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孤夜的判斷是完全正確的。此刻在城樓上端站一夜的三人,當天明第一縷晨光出現的時候,見到的便是遠處的齊軍徹底拔營了。


    不出所料的,營中尚留的兵馬仍有兩千餘。而就在他們消失在視野中的半個時辰後,原本齊營後麵的那處樹林之中赫然走出來近七八千的軍隊。


    這些是山廣誌之前帶出徐徐誘敵剩下來的兵馬。才用兩波共計兩千兵馬便成功將武平城的陸炳勝給釣了出來,於是剩下的人馬便埋伏在了此處,就等著王荀入甕了。


    結果自然也都在觸子的算計中,若不是被孤夜死命攔著,現在的後果肯定不堪設想。


    這次齊人終於是退了個幹淨,城中百姓和士卒自是歡欣鼓舞的。然而對於王荀與胡光寫來說,這樣的結果卻是沉重萬分。


    「王將軍,武平城當真是完了麽……」


    這位文安城的城守大人看著遠處還未消散的煙塵,口中喃喃低語著,似乎對於這個結果一時間還無法接受。


    王荀臉上也是憋得通紅,這種無力感令他覺十分的屈辱。麵對胡光寫此番詢問,搭在城牆上的十根手指被他扣得咯咯作響。


    「應該是完了的,不知城破之後,又有多少無辜百姓遭受荼毒。


    唉……」


    所有的不甘最終也隻能化作一聲無奈的歎息而已。


    「將軍,現在大局已明,咱們可以出兵了!」


    此話一出,一時間兩位大佬猛地朝孤夜看過去,那表情就像是在看個傻子似的。


    死活攔著不出兵的是他,如今可預見到的齊兵便有兩萬之多,卻反而嚷嚷著要出兵!


    「嗬嗬嗬……出兵?目的何在,銜尾襲之麽?還是迂迴設伏?外出多少人?哪怕是將這文安城內五千正兵全填進去也不夠齊人塞牙縫的吧?」


    王荀連連冷笑,臉上盡是戲謔之色。隻是不知道是在笑孤夜異想天開,還是在笑自己的無能為力。


    「非也,之前敵暗我明,主動權完全是在齊軍那邊,加上咱們人數上的劣勢自然不可輕易出兵。


    然現在齊軍計謀得逞,九成幾率武平城是已經被其攻破了的。


    此時他們應該會以此為基收縮兵力休整再圖文安城,剛剛所見也可以佐證這個判斷。


    也就是說,如今外麵應該是沒有齊軍埋伏的。那麽便可出兵斷其糧道,將武平城戰術性的變為一座孤城。」


    「斷糧?你可曾想過一旦齊軍糧道被斷,會促使城中百姓陷入何種境地麽?」


    胡光寫是主政務的文臣,第一時間便想到了斷糧之後的情景。到時候齊軍勢必會大肆搜刮城中百姓手頭上的所有糧食,他們可不在乎會餓死多少人。


    「不可!且不說齊地與武平城之間多有山林掩護,想要偵得其運糧隊伍困難重重。


    哪怕是真的發現其運糧隊伍,一次襲之便會打草驚蛇。我方缺馬,機動能力本就不足。


    若是齊軍這是派出騎兵絞殺,勢必無法匹敵反落得被動!」


    王荀的意思孤夜很清楚,無非就是說齊人有馬咱們沒有麽?還有就是你截他一次兩次糧隊根本沒啥效果,除非能徹底阻斷。


    但在有大量騎兵部隊的齊軍麵前,這顯然是不可能的。隻要被截了一次,那對方就能騎馬追得你走投無路。


    況且前提之下你還得派大量兵馬去多點布控,不然那麽長的邊境線,一路又是山又是林的,文安城現如今滿打滿算也就五千正兵,哪裏有能力去截齊軍糧道。


    「將軍,兵貴在精而不在多。斷其糧道也並非隻能截其糧隊。隻要尋到糧草之源頭,那也不過是一把火的事情便可一勞永逸!」


    王荀此


    言聽罷,頓覺眼前一亮!是啊,幹嘛要去找對方的運糧隊,直接將糧倉一把火給燒的不就行了,隻不過這可是要深入齊境主動攻擊了。


    他再次打量了眼前這個年輕人,心中感歎著果然還是年輕人膽子大,初生牛犢不怕虎好大的魄力呀!


    不過問題還是那個問題,你糧道給人家掐斷了,那麽最後遭殃的還不是武平城內的百姓。


    「不可不可,百姓何辜!這糧道斷不得,還是得從長計議!」


    王荀的想法跟胡光寫一樣。一座城池存在與否全賴百姓,失地存人地或可複得,失人存地,那便是人地皆失。


    「將軍,難道齊軍糧足便不會禍害百姓了麽?


    他們糧食越充足,占領武平城則會越久。如遇圍困,亦可固守待援。咱們可不能指望齊軍隻有這些兵馬吧?


    想必時間拖得越久,他們準備的便越充分。誰敢保證他們後麵沒有援軍到來?


    咱們在等援軍,又豈知對方不是在等援軍。與其等圍城反攻的時候他們再收刮百姓,不如趁現在截其糧道斷其念想!


    如今正直青黃不接,百姓手頭上本就沒多少存糧。又加上城外遷入的平民,實際上武平城的糧食並不充裕。.


    而齊軍用奇兵埋伏剛剛才奪取城池,肯定不會帶多少糧草的,所以自是以最快速度把糧道給他斷了,或許還可逼迫其退兵。


    縱觀此番齊軍統帥用兵之妙,斷然是不會在客場上令自己陷入無糧之被動境地的。


    如今我方兵力不足無法以力破之,那麽便最大限度的以勢迫之。」


    孤夜一番陳訴條理分明,把王荀和胡光寫兩人都給說得心服口服,特別是最後這句「以勢迫之」,那是完全摸到兵家不戰而屈人之兵的門檻邊上了。


    「好一個無法以力破之,那便以勢迫之!果然是後生可畏!


    小子,你說服我了!說把,若想燒其糧倉,需要給你配多少兵馬?」


    王荀也不是優柔果斷之輩,既然采納了意見,那便要刻不容緩即刻執行!


    「此番行動,既是遠程奔襲又是偷襲,重在隱蔽!所以兵貴精不貴多,以我第五旅現有士兵,再調配合兩百正兵足矣,至於那些民兵,目前還隻能算是烏合之眾不堪大用。」


    王荀也是爽快,大手一揮直接讓孤夜自己去挑,缺什麽拿什麽。


    然而便在這行動既定的當口,突然間身邊有士兵指著城外大聲示警。


    「有敵來襲……有敵來襲……」


    城樓上三人循聲望去,赫然見到遠處有一小股兵馬正往這邊趕來。


    待到走得近些,看其穿著卻是燕軍裝束。當前一人身材高大,而跟他並肩行走之人則像是個半大的孩童。奇怪的是,這孩童居然也是一身皮甲在身,端得好生怪異。


    「咦,為首那人看著有些眼熟啊!」


    孤夜手搭涼棚看去。謔,那不是郭兵麽?連同他身後的兵也認出來幾個熟麵孔來,那都是當初一起在陷空山並肩殺過敵齊人的兄弟呀。


    「將軍,自己人!應該是武平城那邊被打散的……」


    孤夜趕緊提醒道。


    「開城門,醫匠在何處,趕緊叫過來為傷員診治!」


    一聽王荀同意接納,孤夜立馬衝了下去,沿途還不忘叫上庖碩蠻九兩個趕緊安排些吃食。


    遠遠的,郭兵便看到城門被打開來半扇,裏頭早就有一小隊人抬著擔架唿啦啦的迎了上來,這讓他心裏大大鬆了口氣。


    一路突圍過來,身後的弟兄們有好些個都帶著傷。文安城外齊人一日未退,他們就得躲在林子裏一日不敢出來,吃喝皆無,一天一夜間又熬死了好幾個。


    怕就怕在好不容易齊人離開來到這城門口,裏頭的守將還要審查許久才肯放人通行,要知道當中傷重的再不救治可真就熬不住了呀。


    「孤夜兄弟,果然是你呀!快……快些給受傷的兄弟們救治!


    野豬林中我們遭到齊軍埋伏,大家都是好不容易才突圍出來的!」


    郭兵上得前來指著身後那些萎靡不振的傷兵焦急的說道。


    「莫著急,都安全了!先喝口水……」


    孤夜遞過去一個水囊,然後就趕緊指揮眾人將傷員抬上擔架。


    待到迴頭的時候才發現,嘴唇幹裂的郭兵居然沒有第一時間喝水,而是恭恭敬敬的將水囊遞給了身邊那個孩童。


    這時候孤夜方才注意到這個人,仔細端詳後才知道,原來人家並不年幼,隻是生來不足身材矮小而已。


    「敢問這位兄弟是……」


    孤夜不敢大意,通常這種身殘之人決然是不可能被征召入伍的,而此人既然會出現在這裏,且身上還是將領級別的甲胄,那麽便說明對方必然有過人之處。


    加上郭兵的態度又如此恭敬,孤夜自是不敢托大怠慢。


    「孤夜兄弟,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潘平潘先生!


    這次我們之所以能夠突圍出來,那都得多虧了潘先生相助!」


    郭兵臉上滿是恭敬之色,這個軍痞子直來直去的個性他也是知道的,若不是誠心誠意打從心裏敬佩,那絕然不會說半句恭維話。


    「是啊是啊!潘先生簡直就是仙人下凡。他會撒豆成兵,一把黃豆撒下去,齊軍的手腳全都就被藤蔓給束縛住了。


    我們就隻管往前衝殺,這才能逃出生天。」


    「撒豆成兵?道韻符!」


    孤夜一下子便反應過來。要說這天底下還有什麽能算仙家之術的話。那麽也隻有諸子百家的道韻符了。


    潘平也是十分詫異,他沒想到這群小兵中居然也有個見識不凡的。


    這會兒眼神也是仔細打量過去。不看還好,這一看頓時發覺眼前這年輕人身上居然隱隱散發出一種近似上位者的氣勢,俗稱王霸之氣……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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