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靈兮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小身子都跟著顫了顫,眼神驚魂不定,懷疑自己沒睡醒。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使勁眨了眨,看著還沒有消失的蕭瑾,才終於可以確定,好吧,這位好像就是自己許久未見的皇上。


    “皇上?”


    “嗬,還知道朕是皇上,不是在外邊兒玩的不亦樂乎嗎?”


    蕭瑾顯然是要秋後算賬了,他陰惻惻地盯著宋靈兮,語氣酸溜溜的,好像是喝了三斤的醋。


    他也不廢話,長臂一伸,直接將宋靈兮拽過來,用清水一點點拂過她頸間的紅痕,語氣曖昧。


    “瞧瞧,我的兮兒染上了別的男人留下的痕跡,真是瞧著不爽。”


    “皇上,我……”


    宋靈兮一覺醒來,天都變了,哪裏會想到,蕭瑾來的這麽快,都怪謝長陵那個家夥 !


    對了,謝長陵呢?


    宋靈兮開始左右張望,卻被蕭瑾瞧出了她的意圖,蕭瑾的心都變得酸澀腫脹了。


    “兮兒在找什麽,在找誰?”


    蕭瑾將她緊緊地禁錮在懷裏,兩人肌膚相貼,他能清楚地感知到宋靈兮輕顫的身子,好像是在害怕?


    “皇上,臣妾自知犯了大錯,求皇上廢黜臣妾這個皇後吧!”


    宋靈兮聽著蕭瑾的語氣,自然嚇得不輕,她本來就畏懼皇帝的權勢,在人命如草芥的當朝,她隻想活下去。


    可她深知自己犯了什麽樣的罪,身為一國之後,竟與別的男人有染,這是通奸重罪,會株連九族。


    宋靈兮滿眼都是絕望,她怎麽能一時糊塗,還不如就死在外麵,何必還要將她捉迴宮裏?


    “臣妾無顏麵對聖上,唯有以死謝罪,隻求皇上善待君臨和北戰兩個孩兒。”


    宋靈兮嬌嬌怯怯地說完,沒有等蕭瑾的迴複,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火光閃電間,拽下頭上金釵,狠狠地朝脖頸刺了進去。


    “宋靈兮,給朕住手!”


    蕭瑾哪怕反應迅速,也沒能完全製止住宋靈兮。


    金釵已經刺破肌膚,刺入半寸,因為蕭瑾製止她的動作,傷口擴大,鮮血如注,落在雪頸上,是那樣的刺眼。


    “你瘋了,太醫,給朕宣太醫!”


    蕭瑾再也顧不上橫吃飛醋,他一把將宋靈兮撈了出來,裹上一層錦被,朝外大喊著,再也沒有皇帝的威嚴。


    “皇上,您不用管臣妾,臣妾自知有罪,難逃一死——”


    “有什麽罪,朕若是介意,你現在還能好端端的出現在朕麵前嗎,直接在青山寺處置了不更好嗎?”


    蕭瑾整張臉都陰沉了下去,他將宋靈兮放置在屏風外的軟榻上,自己隨意的套了一身常服,黑著臉訓斥她。


    隻是,當他看向宋靈兮的傷口時,還是滿眼的心疼,如果宋靈兮細看,就能看出他眼底的自責。


    可惜,現在宋靈兮還惶恐不安著,她哪裏清楚發生了什麽事,一睜眼,謝長陵就再也瞧不見,多半是被處斬了。


    “可是,皇上,您都已經殺了謝將軍,臣妾與他同罪。”


    宋靈兮都快把蕭瑾給氣笑了,他這時才明白過來,剛剛宋靈兮左顧右盼,是在看什麽,原來是懷疑謝長陵死了。


    蕭瑾氣的用指節敲了敲她的小腦袋,心裏又莫名有些鬱悶,兮兒這是想追隨謝長陵而去嗎。


    “你為什麽不問朕,邊關急戰,朕派他出征應戰,因為軍情緊急,沒讓他留下來跟你交代。”


    “真的,皇上為何不……殺他?”


    宋靈兮還是有些不敢置信,她可不記得蕭瑾什麽時候這麽大度,曾經還追著人家砍,現在竟然主動放謝長陵一馬?


    蕭瑾卻覺得非常好笑,沒想到謝長陵在兮兒心裏也不過如此嘛,心裏勉勉強強平衡了,於是故意道。


    “兮兒若是希望的話,那朕也不是不可——”


    “不是,皇上,臣妾胡說的,皇上最英明了。”


    宋靈兮急急忙忙打斷他的話,可不能讓蕭瑾再改變了主意,她心底,是不希望謝長陵死的。


    “皇上,臣妾之前看見了蕭珩,是他將臣妾囚禁起來,還喂了那種藥。”


    宋靈兮怕蕭瑾繼續這個話題,萬一說著說著,又改了主意呢,她這時突然想到了一個人,一個前世到今生的仇人。


    蕭瑾聽完後卻十分不在意,他擺了擺手,一副不甚在乎的模樣。


    “放心吧,他已經被處死了,還有長公主,也已經淩遲處死。”


    “那宋靈玉呢?”


    宋靈兮一聽前世的仇人接連落馬,很快高興起來,大仇得報,怎麽能不算痛快呢?


    但她沒忘了一個人,那人雖然這一世沒對她造成什麽傷害,但前世的事,她不會這麽算了的。


    “宋靈玉,她是誰?”


    蕭瑾一時半會兒還真想不起這麽個人來,聽著名字,倒是和兮兒有些相像,就是不知道,那人究竟是誰了。


    宋靈兮連忙提醒,她對這二人恨之入骨,當然不希望蕭瑾就這麽輕易的放過了她。


    “皇上,是蕭珩的妻子,也是臣妾的妹妹。”


    “哦,那應該還關在長公主府,朕還在追查長公主的同黨,沒空料理她,不過兮兒若是想為她求情……”


    蕭瑾調查過宋府,知道她那個爹爹和繼母都不是什麽好東西,整個宋府沒有一個人對兮兒好,於是一直沒複宋利文的官。


    甚至,還將他們趕出了宋府,那宅子是朝廷對他為官的賞賜,現在既然罷免了他,就不能讓他再住著了。


    想來底下人多少能領會自己的心思,那宋家定然過得不怎麽好。


    蕭瑾想,若是兮兒這麽輕易的放過宋家,還有那個惡毒的妹妹,那就等自己忙完這陣子,親自為她討迴公道。


    不過,讓蕭瑾感到驚喜的是,宋靈兮並沒有同意他的話。


    “皇上,臣妾想讓宋靈玉後半輩子一直在青樓裏接客,您會不會覺得臣妾太惡毒了。”


    宋靈兮抓著蕭瑾的手越發用力,她知道,這幾句話聽起來莫名其妙,明明宋靈玉並沒有來得及對她造成什麽傷害。


    而且,這麽強烈的恨意,若是沒有個像樣的理由,實在是說不過去。


    宋靈兮的心開始打鼓了,因著這個原因,她的傷口又開始往外流血,汩汩的血一簇簇往外流,看著就讓蕭瑾心驚膽戰。


    “朕本來就是想問問,但瞧你這模樣,兮兒說什麽朕都答應你,就按你的意思來辦,別激動,快,平複下唿吸。”


    “太醫呢,太醫怎麽還沒來?”


    蕭瑾都快心疼壞了,他眼看傷口都快止住血了,結果沒說兩句話,兮兒倒是被惹得更激動,血流的更多了。


    他又不敢碰她的傷口,隻能幹著急,他連靠近都不敢靠近一下,隻能焦急的朝門口張望。


    “皇上,臣妾無事。”


    宋靈兮想動一下,那金釵上的鳳凰翅膀仿佛顫動了一下,嚇得蕭瑾臉色一白,趕緊按住她。


    “兮兒別動。”


    “微臣參見皇上,皇後娘娘。”


    好在太醫及時趕到,不然蕭瑾怕是要杯弓蛇影,一點點風吹草動就能讓他精神緊繃。


    看著太醫仔細的幫宋靈兮包紮好傷口,蕭瑾才一點點鬆了口氣,但心裏仍舊不踏實。


    自從宮變後,他的母後悄無聲息的被人害死,蕭瑾就一直提著一顆心,日日都得抱著孩子們才能入睡。


    好不容易接到宋靈兮迴宮,又發生了這樣的意外,蕭瑾更加緊張了。


    他不怕死,卻怕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離他而去,所以才縱容了謝長陵,就是不想兮兒因為那人跟他生分。


    “皇上,您別擔心臣妾了,臣妾這不是好好的嗎。”


    “張太醫,你去給皇上請平安脈,看看皇上龍體是否有不妥。”


    宋靈兮也察覺到蕭瑾不同以往的異常,她這些日子一直在青山寺,不知道太後殯天的消息。


    所以,自然也不清楚蕭瑾為何這般緊張,明明這隻是一個小傷,弄得她好像是活不長了一樣。


    蕭瑾沒有拒絕,隻是另一隻手,則一直與宋靈兮十指相扣,眼睛也一刻不離的盯著她,飽含情意。


    宋靈兮臉紅了一會兒,很快又撇過臉去,等臉色恢複正常,就開始問太醫。


    “如何,皇上的龍體可有抱恙?”


    “迴皇上,皇後娘娘,皇上龍體康健,隻是前幾日心神大慟,雖已服藥養好龍體,但因著龍體勞累,如今還需好好休養。”


    “行了,下去吧。”


    說這話的人是蕭瑾,他沒讓宋靈兮繼續追問,他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沒什麽大礙。


    “那日宮變,宮中死傷無數,好在謝長陵將我們的皇兒救了下來,太醫和你那表哥因為地處偏遠,也沒有受到波及。”


    “兮兒可要去瞧瞧他們?”


    蕭瑾沒有提太後、李公公、柳紅他們,反正兮兒總會知道的,不急在這一時。


    倒是蕭北戰和蕭君臨兩個小家夥,最近一直在纏著他要母後,倒不如讓母子團聚團聚,也好衝淡這宮中的慘烈氛圍。


    宋靈兮卻搖了搖頭,滿目擔心:“皇上,您不高興了,您雖然在笑著,但眼睛告訴臣妾,您在哭泣。”


    她主動站起身,一步步走到他跟前,親了親他的眼睛,主動窩在他懷裏,試圖溫暖對方。


    蕭瑾先是一愣,隨後感受到懷裏小小的一團,心裏逐漸湧入一股暖流,眼裏慢慢浮上一層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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