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做為黃河的一個分支,京杭大運河其中的一個關鍵節點,向來是信息傳播最為迅速,也是消息死亡的最快的地方。川流不息的碼頭上,搬運工,商人,官員,女眷各色人員來來往往,所帶來的信息也是最為繁雜和良莠不齊的。


    而距離雍州碼頭不遠的天湖書院,雖然距離不遠,但是對於信息的篩選卻嚴謹很多。至少在碼頭上可以引起一陣轟動的偷情,打架,砍頭罵街之事,在天湖書院最多也就是茶餘飯後的隨口幾句,絕不會登上大雅之堂。


    而在文人墨客之間爭相引閱,絕對會引起轟動的名師著作,前人拾遺,於碼頭上的眾人而言,總是像隔了一層什麽,向來是不明不白,隱隱約約,不大感興趣的。


    若是許哲在此,大約就會說一句理解力不同。


    也因此,若是有事能夠在碼頭和天湖書院同時引起轟動,絕對就是整個雍州都值得關注的大事了。而在這農忙時刻,眾人焦點都集中在今年收成好壞的時機上,能夠壓下農忙,迅速形成擴散的事件,就值得耐人尋味了。


    角落茶館裏。


    也許是最近發了一筆橫財,茶館的老板很是大氣的雇了一個說書先生,雖說也隻能說一些才子佳人的爛俗舊事,但是比之前總歸好了很多。因為擔心這個摳門老板什麽時候又舍不得了把先生裁撤掉,想著聽一天書就賺一天便宜的眾人總是沒事就往茶館跑。惹得最近的茶館生意倒一直很好。


    隻是這幾天,眾人往茶館跑卻不是為了賺足摳門老板的便宜,而是真的對說書的上了心。你道是為何?這之前隻能扯一些爛俗舊事,八百年前老梗,再用女兒家閨房秘事或是男女尋歡之事吸引眾人眼球的老先生最近卻不知得了哪裏的消息,居然總是可以說出第一手的消息來。


    譬如現在。


    “這嶽先生雖說本分老實,萬事不管的樣子,他娘子卻是十裏八鄉有名的美人。她美到什麽地步呢,這嶽家娘子年輕的時候,剛行過笄禮,晚上就有當地的富豪拎著禮物前去提親,還不止一家,因為人多啊,怎麽辦,打啊。當時就直接在門口打了起來。”


    “這打的昏天暗地,不知時月的,等到了白天,又有其他上門提親的人前來。一看這個情況,擼著袖子就往裏衝啊。十八方人馬是打了一個昏天暗地,就因為這個,他家那邊後麵一年都沒個成親的。為什麽,能成親的小夥子都在床上躺著呢。隻是最後可惜了,就因為父母之命,就給了嶽先生這麽個不明不顯的人。”


    “這嶽先生客居他鄉十餘年,他家娘子當然要隔三差五的過來看看他。這一看,可不就出事了,她哪裏知道,這嶽先生典居的隔壁老趙,是個這麽個色令智昏的家夥。自從這家夥見了嶽家娘子,好家夥,那口水嘩啦啦。。。”


    “。。。。”


    “這次嶽先生好容易拿了攢了十幾年的銀兩請人想要挖口井,解決家裏吃水困難的情況。這老趙知道了是一計不成又生一計,你道是他怎麽做的,他是直接等嶽先生把井都挖了大半,人力物力全部都投進去的時候,才在自己家裏也挖了口井。他又是地下水的上遊,是直接截斷了嶽先生家的那口井的水流,弄得嶽先生這十幾年攢的銀兩都打了水漂。這家夥,是為了女人簡直。。。”


    “。。。”


    “總之這十幾年除了這些事情,這老趙做過的缺德事情多了。除了最近的這麽一起,還有很多且待我慢慢道來~”


    坐在下麵的人聽著津津有味,雖說這說書先生說的是萬裏之外的某位嶽先生和他隔壁鄰居老趙之間不得不說的一些破爛事,但是在‘精明’的雍州鄉民麵前,自然知道這位嶽先生和這個隔壁老趙都能帶入誰。


    一時間各種桃色新聞紛至遝來,在嶽先生和隔壁老趙還不知道的時候,有關他們和他們妻女之間不得不說的二三事就已經開始風靡雍州了起來。隻是好在大家都還有些口德,雖說意有所指,但是都沒有指名道姓。


    而坐在茶館的角落,倒是有兩個中年男子正說著這事情。


    “這許延年做事,倒是愈發不加莊重。對待郝家之時就已經弄得家破人亡,到了現在,又為了些許利益爭端開始編排起人來。”


    “我倒是聽說,剛開始傳出來的隻是隔壁老趙嫉妒嶽先生才華才刻意打壓阻礙,隻在這在書院還算傳的開,但是到了碼頭卻是無人感興趣。反而被這群說書先生給添油加墨的,惹了個美滿天下的娘子出來。也不知這嶽家的鄉野村婦,知道自己在千裏之外的雍州有這麽大一個美名,是個什麽想法。”


    嶽標雖說沒有帶著家眷上任為官,但是但凡官場中人,同年,同鄉,同族之間的交流總是不可避免的。嶽家娘子什麽模樣性情,說是鄉野村婦都是抬舉了。


    “即便這樣,也不是君子所為。哎,”說罷中年男子又是一聲長歎:“我儒家學子,如今為了做些民生益事,卻要出如此下策,實在也是我們這群前輩不給力啊~”


    對麵的嗤笑一番:“怎麽,之前做的好好的要辭官的也是你,這裏說這種話的也是你。若是真覺得對不住這邊的這位末學後進,現在一封手書進京,保證半年年就可以官複原職,你倒是去啊~”


    先前說話的不由老臉一紅,囁嚅道:“好你個李元晦,就知道言語磋磨我。”卻是天湖書院院長房子謀和教案李元晦二人。


    房子謀是江南讀書世家出身,說是世家,隻是隨著朝野變更,時移世易,家族逐漸沒落,到最後空擔了一個讀書世家的名頭,家族中除了房子謀這一支,皆已改弦易轍,自謀出路了。本來房子謀這一支也已經做好了準備,誰曉得臨了臨了,卻出了房子謀這麽個不出世的天才。


    三歲開蒙,五歲通讀論語,八歲一篇策論就做的穩穩當當,其他人家不知道,但是自家卻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一時間惹得家裏族老們心思湧起,當即鼓了全族的力氣支持房子謀外出求學。


    他也是個爭氣的,年少成名又少年中舉,順順利利的進了翰林院。按照慣例,在翰林院打磨幾年,在外放為官,也不失為一條出路。隻是這房子謀年少成名,文筆才氣一點不缺,但是為人處世上卻是需要打磨幾分。


    他又是少年中舉的,終究為人所嫉恨。外加他本人又是個直來直往不知道轉圜的,自然得罪人而不自知。一來二去的,終究是鬱鬱不得誌,心情激憤之下,幹脆辭了官職,又擔心家中老母絮叨,便直接到雍州來辦了天湖書院。這卻是合了他的胃口,一直辦學至今。


    李元晦對於他的來曆也是門清,因此每次說話都能卡到他的點子上。隻是這房子謀雖說脾氣耿直,但是也不記仇,說過便罷了。兩人相交幾十年,倒是相得益彰。


    現在房子謀怨念許哲隻能靠著陰私小計才能施展人生抱負,實在是儒家前輩不給力所致。李元晦自然卡著他的辭官激他,隻是嘴上這樣說著,相交幾十年,李元晦也是知道這房子謀實在不是當官的料,因此說說也就罷了。


    直接轉了話題,道:“這許延年手底下也著實有幾個能人,就衝著碼頭,書院,縣衙三個地方不同的流言,當真是結合實際的很。”


    在碼頭這邊,聽到的論點已經演變成嶽先生和隔壁老子以及兩□□女之間不得不說的二三事,言辭之大膽,讓聽了幾個茶館的元晦先生實在是臉紅心跳,不由感慨戲劇來源於生活又超越生活。


    而在天湖書院學子之間,流傳的卻是安平縣令心胸狹隘,嫉恨賢能。看著邕城,泗水兩縣城興建水利,自己卻毫無作為,便使了計謀各處阻攔。其中又摻雜了泗水縣令的有才學一直不得重用若幹緣由,條條點了安平縣令的名字。


    至於各方縣令,自然有自己的渠道知了這件事情的起始源末,也因此關於年終考評,卻是在暗處到處流傳了起來。因為現在隻是涉及邕城,泗水和安平三縣之間,大家都樂得看熱鬧。不管誰勝誰負,總之傷不了自己身上。


    至於民間一夜之間流傳的這麽廣,說是沒有他們在後麵推波助瀾,李元晦都不信。就是可惜了這位安平縣令,經此一役,名聲怕是臭了個徹底。但凡讀書人,和嫉恨賢能,偷□□女綁上關係,都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卻是不知道這位隔壁老趙知曉了沒有?


    隔壁老趙知不知曉趙主簿不知道,但是趙太守知不知曉他卻是知道的。早在他聽到流言的第一時間,趙主簿就找到了太守大人申明情況。


    隻是這位忙著‘采花’的趙太守聽聞此事,隻是淡淡的問了句:“有多少人知道了?”


    趙主簿深深彎腰,自從家裏的書信曉得這位趙太守已經喊人在家裏大肆物色合適的主簿人選,他的脊梁最近就彎的厲害:“我是聽著衙門裏的差役說的,他們常在市麵上行走的,他們的消息想必也是市麵上傳來的。”


    要說這趙太守一家也是奇葩,仗著雍州是自家慣常的地盤,向來不屑和下麵的人說話,言語之間總是帶著淡淡的傲氣。就連選的武職趙十二,也是個隻喜歡悶頭做事不愛打聽的人。因此上麵的消息雖說總是快人一步,下麵的流言卻是反應奇慢。


    “市麵上傳來的?是不是就代表著市麵上的人都知道了。”


    趙主簿更加彎低,隻是看著瀝青的地麵,不再吭聲。旁邊被趙太守撩撥的受不了的第七房小妾卻是嬌喘了一聲,又難耐的閉上嘴,隻是映入趙主簿眼簾的裙擺裏,卻有一雙美腿顫抖著厲害。帶著繡花鞋上粉紅色的彩蝶,一顫一顫的勾人心弦。


    當即又彎下了幾分:“大人若是沒事,我就下去了。”


    趙太守沒有說話,隻是隨意的揮了揮手。待到趙主簿還未出房門,就傳來了一陣難耐的嬌喘聲和帶著韻律的‘嘎吱’聲。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許大人官場實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散漫者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散漫者並收藏許大人官場實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