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寺。


    桃花樹下,宋靈兮正窩在謝長陵身前,睡得正香甜,粉嘟嘟的花瓣落下來,恰好落在她的長睫上,形成好看的裝飾。


    謝長陵滿眼溫柔,指尖劃過她脖頸間的紅痕,臉上更是勾起一抹邪笑。


    宋靈兮仿佛察覺到了什麽東西在作亂,小巧挺直的鼻子皺了皺,小手胡亂的揮了揮,拍到謝長陵的手上。


    “啪——”的一聲,發出清脆的一聲脆響,讓謝長陵頓時愣住,但他還是第一反應去看宋靈兮,看他醒了沒有。


    還好,宋靈兮隻以為自己拍的是個小蟲子,並沒有驚醒,這倒是讓謝長陵長舒一口氣。


    也是,這幾日,他一直緊緊地纏著兮兒,沒給過她任何喘息的機會,晝夜不分,晨昏顛倒,兮兒會累也是正常的。


    謝長陵想著想著,臉上浮現出一抹貪戀又癡迷的笑,俯身親了親她的額頭。


    正當他想繼續的時候,一聲暴喝從山口傳來:“謝長陵,給老子滾迴來!”


    謝長陵抬頭,就看見佇立在不遠處的謝丞相。


    不過,驚訝過後,謝長陵沒再管他,而是低頭看了眼宋靈兮,果然瞧見了她皺緊的眉頭。


    “兮兒乖,咱不聽啊,睡吧。”


    謝長陵溫聲安撫著宋靈兮,好不容易將人哄睡過去,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隻不過,就這一會兒功夫,謝丞相已經一步步朝他走過來了,立在他的身側,死死的盯著他。


    “噓!”


    謝長陵給了丞相一個手勢,成功把他爹謝丞相氣到了,氣紅了臉,差點暈過去。


    他小心翼翼的將宋靈兮安置在幹淨的石床上,又給他爹打了一個手勢,謝丞相黑著臉跟在他的身後。


    等到了一個既能看見宋靈兮,自己講話又不會打擾她的地方,謝長陵才轉身看向自己的父親。


    “父親,你此次前來要做什麽呢?”


    謝長陵不意外他們能查出自己的住址,畢竟他絲毫沒有掩飾過自己的蹤跡,一點也沒有一個做奸夫的心虛。


    “謝長陵,你是要氣死你老子嗎,她是當今皇後娘娘!”


    謝丞相剛要破口大罵,謝長陵一把點住了他的啞穴:“父親,請您小點聲,不要吵到兮兒了。”


    “!”


    謝丞相自身涵養這麽高的一個人,聽了這話,瞬間火冒三丈,眼睛都要噴火,嘴巴張開閉合個不停,一聽都是罵的極髒。


    這個時候,謝長陵就側過身,遙望著宋靈兮的方向,活生生化身成了一塊望妻石。


    等謝丞相罵了整整一柱香,眼看嘴巴都要幹裂了,實在是罵不出來,累夠嗆,葉長陵才幫他解開啞穴。


    “父親,有事兒您就說事兒,別打擾到我和兮兒。”


    謝長陵先發製人,還別說,因為這個原因,謝丞相還真不敢廢話了,太費嗓子,也費情緒。


    “沒出息,皇上讓你盡快去邊疆,北國勾結大金部落打進來了,已經突破雁門關,馬上就要攻打裕門關,情況緊急。”


    哪怕謝丞相說的再情真意切,口幹舌燥,謝長陵也依舊不為所動,仿佛在聽一個陌生的消息,與他無關。


    “你這孩子,聽到我的話了沒有,快點去邊疆帶兵打仗,把皇後娘娘平安送迴去,皇上能饒你不死。”


    “嗬,憑什麽,兮兒原本就是我的正妻大娘子,與那個姓蕭的可沒什麽關係。”


    謝長陵越發不服氣了,他也不算是賭氣,而是真真正正就這麽認為,他如今就想守在宋靈兮身邊。


    “你不去,那這蕭國誰來守護,等等,長陵,你怎麽了?”


    謝丞相這時才發現,謝長陵的情緒不對,他好像變了一個人,從溫潤如玉的貴公子,變成一個冷血無情的家夥。


    而謝長陵的異常冷酷的眼神,還有毫無波瀾的聲音,都在訴說這一點。


    “父親,孩兒隻是想明白了一件事,見證過無數人的生死無常,兒子不求來日,隻爭朝夕。”


    謝長陵說完這句話就想迴去找宋靈兮了,他剛剛浪費了這麽多時間,真是不應該。


    “那朕問你,你的父母,兒子不要了嗎?”


    不知什麽時候,蕭瑾已經來到青山寺,並且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他們跟前,看樣子,是聽了他們不少談話。


    “微臣參見皇上。”


    謝丞相想拉著謝長陵一同跪下,拽了拽,卻沒拽動,不禁抬頭用責怪的眼神,看向謝長陵。


    “皇上來看兮兒了,可惜她現在正在睡著,皇上恐怕是要白來的。”


    謝長陵不卑不亢,甚至語氣中還帶著淡淡的炫耀,好像在表達一個意思,你殺了我呀,看你敢不敢?


    謝丞相聽的冷汗直流,就那一句話,他的後背都濕透了,汗如雨下。


    “皇上,微臣管教不嚴,犬子不是有意說的,他的意思不是這樣。”


    謝丞相想為謝長陵辯解,卻越描越黑,還不如不說。


    他還看見兩人的眉頭連皺都沒皺,把他的話當做耳旁風,索性還是閉上了嘴。


    算了,這件事兒不是他能管的,生死由命,如果他真的被謝長陵連累,那就把他逐出去吧。


    死道友不死貧道,總不能讓相府裏一家子受他連累。


    ……


    而謝長陵對他好父親的所思所想完全不知情,若是知情,一定會更加的作死。


    他攔在蕭瑾身前,擋去了蕭瑾投向宋靈兮的視線,眼神透出戲謔和挑釁,仿佛是在說,看哦,兮兒是我的,你什麽都不是。


    蕭瑾眼裏閃過一絲殺意,但不知道想到什麽,又活生生咽了迴去。


    “如果你想看你兒子隨朕一同殉國,那就繼續在這裏隱居吧,朕絕不打擾。”


    蕭瑾說的當然不是真話,他要是能眼睜睜地看著宋靈兮跟其他人雙宿雙飛,除非是他死了。


    他現在這麽說,不過是想讓謝長陵繼續為他賣命,現在朝中得用的將領不多,而且他不得不承認,謝長陵確實有幾分本事。


    “嗬,沒什麽能有,比我和兮兒在一起更重要的了。”


    謝長陵嘴角一撇,麵露不屑,但實際上,他的心並不如表麵那樣淡定。


    若是從來沒見過蕭北戰,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拋棄他,但,他見過了,不但見過,還親手抱過。


    那樣小小的一團,小身子是那樣的柔軟,尤其是那雙酷似宋靈兮的眼睛,他一看見,心裏就歡喜的不得了。


    謝長陵之所以這麽說,不過是想讓蕭瑾再一次讓步,最起碼,不能卸磨殺驢,利用完他就將他拋之腦後。


    “你想怎樣?”


    蕭瑾聽出了他的意思,他的雙拳略微握緊,整個人緊繃著,已經是進入防禦狀態。


    “我想要一塊兒可以隨時出入宮的手牌。”


    “混賬,宮裏哪是你能隨便進的。”


    皇上還沒迴話,丞相反倒是急了。


    丞相是真的怕,畢竟他一個讀書人,最懼天威,也最守祖宗禮法。


    他還從沒見過這樣狂妄的臣子,如果他是皇帝,他也忍不了謝長陵啊,時刻都在挑釁皇帝的天威。


    不過,這個要求倒在蕭瑾的意料之中,他隻略微沉思了一會兒,還是點頭同意了。


    “可以,不過你必須低調,不可叫其他人發現,而且,不到他們及冠,你不可暴露於他們麵前。”


    這裏的“他們”明顯指的是蕭君臨和蕭北戰二人,這點謝長陵倒是沒有疑意,他也知道,真相對他們來說不一定是好事兒。


    謝長陵痛快地答應了,但與此同時,又加了一句,意有所指道:“希望皇上不會食言才是。”


    這一刻開始,整個蕭國的格局,乃至整個天下的格局都已經開始發生了轉變。


    ……


    謝長陵沒有過多猶豫,他親手將宋靈兮抱上了馬車,小心翼翼的,生怕她會被吵醒。


    他當著蕭瑾的麵,親吻了宋靈兮的唇瓣,極盡溫柔,成功看到蕭瑾黑了臉,得意的挑了挑眉。


    再然後,謝長陵策馬揚鞭,開始拿著虎符去到軍營,沒時間耽誤了,邊關戰事要緊。


    他走後,蕭瑾也沒管謝丞相,滿心滿眼都是失而複得的宋靈兮,讓人駕著馬車,離開此地。


    等所有人走後,謝丞相還沒有迴神,他都感覺自己剛剛是不是,做了個夢?


    這皇帝能夠讓他兒子這麽挑釁,還讓他平平安安的走了,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吧!


    而且,謝長陵的條件算是談妥了,日後真的會允許他自由進出宮中,找皇後娘娘私會?


    真是亂了套了,把祖宗禮法,朝廷綱紀放在什麽地方!


    謝丞相直到迴到相府,還有些緩不過來,但他又不能把這種事情到處說,當丞相夫人問起時,整個人憋屈的緊。


    而另一邊,蕭瑾帶著宋靈兮迴到了鳳儀宮,馬車上,他就看到了宋靈兮雪頸上的紅痕,心裏還是有一股莫名的怒火。


    所以,一到宮裏,他就讓人備了湯泉,之前修建好一直沒用過,現在倒是派上了用場。


    宋靈兮醒來時,就發現自己置身於花海之中,紅色的花瓣飄在熱氣騰騰的湯池之上,清澈的泉水夾雜著花香,沁人心脾。


    她轉過身,就發現正虎視眈眈盯著他的消息,身子不由得瑟縮了一下,腿一抽筋,差點跌進水裏。


    “嘖,兮兒這麽不禁嚇,還敢做如此出格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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