經在鄭雙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忍著疼,向藍若妍走過去。


    “小月!”時禦寒緊張的從後麵圈住她的腰身。


    “放手!”林月璿也不掙紮,隻是冷冷的仰著頭,盯著時禦寒那略顯疲憊的雙眼。


    “小月,這次隻是一個誤會,那個保鏢是我母親的人。”時禦寒圈住不放。


    在他的記憶裏,哪怕遭受再大的屈辱,林月璿招牌式的笑容都會掛在唇邊,雖然他很討厭她為了生活討好別人,但不得不說,那些笑容,照亮了他陰暗的人生。


    可,她一而再的用冷漠的眼神盯著他看,仿佛他隻是一個不認識的路人,使得他的心裏一陣慌亂,總覺什麽都改變了,他即將抓不住留不住她!


    “誤會?”林月璿仿佛聽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一般,嗬嗬笑了出來。


    那低啞的笑聲,卻聽得時禦寒心裏說不出的難受。


    歐陽諾的心都快要揪出來了,本以為隻有一個文柳慧,誰知她和時禦寒之間還夾著一個藍若妍!月月,真的能得到她想要的嗎!


    歐陽諾站到時禦寒和林月璿身邊,宣誓一般的冷聲道,“林月璿是我歐陽諾的妹妹,我歐陽家就是她的娘家!”


    “住口!”歐陽夫人忽然從拐角處衝出來,尖銳的聲音震得走道都在搖晃,“諾諾!你別任性!”


    事情發展愈演愈烈,一個瘋狂的文柳慧,再出來一個情緒失控的歐陽夫人,林月璿覺得今天一定是彗星撞地球的日子!


    “你個賤人!”歐陽夫人絲毫不顧豪門貴婦的禮儀,上來就衝林月璿揚起了巴掌,然麵對時禦寒殺人的目光,她的巴掌舉在半空,久久不敢落下去,隻能不解氣的叫罵,“你說過以後不會再糾纏諾諾的,你個賤人,你出爾反爾!”


    “歐陽夫人……我……”對於歐陽諾,林月璿始終有種難以原諒自己的愧疚,所以做好了被歐陽夫人打的準備。


    如果罵能夠讓歐陽夫人解氣,那就讓她多罵幾句吧,是她欠了諾哥哥的。


    但時禦寒卻不允許,他的女人,隻能被他欺負!


    用殺人的目光掃射歐陽夫人,不給林月璿解釋的機會,冷哼,“你的兒子不要臉的糾纏我的女人,你來得正好,把你沒用的兒子帶迴去好好教育,我的女人,有我這麽優秀的男人足夠了!”


    “你……”歐陽夫人被時禦寒的毒舌驚呆了,竟無言以對。


    她的兒子那麽優秀,怎麽會沒用,但相比於時禦寒,確實是時禦寒占了上風!


    可歐陽諾怎麽會糾纏林月璿,明明是林月璿糾纏她的兒子!


    隻可惜,在時禦寒駭人的氣勢之下,歐陽夫人愣是不敢說出口。


    林月璿不悅的喝道,“時禦寒,你別過分!”


    “嗬嗬……”時禦寒摟緊了林月璿,這個女人,總有能讓他生氣到發狂的本事。


    她那麽在乎歐陽諾,就不能吝嗇她一個眼神嗎?


    他後悔了,若時光能倒流,他一定不會為了所謂掩飾而狠心的對待林月璿,他會早早的跟文柳慧攤牌,讓她不要仇視林月璿,他會一如既往的溫柔對待她,讓她不會隻想著逃離!


    隻可惜,他豬油蒙了心,傷害了她,讓她的眼神始終那麽的冷漠!


    倒是歐陽諾,把眼中的受傷藏得很好,衝林月璿揮揮手,笑道,“月月,麻麻喊我迴去吃飯,諾哥哥先迴去了。拜拜!”


    “拜拜!”肩膀疼,被時禦寒摟著,林月璿連揮手都做不到。


    歐陽夫人咬牙切齒的瞪了林月璿一眼,這才跟著歐陽諾的腳步走了。


    現場又隻剩下藍若妍、傅立、鄭雙和保鏢,氣氛有些怪異。


    林月璿沒忘記藍若妍對她做了什麽,狠狠的踩了時禦寒的腳背一腳,“放開。”


    拖鞋踩在時禦寒的腳背上,一點知覺也沒有。


    時禦寒索性把下巴抵在林月璿的頭頂上,“不放!”


    語氣中竟帶著耍賴的意味、


    “也不怕你媽媽出來看看你這樣,被氣死!”林月璿態度冷漠。


    能感動她的終究隻有時禦寒而已,至於文柳慧和藍若妍,別指望她心存好感。


    誰會對一個三番四次想殺害自己的人,存在好感!


    何況,她隻是感到,卻不會再深陷進去,那種撕心裂肺的痛,來一次就夠了,她不想再受傷。


    不愛則無傷,隻有遠離,才會逐漸淡忘,才會忘記曾經的悸動。


    時禦寒本就緊擰得眉峰鎖得更緊了!


    現在的林月璿變得好尖銳,就像是一隻刺蝟,看誰不順眼就紮誰!


    可一想到過去的虐待,想到文柳慧幾次想要林月璿的命,他竟說不出話來。


    “放手!”林月璿艱難的用手肘去頂時禦寒的腹部,時禦寒吃痛,手一鬆,林月璿趁機跑出他的懷抱,徑直衝向藍若妍。


    她能把藍若妍踹翻一次,就能踹翻兩次!


    帶著強烈的目的,林月璿一腳把藍若妍踹翻,這一次,她直接把藍若妍腿部的石膏踢碎。


    傅立想撲救已經來不及,隻能用最快的速度把藍若妍抱起,放到輪椅上,指責林月璿,“林小姐,雖然你是時總身邊最特殊的女人,但你也不能這樣對若若,不管怎樣,她都是時總身邊最重要的女人!”


    好一個最特殊和最重要!


    林月璿二話不說,抬起腳,卻被時禦寒摟住,“小月!”


    “放手!”林月璿拚命掙紮,牽扯到傷口,疼!


    之前撞到季淩風傷口就已經裂開,這會兒,鮮紅的血液已經浸濕她白色的病號服,看起來觸目驚心。


    時禦寒腹部的傷口之前也被林月璿撞裂,這會兒再被林月璿用手肘一頂,更是疼得他感覺五髒六腑都要碎裂了,卻依舊抱住林月璿,“乖,先去處理傷口。”


    這算是在哄她嗎?


    還乖,把她當作是幾歲的孩子嗎?


    從小缺失父愛,若在重逢之後,他能說出這樣溫柔的話來,她一定會感恩戴德,慶幸生命裏曾經出現這樣一個他。


    隻可惜,時過境遷,她的心境發生了變化,即使不恨了,即使感動了,卻不會再為他的話委屈自己。


    “想讓我去處理傷口也行,先讓我出氣。”林月璿瞥了藍若妍一眼,抬目,挑釁的和時禦寒對視。


    “她救了我,看在我的麵子上,算了?”時禦寒難得低聲下氣。


    卻讓林月璿更生氣!


    她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天晚上,他狠戾的眼,掐著她的脖子說她不配!


    傅立說得沒錯,她是特殊的存在,而藍若妍是最重要的存在!


    他可以為了她求文柳慧,卻也能為了藍若妍對她低聲下氣!


    最特殊輸給了最重要!


    那這樣的最特殊還算什麽特殊!


    “你的麵子在我這裏一文不值!時禦寒,今天,你讓開得讓開,不讓開也要讓開!今天,有她沒我!有我沒她!”


    林月璿說完,盯著時禦寒有些緊張,竟然還會期待時禦寒選擇她!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你的愛情裏,我了無痕跡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七月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七月並收藏你的愛情裏,我了無痕跡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