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院就像是一張大網,網羅了無數的英雄豪傑。舉凡天下英雄,即便在初期草根出身,到了一定階層,也會下意識的開始渴望知識。畢竟,馬上奪天下,書裏守天下;靠膽子創業,靠腦子守業。任何一個想要長盛不衰的王朝,都需要不斷補充新鮮的血液。


    天湖書院雖說時間短暫,但是老房初期的夢想:天下寒子俱歡顏,卻是歪打正著的敲著了大明朝現在的弱板。王朝初建,一切都開始休養生息,而經曆連年的戰亂後短期的休養,大明朝廷對於讀書人的渴望正式進入一個高峰。


    而普通小地主,小商戶,富農階層,經曆兩三代人的共同努力,也有了供養讀書人的資本。像是王金這樣的富農或是張建禮這樣的小地主階層,在家中溫飽已經大致解決的基礎上,很快就找到了新的目標:擠身上流階層。


    而第一步,便是科舉。


    若是天湖書院未曾草創,譬如王金這種人除了花費巨資向著江南或者京城等地跋涉,便是到達目的地後苦苦尋覓入院機會。許哲身在江南,如何不知道進入書院的艱辛。


    一般人家,大多稚子開蒙,擇善讀者進入蒙學,而後便是至少五年的寒窗苦讀,而這五年,一家老小便要一起勒緊褲腰帶,以家庭甚至家族之力全力供給。等到先生覺得蒙童已經學有所成,再建議其下場,博取童生,秀才甚至舉人的功名。


    在這之中,若是學子有心,也可以去書院嚐試著考取試試。書院錄取學子,大多以年紀不以功名。寧可錄取十歲的童子也不會錄取四十歲的秀才,究其緣由,無非是‘潛力’二字。當然,正經書院內,多是十來歲的學子,年過而立之年依舊毫無所成的便是自己不說,也會被學院委婉勸退或是收取高昂的束脩。


    而雍州地區,本身學風不甚,便是如王金般想要在科舉場上一試身手的,也很難在合適的時間找到合適的先生。等到苦苦考過童生,秀才,有了一定的基礎,往往又年紀偏大。到了江南,多是失望而歸。


    更不用說自古以來窮文富武,窮家富路,想要不遠千裏跋涉到江南,實在不是件容易事。大明可不是現代,各種交通工具此起彼伏,選擇性也多。在大明,從雍州前往江南,若是走陸路,實在不是數月之功可到達。


    即便走水路,也要苦苦待上個大半月,若是剛好像許哲嶽丈趙二虎那樣,上船便暈乎的,更是一輩子都出不了雍州地區。很多學子不是不想求學,而是條件有限求不了學。其中艱辛,不足外人道也。


    也因此交通不便外加囊中羞澀,很容易就阻礙了大部分讀書人的求學之路。而自從天湖書院落戶雍州,且不說他自身所能提供的師資來源,教授水準,光是地利,光是他整合串聯的大片西北地區,就足夠他吃一壺了。


    也因此,天湖書院落戶雍州之後,幾乎沒怎麽宣傳,就開始進入了大規模的招人期。外加上老房的影響力以及他對待寒門學子一視同仁甚至經常貼補的舉動,很容易就吸引了大量的人心,甚至短短數十年,便一躍成為大明十大書院之一。


    這是天湖書院的優勢,也是老房可以獨立麵對趙家甚至李澤源的底氣,而許哲現在要做的,便是把這份優勢擴大化,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擴大天湖書院的影響力。徹底將他的優勢變現,隻有天湖書院立住了,老房才會更有價值。


    而隻有天湖書院徹底倒向儒學,許哲才能在李澤源那邊得到自己想要的庇護。


    相信以這份建議所帶來的規劃建議,隻要李澤源不是傻子,自然可以看見其中的銀錢以及人才儲備。食餌已經投下,就看魚咬不咬鉤了。


    許哲小心的折好信紙,挑了挑嗶啵的油燈,襯著昏黃的燈光,明明暗暗中許哲的臉色更是難以看清。過了許久,終究一聲長歎。


    ‘哎~’


    臥虎溝自東向西,開掘出一條寬三尺,深兩尺的水道。順著水道繼續向西,便可看見一條分叉的路口,向北延至泗水,往南通至上延。水道兩旁,早已被勤勞的鄉民開墾出來,大片的田畝緊緊相連,除了僅供一人行走的田陌,到處是翠綠的秧苗。


    老潘早早起床,簡單扒拉了幾口,也來不及向家裏交代,便向著田畝出發。老潘媳婦看著,趕忙塞了兩個雞子給大虎:“去,給阿爺的朝食。”


    胖乎乎的大虎看著手裏溫熱的兩個雞子,臉上笑開了一朵花,也不待阿奶再交代,拔腿就跑。看著後麵看著的珍嫂子心裏一緊:“臭小子,你可慢點~”


    “曉得了,阿娘。”聲音遠遠的傳來,隻是看著背影卻沒有減慢幾分。珍嫂子看著大虎一溜煙就不見的身影,隻能尷尬的笑笑對著妯娌:“這小崽子,看著阿爺沒吃比什麽都著急。”


    向來尖酸的妯娌翻了個白眼:“是著急阿爺的那個雞子還是著急自己的那個哦。可憐我家大豹,都三歲了,也不知雞子到底是什麽滋味。”


    珍嫂子雖說好說話,但是一向說到大虎便是死不相讓了。當即迴了過去:“那也得他家阿爺喜歡才行,這雞子可不是做給小崽子吃的。我家大虎就是這點不好,見人三分笑又機靈,什麽人見著都要誇幾句,什麽吃的喝的不得送過來,拿得出手啊~”


    說罷看了眼縮在牆角的大豹,明明不過幾歲的相差,愣是一個天一個地。大虎白白胖胖笑眯眯嘴甜甜看著就喜慶,這大豹卻是瘦瘦弱弱黑黑小小動不動就生病窩著。人心都是肉長得,時間久了自然就有了偏差。


    這可就戳到了妯娌的肉疼處,當即就勒了喉嚨叫道:“我家大豹若是天天有雞子吃,一天到晚的被家裏人抱在懷裏疼著親著,走哪都帶著,也能笑眯眯。論機靈,我家可是個機靈鬼,是吧,大豹?”


    縮在牆角的大豹一聽聲音,又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默默的扭頭走了。珍嫂子還待說些什麽,就聽著灶房傳來一聲大喊:“這一大早就練嗓子,是不是平日裏給你們的事情太少,閑的慌啊。”


    就聽著一陣‘乒乒乓乓’的敲打聲:“老二家的,今天的豬草打好了沒,打好就去喂食。你不要吃這豬還要吃呢。老大家的你也別閑著,趁著天氣好把家裏的被子曬曬,雜間裏的菌菇甜瓜幹都拿出來,可都是掙錢的買賣。哪裏這麽多功夫可以拌嘴的,也不閑累的慌。”


    珍嫂子兩人對視一眼,各自瞪了一下,撇著嘴幹活去了。


    早已追上老潘的大虎可不知道家裏的一番龍爭虎鬥,他邁著短短的小肥腿,踉踉蹌蹌艱難的跟在老潘後麵,到了鎮子邊界處,老潘看著地上坑坑窪窪的小石子,幹脆一蹲身子給抱了起來。大虎也不做聲,隻是在老潘身上調整好姿勢,就好奇的看著沿路的風景。


    路過的鄉民看著老潘嘿呦呦的抱著個胖娃娃,不禁走上幾步笑道:“這是大虎把,這麽大了還要阿爺抱呢,當心以後找不著婆娘。”


    大虎轉過腦袋,看著來人甜甜的笑出聲:“阿叔~”


    “哎~”來人點點頭,想抽抽旱煙,看著大虎又給縮了迴去:“喲,這大虎還吃著雞子呢。阿叔我也沒吃呢,可能給個雞子我吃吃?”


    大虎看著嘴裏咬了一半的雞子,小心的把雞子黃拿下來,分出半片蛋白:“諾,給你。”


    來人看著大虎小心翼翼的樣子,也起了逗弄的心思:“蛋白不好吃,我想吃蛋黃怎麽辦?”


    大虎看著握成一團的蛋黃,有些舍不得:“那不然你就吃少一點,我還想帶迴去給大豹吃呢。”說話間看著手裏握的汗津津的雞子黃,“阿叔你少吃點~”


    老潘最是見不得人逗弄大虎,當即收迴大虎的胖爪子:“大虎收迴去自己吃,阿叔已經吃過了,逗你呢~”說罷瞪了來人一眼:“閑的把你,欺負個小崽子~”


    “嘿嘿~”他叔笑眯眯的摸摸腦子,“行吧,阿叔今天就吃過了,大虎吃吧。”說罷小心的看看四周:“哥,你說說唄,咱們今天這聚到一起,是怎麽個迴事啊?”


    臥虎溝開頭的那十幾畝地,可是好多人都肖想著,性子急的,估摸著都偷偷上去走過幾個來迴了。都是老莊稼把子,自然知道這沿著水道開墾的田畝,即便現在肥力跟不上,深耕個幾年,多撒撒肥料,便是高產的好田畝。


    大家都是莊戶人家,最不怕的便是使力氣。隻是這田畝看著多,但是和想要的人一比,要就少的厲害了,這怎麽分,分給誰,都是問題。


    想到這裏,他阿叔不由賊兮兮的走上前去:“哥,你可別忘了,這十幾畝水田可有大半我還開墾了呢。”


    “去你的,照著這樣說,上延大部分的鄉民都開墾過,難不成每人都有?”年後化凍,趁著農閑,許哲便組織了大家開墾荒田。也沒說分給誰,隻是當做本年度的勞役出了人頭。反正是對自己好的事情,大家也沒在意,拎著鋤頭便去了。


    隻是這眼看著荒地也開墾好了,頭年的稻種也種進去了,現在秧苗都已經半截高翠綠翠綠的了,這田畝歸誰還是個問題。私底下,怎麽說的都有。當然,最普遍的一種說法便是許大人準備把這田畝化為公有,做為縣城的集體田畝使用。隻是雖然這樣想著,但是沒定下來,心裏還是抱著想法的。


    想到這裏,他阿叔又有些擔心,“哥,這田畝許大人究竟準備怎麽著啊,倒是給不給大家啊?”


    “去了不就知道了。”老潘瞪了他一眼,最終看著這可憐兮兮的架勢,還是稍稍鬆了鬆嘴:“總之你隻要肯幹,這田畝就便有成為你的那一天。”


    “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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