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城中邑,齊國西北部的中轉樞紐之郭也。


    平舒,扼守燕齊邊境。河間,乃齊禦攻趙之橋頭堡。


    由於此二城位置上戰略地位比較特殊,所以偏向軍事化,於是在物產方麵比較匱乏是肯定的。由於要騰出更多地方讓軍隊駐紮的緣故,所以連同商業活動都沒有其他地方活躍。


    不過畢竟是三國邊境,久而久之便造就了其後方中邑城的繁華。


    中邑城雖帶了個城字,其實嚴格意義上來應該隻能算是個較大的「郭」。


    有牆為城,無牆為郭。所以這偌大的中邑城並沒有那些高大的城防措施。


    也正是因為這裏沒有一般城池的局限性,才能造就其繁榮的商業。當然,由於交通極為便利,自也成為了如糧食這樣大宗商品的集散地。


    齊國憑借此地收取不菲的商稅之餘,同樣也將平舒,河間兩城的糧草供給點設在了此處。


    這聽起來似乎很不可思議,兩個邊境軍事重城,居然把關乎生死命運的糧倉放在了第三處地點。


    當然,一開始肯定是不會如此安排的,隻是實在耐不住中邑城裏商人多呀。


    與其讓積壓在倉庫裏的糧食腐爛發黴憑生耗損,不如借予商人之手來迴倒騰一下。這樣即能為將士們創收,又能保證糧食永遠都保持著新鮮狀態,如此又何樂不為呢?


    初衷是好的,不過每日都要從兩城之內轉運出糧食,且不說個中手續公文很是繁複,每每出入城門還要等待太過耽誤時辰。


    加上運貨量太大很是影響正常通行,久而久之將領們一拍板,幹脆直接將糧倉直接設置在中邑算了。


    如此一來隻需派出足夠兵馬守護,加上兩個方向都有城池拱衛想來應該不會有什麽危險。


    當然,更大的原因還是齊國本身的強大,通常都是它尋著趙,燕兩國搞摩擦,反過來被挑釁人家可不敢。在此前提下,也就行成了這種畸形的防禦體係。


    官道之上,風塵仆仆行來雙人兩馬。稍微個高的那個頭戴鬥笠,鬥笠之下是張臘黃僵硬的臉,穿著是玄色束身得體長衫。


    行走間似有颯颯寒風席卷,好像就連頭頂夏日的毒辣都無法驅散分毫。


    個矮的這個看起來便沒有那麽違和了,起碼那張稚嫩的臉配得起如今這副身板。


    也不會像旁邊這人一樣,明明是張生人勿近的彪悍臉,正常情況應該是虎背熊腰大象腿才符合他這氣質的。


    可這位倒好,這修長的身材,真的是換個頭再在胸前塞倆粗麥窩窩頭,那活脫脫就是個嬌俏女兒體魄。


    這年頭有馬的都注定不是普通人,不是軍中人物便是豪門世家。可是偏偏這兩人的穿著卻又太過儉樸,腰上竟是連半塊壓衣擺的玉玨都沒有。


    要知道這年頭稍微有點身份的,誰腰上不掛點值錢點的東西彰顯地位?


    反差如此的強烈,怪不得一路行來很容易遭受到路人的諸多打量。不過天下之大,什麽人都有,過往行商好奇心一過,自然也就見怪不怪了。


    「姐,咱們這是要去哪啊?這都繞了一大圈了!」


    「再給你一次機會重新說一遍……」


    臘黃麵癱臉冷聲冷語,目光都不帶移一下。身邊這個小年輕一聽立即嚇得把脖子往迴一縮連連賠笑。


    「寒醜哥,叫你哥行吧?咱們這是要去哪啊?」


    「中邑城!」


    「啊?文安城此時都被圍成鐵桶了,咱們不去幫孤夜大哥,跑這裏幹嘛呀?」


    不錯,這兩人便是先樂毅大軍一步從薊城過來的寒醜和鐵三狗,又或者說是北冥幽月。


    「有他在,文安城丟不了。」


    也不知道北冥幽月對孤夜究竟是哪裏來的信心,此時語氣異常的堅定。


    然而鐵三狗就聽不懂了,若是情報沒錯的話,孤夜大哥此時也隻是個統領五百人的旅帥而已,距離決策層還有很大一段路要努力才是。也不知道為何說文安城有他就丟不了呢?


    「雖然我也很相信孤夜大哥的實力,可這跟咱們來中邑城有什麽關係?」


    鐵三狗心中還是很疑惑,這段時間裏他也對各國地圖下過一陣苦功夫。自然是知道此時中邑城與文安城之間究竟差著多少距離。


    身邊這個姐姐明明就是奔著情郎來的,可偏偏就是過城而不入,反而跑到這齊國來,也不知道要幹嘛。


    「他不是個肯吃虧的人,被動守城不是他的風格,所以我猜他會來。


    既然他會來,那我就在這裏先做些準備等著他便好!」


    北冥幽月順著官道看向前麵隱隱出現的房屋輪廓,也隻有在談及孤夜的時候,她才會不那麽惜字如金。


    「孤夜大哥會來中邑城?怎麽可能!前麵可是還攔著個平舒城呢?


    文安城就那點兒兵馬,現在還被觸子帶人團團圍著,又怎麽可能打到這裏來!


    就算有這個可能性,但要攻破平舒城的話,沒有一年半載也辦不到吧?」


    鐵三狗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以他的如今的格局和思維方式,無論如何想破腦袋都認為這是件短時間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可是在別人眼裏不可能的事情,換做北冥幽月卻認為是必然。


    因為此地有糧食,有著平舒,河間兩城的命脈。同時也是支撐此次齊軍攻伐燕地的物資輸出地。


    以她對孤夜的了解,若是這家夥想最快速度擊退齊軍的話,那麽肯定會選擇斷其糧道。


    而齊軍運糧隊難尋,這中邑城可就擺在這裏不會動。所以當北冥幽月看到文安城外那方大營之後,便馬不停蹄的先往此處趕了。


    北冥幽月沒有再管囉裏囉嗦的鐵三狗,想到隨時可能帶兵出現的孤夜,她便加快腳步大踏步的往城中趕去。


    中邑不愧是三國貿易樞紐之城,由於沒有城牆的限製,商鋪酒肆直接開設在道路兩旁,妓館女閭,藝樓賭坊隨處可見。


    從燕地的山珍藥材,趙地出了名的黑陶布匹,齊地自產的漆器,金銀匠鋪中各種鎏金首飾多不勝數,往來商賈亦是絡繹不絕。


    眼尖的鐵三狗甚至還在某個特熱鬧的攤位上看到了「百戲畫坊」出品的連載春宮圖。


    「幽月……不……寒醜大哥你看,那些肯定是從薊城販賣過來的!呦!還是第七十六期的,他們動作倒是挺快的麽……」


    鐵三狗興奮的拿起一冊起來在北冥幽月麵前晃悠,眼睛裏滿是自豪。要知道,這裏麵刊印的每一幅插圖,那都是有他一份功勞的。


    北冥幽月畢竟是女兒身,雖然它也是這條春宮圖利益鏈裏的實際受益者,但還是無法淡然的在大庭廣眾下肆無忌憚的談論這種羞人的東西。


    她見鐵三狗都快把書挨到自己麵前了,特別是裏頭那副血脈僨張的插圖,此刻不由令她想到了那天晚上孤夜按在自己胸前的手。


    盡管現在從這張臘黃僵屍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但那雙泛這絲絲羞意的眼睛還是深深出賣了她。


    「哈哈哈哈……二位客官果然好見識,手上這一冊確實是如今最新一期的《良人我還要》,正兒八經燕都薊城百戲畫坊出品,其雕版絕對出自拈花公子的手稿。


    瞧您二位也是識貨人,那便給個實價,一顆銀餜子一冊您拿走如何?」


    這價錢報出來,別說是鐵三狗了,就連北冥幽月也是小吃了一驚。要知道這麽一小冊子,


    在薊城裏最高也就能賣個一百枚刀幣,而今運到這中邑城來,居然翻了十倍。


    「怎麽?還嫌貴不成?老朽今可是吐血大酬賓了。不信的話你大可問問其他人,我王五在這裏擺攤也有些年頭了,《良人我還要》從第一期賣到如今的七十六期,什麽時候給過這等底價?」


    還真別說,這個叫王五的老頭嗓門一嚷嚷,圍著的人群中頓時便有好幾個直接掏錢的。


    「不是不是,老丈不要誤會。實不相瞞,這《良人我還要》內容雖佳,但也總歸是刊印之物,我家公子早就看膩歪了。」


    鐵三狗連連擺手,誰特麽有病花十倍價錢買自己印出來的東西呀。


    他本想以此為借口推脫的,怎知此話一出頓時像踩了這老頭的尾巴一樣。老頭子整個人突然間就炸毛了!


    「哼!沒想到今天還真遇到行家了,居然七十六話全都看過!


    看來今天小老兒我非得讓你們開開眼界不可了!」


    在場眾人一聽老頭如此激動的語氣和誇張的肢體動作,立時便有許多人好奇心大盛。


    「老王頭,你少賣關子了,到底是啥好東西拿出來瞧瞧。若是真的如你說的是件好貨色,鄙人也不短你半分銀錢……」


    「是啊!有好東西你不早拿出來呀,也忒不地道了吧!虧得本公子每一期都來光顧……」z.br>


    「不差你錢就是了,小氣個啥子麽……」


    人群中幾個身穿錦服的家夥頓時起哄,一看便都是不差錢的主。


    「嗬嗬……不差銀錢?你們可知道這件寶貝是小老兒花多少錢,請托多少人情才得到的麽?」


    「能有多少錢,你王五全副身家才值幾個錢?少廢話,趕緊的……」


    老頭子直接伸出了五根手指,麵色十分的倨傲。


    「五顆金餜子麽?」


    人群中有人出聲詢問。奈何得到的卻是老頭一道鄙夷的目光。


    「難道還是五鎰馬蹄金不成?」


    見老頭終於抿嘴點了點頭,眾人皆是倒吸了口氣。這時候大家夥心中難免都在嘀咕,究竟是什麽寶貝能值五鎰黃金。


    「王五老兒,你莫非想錢想瘋了。你說五鎰黃金就五鎰黃金呀?孔子親手寫的儒家經典恐怕也不值這麽多錢吧!」


    「嗬嗬,孤陋寡聞了吧。這值五鎰黃金的可不是書,而是目前為止畫聖拈花公子留存於世的唯一濃彩真跡!」


    此話一出,北冥幽月心中咯噔一跳甚是欣喜,她也不知道那個家夥什麽時候就已經夠資格被人稱為畫聖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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