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日杜岩也帶著人手從吳地趕了迴來。


    這次吳地之行,折進去三個好手,傷了兩個,連杜岩自己都帶了傷迴來。


    戰果還是有的,吳王世子也傷的不輕,估計要在床上躺上幾個月。


    正是因為吳王世子的傷,吳地人仰馬翻的,才叫他們覷準時機逃出來,不然還不知道能不能迴得來。


    吳王世子作為一地之主的繼承人,身邊肯定是高手環飼,能重傷了他已是意外之喜了。


    獨孤紹棠勉勵了眾人一番,讓他們下去歇息。


    事後給死者家裏送了五百兩撫恤銀,傷著每人拿到了一百兩。


    對於杜岩那裏,獨孤維唯知道這人其實對銀兩實在沒什麽渴望。


    他因為自己事情受傷,獨孤維唯心裏不落忍,常常吩咐廚房煮了骨頭湯或補氣血的湯送去,時時去陪著說說話。


    她從沒拿杜岩當普通的下人看待,隻當個長者敬著。


    獨孤紹棠的性子雖護短的很,小小出了口氣後卻也不再繼續動作。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真把人惹惱了,不管不顧對獨孤維唯下手,他人忙事多也不能時時在女兒身邊。最為穩妥的辦法,就是徹底滅了吳地,吳王世子沒了依仗,就跟沒牙的老虎一般,折騰不出什麽大浪。


    楊渥那次的上書以時機未到被駁迴。


    但魏吳之戰勢不可免,元祐十九年就在獨孤紹棠的厲兵秣馬中度過,到了年底,傳來朝廷要對吳地動兵的消息


    元祐二十年,大魏對吳地的戰局一觸即發,雙方都投入到緊張的備戰中。


    初秋,太子蕭統親率三十萬大軍征伐吳地。大軍駐紮在大江以北,與吳地隔江對峙。


    朝廷調令弁州軍策應,並接濟糧草。


    節度使楊渥以弁州軍都迴鄉收秋為由,按兵不動,坐山觀虎鬥。


    鏖戰十數日,恰逢秋汛,吳地將領依仗地利,事前在上遊蓄水,借著秋汛打開蓄水口,一時江水和砂石具下,大魏數萬人馬被淹死在洪流中。


    太子帶領剩餘兵馬避於隱賢山,被吳軍團團圍困。


    太子接連遣好幾撥好手突圍,八百裏加急上報朝廷請旨出兵解圍。


    在這危急當口,聖上恰恰舊疾發作,不過幾日功夫就水米不進,說話都艱難。


    對於太子殿下的八百裏急報,朝廷上下炒成一鍋粥。


    以虞貴妃娘家長興侯府為首的一派指責太子輕率冒進,不顧上萬軍士性命。並以陛下病危,恐京都動蕩為借口,堅不發兵馳援。


    皇後娘娘娘生父已故,皇上為避免外戚坐大,其兄長職位不高,娘家沒有得用之人在朝堂說話。


    太子妃娘家滿門忠烈,父兄多戰死沙場,僅留下幼弟一根獨苗,年紀尚小,被嬌寵嗬護得不知世事。


    太子母族妻族竟無得力之人。


    所幸有老成持重的重臣認為太子乃國之儲君,不容有失,應立刻派兵救援。


    雙方膠著不下,兵馬一時無法成行。


    最後還是兵部尚書提出折中的方法,催促宣威節度使下轄藩鎮軍六萬人,急赴吳地馳援。


    但明眼人誰看不出來,這對策不過堵天下悠悠眾口罷了。宣威節度使楊渥是恭王側妃生父,恭王這些年得了個“禮賢下士”的名聲,對大位的野心幾乎是司馬昭之心了。


    做為恭王嫡係,楊渥會怎麽做,簡直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


    宣威軍駐地離吳地不過六百餘裏,急行軍一天一夜即可到達。


    當下由中書省起草召令,門下省八百裏加急發往弁州。


    宣威節度使接到召令,卻以軍士歸鄉秋收未歸為由,拖延發兵。


    獨孤紹棠紹棠這幾日擔憂太子,心急如焚,卻絲毫不敢表露出來。


    當此之時,楊渥已毫不掩飾他的野心,令獨孤紹棠秘密集結軍隊,一旦京師有變,即刻揮師西進上京,助恭王登上大寶。


    楊渥長女嫁恭王為側妃,並為恭王生下兩子一女,風頭遠遠超過無子的恭王妃。


    若恭王順利登基,側妃生的恭王長子妥妥就是未來太子。楊渥未來國丈的頭銜就要到手,怎能不心熱。


    太子再是軍功赫赫,但有朝中大佬支持,恭王勝算還是很大的。何況太子人被圍困,出不出得來還是兩說。


    獨孤紹棠卻不願把身家性命都綁在恭王的船上。他表麵聲色不動,隻是頻頻在深夜聚集心腹幕僚密議。


    弁州軍六七萬人馬,雖受楊渥節製,然獨孤紹棠出任弁州都督兼右領軍衛將軍以來,近十年時間,足夠他潤物細無聲的培養親信嫡係。


    獨孤維唯卻在這當口鬧著要去洛州新開的糕點鋪子吃什麽櫻桃畢羅。


    戰火雖未波及到弁州,但太子被困,皇上病危,節度使蠢蠢欲動,此時卻不是玩樂的好時機。


    沈氏對突然變得不懂事的獨孤維唯大為光火,但拗不過女兒,丈夫又在一旁極力支持,隻好答應一起同行。


    獨孤維唯又邀請了高妍妍和其母秦氏。女眷出行,且路途較遠,獨孤紹棠自然不放心,另派了校尉梁東來和高博二人帶著兩百來人護送。


    獨孤維唯的四名丫鬟和杜岩自然隨行。獨孤維澤和獨孤維濯去年已經完成州學的課業,進入獨孤紹棠的軍營曆練,此時卻不好隨意離開。


    一行人加上丫鬟婆子烏泱泱於午後出西門離開弁州,向洛州城進發。


    這邊隊伍剛出了城門,那邊獨孤紹棠的衙署卻迎來了一個客人。滿臉絡腮胡,形容粗曠的漢子,正是行軍司馬範琦。


    若說獨孤紹棠是節度使楊渥的右臂,那麽範琦就是他的左膀,宣武節度使下轄的軍政民政多賴範琦幫著打理。


    獨孤紹棠知道範琦絕不是外表看起來那麽粗疏的一個人,此人咋一看來莽漢一個,偏偏內心心細如發,是個世事洞明的人物。


    獨孤紹棠見範琦突然登門,心裏先咯噔一下,一瞬間轉過不少念頭。難道昨晚的事有人漏了口風?轉瞬又放下心來,如果昨晚的事泄露出去,怕是現在就不是範琦一個人登門了。


    他心裏轉著念頭,麵上卻絲毫不露,隻拱手笑道:“老範可是稀客,難得來我都督府,中午一定要小酌一杯,請----”


    範琦擺手道:“我今天來是辭行的,馬上要走,小酌就不必了。”


    “辭行?範兄這是要去哪裏?”獨孤紹棠這下倒真有些驚訝。


    “家裏老父病重,恐沒幾日光景了,我半輩子在外,老父老母多賴長兄照顧,想想真是不孝。如今若再不迴去侍奉,範某枉為人子。”


    獨孤紹棠立刻就明白了範琦的心思,怕是範琦看清了當前的局勢,既不願陪著節度使搭乘恭王的船,又不想做出不利老東家的事,隻好借父親病重的機會抽身。


    想清楚這其中的內情,獨孤紹棠忍不住舒了口氣,範琦人不錯,又能力出眾,頗得人心,軍中有許多將領以他馬首為瞻。


    不是萬不得已,他也著實不願與此人為敵。現在他能主動抽身離開,是再好不過。


    而他此時登門辭行,恐怕對獨孤紹棠暗地的籌謀有所察覺,所以來表明自己的立場態度。


    他既然對獨孤紹棠的事有所洞悉,但卻沒有對楊渥言明,表麵看似兩不相幫,其實已經做出了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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