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後可不要這樣嚇朕,你知不知道,剛剛差點兒把朕嚇壞了。”


    蕭瑾不動聲色的咽下那抹淚意,小心翼翼的替她拉上錦被,雖是輕聲斥責著,倒聽不住絲毫指責的意味。


    “可是,剛剛明明是皇上先嚇唬臣妾的,皇上壞。”


    宋靈兮察覺到蕭瑾的情緒好了許多,就想先離開蕭瑾的懷抱,最起碼先穿上衣服。


    可惜,蕭瑾難得被她投懷送抱一迴,怎麽也不肯放過她了,雙手緊緊的握著她的小腰,眼睛深邃而又炙熱。


    “兮兒要去哪兒?”


    “皇上,臣妾想要穿衣。”


    蕭瑾想到如今還在喪期,暗道一聲可惜,不過伺候著兮兒穿好衣服也是好的。


    “朕來幫你。”


    “皇上!”


    “乖,不動你。”


    蕭瑾溫柔地哄著宋靈兮,讓人難以想象這是個高高在上的帝王。


    門外的宮人們互相對視一眼,對之前聽到的傳聞總算是信了。


    帝後琴瑟和鳴,恩愛兩不疑。


    ……


    一晃三個月過去了,蕭瑾的精神和脾氣肉眼可見的變好。


    而宋靈兮則讓宋靈玉在長公主府,過了三個月提心吊膽的苦日子,特意留她到今日處置她。


    因為七月十三,正是前世她進宮,被宋靈玉羞辱,被打入青樓的那天,現在風水輪流轉,也該輪到宋靈玉了。


    鳳儀宮。


    宮裏的陳設尤為素淨,這是她後來知道太後崩逝,聊表孝心,特意吩咐宮人擺放的。


    雖然不能代表什麽,但這也是她唯一的為太後做的事了。


    蕭瑾當時也沒說什麽,隻是拍了拍她的手。


    但很明顯,從那天開始,蕭瑾看她的眼神越發柔和寵溺,幾乎一下早朝就來鳳儀宮,這裏快變成第二個禦書房了。


    現在,蕭瑾前腳剛走,宋靈兮就差人將宋靈玉帶過來。


    “跪下。”


    說話的是新來的李嬤嬤,以前伺候過蕭瑾的,後來出宮嫁人死了丈夫,一個人無依無靠,宮變後,又被蕭瑾請了迴來。


    她疾言厲色,像是管教小宮女兒一樣,嗬斥宋靈玉,將宋靈玉吼的一哆嗦。


    宋靈玉哪裏又是這種逆來順受的性子,尤其是,她認為自己到了宮裏,宋靈兮一定會護著她。


    “你這個狗奴才,皇後娘娘是我的親姐姐,你敢對我不敬!”


    “是本宮讓她這麽做的,宋靈玉,本宮的好妹妹,許久未見,仍舊這麽討人厭煩。”


    宋靈兮的聲音從屏風那頭響起,她一襲明黃色長擺鳳袍,寬大的衣袖襯得她更具威儀,鳳釵金簪,鳳儀萬千。


    “奴婢參見皇後娘娘!”


    “起身。”


    “宋靈玉,你為何不跪?”


    宋靈兮坐在鳳椅上,和前世一樣的位置,隻不過兩人互換了身份,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後娘娘,另一個還是階下囚。


    “姐姐,我是你的親妹妹呀,姐姐,您是來救我的嗎!”


    宋靈玉卻像是聽不到一樣,自顧自的說著一些連自己都不信的話。


    隻是,說到一半時,李嬤嬤從她膝彎處一踢,“砰——”的一聲,她不想跪也得跪了。


    “啊!”


    “宋靈玉,想必你自己也知道,長公主府犯下謀逆大罪,本應該滿門抄斬,但念及你是本宮的妹妹——”


    宋靈兮說到這裏時,故意停頓了一下,果然看見宋靈玉驟然亮起的眼睛,還有她眼中的一絲輕蔑。


    宋靈兮笑了,嬌笑著的樣子是那樣惑人,但口中的話卻不是這樣的,急轉直下,寒冰刺骨,瞬間紮透宋靈玉的心。


    “哈哈哈哈,好妹妹,本宮知道你的性子,特意給你尋了一個好去處呢,醉春樓,你覺得如何?”


    “什麽,姐姐,不,皇後娘娘,草民知道自己錯了,草民失禮,但你不能把自己的親妹妹關進青樓啊!”


    宋靈玉這時才知道慌了,這些年,宋靈玉一直不把宋靈兮放在眼裏,哪怕她貴為皇後又怎麽樣,自己遲早要將她拉下去。


    所以宋靈玉得知長公主要造反謀逆時,還檢舉了想要向皇上告密的駙馬,讓駙馬慘死,背叛者就是該死。


    她就是期盼著有朝一日,自己能夠鳳袍加身,把宋靈兮貶低到塵埃裏。


    即便是剛才,她也沒把這個蠢姐姐放在眼裏,在她印象裏,宋靈兮應該是個極其渴望家人愛戴的可憐蟲。


    所以,宋靈玉才一開始就想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試圖以親情作為裹挾,讓宋靈兮乖乖奉上一切。


    但現在,明明一切都朝著她想象的發展,怎麽就突然變了呢?


    “皇後姐姐,您還記得小時候,都是草民給你送衣服首飾,教你打扮——”


    “如果你說的是那次,讓本宮打扮的跟猴兒似的,讓本宮到大街上受眾人嘲笑,那本宮確實記得清清楚楚。”


    宋靈兮還真的有這麽個印象,腦子裏瞬間浮現出當時的場景,路人的指指點點,還有宋父的嫌棄,她都記得。


    “不是的!”


    宋靈玉哪裏還能想起別的事兒來,畢竟她確實除了譏諷打罵宋靈兮,很少踏足宋靈兮的院子,腦海中竟然沒有一件溫情的事。


    “李嬤嬤,在民間找個好大夫專門為她治病,這可是本宮的妹妹,她可不能死,至於那兒的規矩,可不能不守。”


    “是,奴婢知曉。”


    宋靈兮終於大仇得報,但心裏卻沒有一點高興的感覺,反而空落落的。


    “宋靈兮,你該死,你竟然想出這種陰毒的法子折磨我,你該下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


    宋靈玉一瞬間從天上跌到地府,崩潰的大吼大叫,心裏恨毒了宋靈兮,汙言穢語不絕於耳。


    “這人是誰,敢辱罵皇後,拔去舌頭。”


    蕭瑾剛下早朝,就碰見正在發瘋的宋靈玉,口中不斷咒罵自己的兮兒,心裏的怒火一瞬間就起來了!


    “皇上,救救草民,皇後娘娘草菅人命,草民是逼不得已呀!”


    宋靈玉努力掙脫了李嬤嬤,爬到蕭瑾身前,抓住他的衣擺,就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使勁祈求。


    她淚眼婆娑,想展現自己的美好風晴,卻忽略掉她現在的蓬頭垢麵,還有麵黃肌瘦,看著更加礙眼了。


    “你們都是死的嗎,給朕把她拉開。”


    蕭瑾大怒,一腳踢開這個女人,臉上寒光乍現,怒發衝冠,恨不得將人千刀萬剮。


    其他奴才紛紛上前,一同製服住了宋靈玉,直到將人帶走看不見時,蕭瑾的臉色才好看一些。


    宋靈兮趕緊上前,用自己柔軟的小手不斷安撫蕭瑾的情緒,好一會兒,蕭瑾才平息了怒火。


    “她是誰,敢對你這般無禮,朕要她不得好死!”


    蕭瑾跟宋靈兮待的久了,越發離不開她,甚至連一句重話都不敢說,突然聽到有人不知死活的咒罵,立刻肝火大動。


    “皇上何必動這樣大的怒氣,她就是臣妾說的那人,下半輩子都被困在京城最大的青樓,若是皇上還氣,著人拔了她的舌頭就是。”


    宋靈兮臉上沒有一絲歉意,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可不是什麽十世大善人,這一世,她就是來複仇的!


    “嗯,兮兒做的很對。”


    蕭瑾點點頭,經過宋靈兮的安撫,蕭瑾剛剛暴躁的情緒也已經平複下來。


    他捏了捏宋靈兮的小臉兒,看著她麵色極好,心裏也跟著高興了不少。


    “不說她了,今日邊關傳消息過來,我軍大破敵軍,一舉滅掉對方三萬兵力,而我軍隻消耗五千兵,可謂是大獲全勝啊!”


    “恭喜皇上,隻是那五千將士的家屬也要好生安撫,他們在戰場上拚命,不過就是想為家人謀個好前程。”


    宋靈兮知道,當今正是四分五裂,戰亂紛仍的時代,你不想打,他國就會打你,所以,戰爭是不可避免的。


    但她還是難免有些唏噓,普普通通的一個兵卒,說不定是誰的兒子,誰的丈夫,誰的爹,一個家就這樣被毀了。


    宋靈兮隻能盡最大的可能,去勸蕭瑾,盡可能的撫慰他們家人。


    “這是自然,這樣,按照以前的恤典,直接翻一倍好了,不光撫恤銀,還有他們的賞銀,隻要打勝仗,朕就給他們賞賜。”


    蕭瑾也想大一統整個王朝,他父輩們,祖輩們世世代代都在為此努力,蕭國是版圖最大的國家,已經是很大的優勢。


    他也要為自己皇兒,開創一個前所未有的盛世,正好蕭君臨性子保守,做個守成之君再好不過。


    而蕭北戰,等他長大了,再也不必像謝長陵那樣東征西戰,隻在軍營裏帶兵訓練也好,最起碼不用擔心安全。


    正想著,門外響起熱熱鬧鬧的童音,自從宋靈兮迴來後,兩個小皮猴兒又恢複了往日的活潑,嘰嘰喳喳的說個沒完。


    “父皇,母後,兒子好想你們呀!”


    “還有我,我也想的。”


    蕭君臨和蕭北戰牽著小手兒,乳燕還巢一般,蹦蹦跳跳的朝他們跑過來。


    到了跟前,他們的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宋靈兮,一個接一個撲到她的懷裏,小腦袋蹭啊蹭的,撒著嬌。


    蕭瑾則滿臉笑意地看著母子幾個,他也沒想過這一生,還能有這麽一個真心心愛的人,兒女環繞,溫馨和睦。


    高處不勝寒,古來帝王有幾個能圓滿的,但他蕭瑾何其有幸,已經圓滿。


    陽光灑落在大殿裏,伴隨著孩子們的歡聲笑語,將時間定格,永遠存在幾人的記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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