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奕腰間的乾坤玉持續地散發著黃、綠、紅三色的光芒,神器間的感應越發的強烈。


    激奮的小青龍在他身邊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更是晃得他頭昏眼花。


    激動的、期盼的、疑惑的、擔心的,許多莫名的情緒齊齊向他湧來,以從來未有的強烈,亂了他的心神。


    他牽著無憂,手裏滿是細密的汗珠,他急步向前,穩健的步伐變得淩亂。


    感覺到伯弈的失態,無憂很是擔心,可她不敢開口,隻能將腳步放輕,讓自己的唿吸輕淺,就怕發出了一點聲響再擾到了他。


    漂浮的魔屍、封印的魔人、虛假的海浪、醜陋的水怪、豔麗的血花,中殿的最裏處,一扇血紅的大門橫亙著擋住了去路。


    那是一扇無憂迄今為止見過的最高最寬的門,它緊緊地閉合著,並未如先前的晶石門一般自動開啟。


    醇厚的冷青色光芒透過血門的縫隙中竭力地充溢出來,小青龍飛撲在青芒之中,稚嫩的雙翼不停地晃動、撲騰,想去捕捉那外泄的青光。


    到了此時,連無憂也覺得緊張不已,不知那緊閉的門後究竟有什麽東西?是沉睡的魔王,還是他們要尋的弑神戟?


    伯弈臉色微白,鳳目裏蘊滿了難見的緊張之色,焦躁的情緒左右著他,再也無法從容和淡定,他輕抖著手使勁地推向了血門,血門紋絲不動。


    他執著地以不同的力度和方位推門,門仍然不給他半分薄麵。無限好文在123言情原創中文網。


    無憂驚異於他的不安,忍不住在旁提醒道:“師父,這兒摸到了凹槽!”


    伯弈一聽,趕緊過去,手掌立時貼了上去,修長的手指在凹槽中急切地挪移,終是想到了什麽,他抖索著手自乾坤玉中取出了在金鳳國石室壁頂拓下的符字。


    一個一個對應著放了上去,四字放完,黯淡的凹槽發出了一陣金色的華光,照到血門之上,光影遊走描繪:長著翅膀飛在空中的人,揮動大掌,變出一個肩扛大錘的魔。


    魔的身體由小變大,很快與門齊高,他取下肩上的錘子,對著血門狠狠地砸了下去,振聾發聵的三聲巨響,剪影消失,血門開啟。


    沒有血門的阻隔,醇厚的青芒如決堤般潺潺不絕地流瀉而來,伯弈靜靜地站著,融在青芒之中,鳳目裏閃動著異樣的光彩。


    他的肌膚如瓷般光澤,他的眼中帶著無限的深情,是的,那是一雙即便無憂也從未見過的眼睛,投注在屋內深情的眸光就仿佛幻境裏的太昊凝注著鳳紀,讓人悸動不已。


    他素白的仙袍襯著如墨的黑發,在青影的籠罩中散發著如神祗般的華光。


    在血門開啟的瞬間小青龍飛了進去。大出無憂意外的是門後的世界,沒有屋子隻有深洞,一個望不到底的石洞。


    無憂琢磨著,或許是自腐蝕之地而起,貫通了整個魔城。石洞的四角穩穩立著四根向上的鐵柱,柱子自洞底而來,纏著一根有十人手臂粗的鐵索,四根鐵索緊縛著龐大軀體的四肢。


    那是一具橫躺著的肥碩軀體,白花花的身子幾乎塞滿了整個石洞的橫麵。


    粗壯的四肢被粗大的鐵索緊緊地拉扯著,足有五六個常人大的腦袋連在滾圓腫脹的肚子上,一張任何人見到都會不寒而栗的臉,正對著伯弈和無憂。


    白肉橫成的臉上,寬至耳際的嘴巴勾出一個僵直的上翹的弧度,極薄的嘴唇若飲過鮮血般的豔紅,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膚帶著病態之色,較刺蝟毛發更加粗密的黑睫向下耷拉著,暴鼓的傾斜入鬢的雙目輕輕地閉合著,碩大的朝天鼻上掛著兩隻晃悠悠的吊環。小青龍正站在他沒有毛發的光溜溜的頭頂上。


    非人非獸讓人惡心到骨子裏的醜陋使無憂立時就錯開了眼,無法想象這怪物若是睜眼會是怎樣的可怖,她輕聲對伯弈道:“師父,這裏除了那東西,再無他物,弑神戟莫非在他處?”


    伯弈凝視著那半人半獸的怪物:“不,弑神戟就在他的身體裏。”無憂驚道:“他的身體裏?”


    莫非要劃開怪物醜陋的身子取出弑神戟?光想想無憂就有些腿軟。


    伯弈緩緩抬起了手,將一縷頑皮地垂在她額前的劉海別在了她的耳後。


    對於無憂的一路相陪,他的心裏生出了許多的柔情,他柔聲地說道:“憂兒留在這裏,我去就好。”


    “不。”雖然害怕,無憂仍不假思索地拒絕了。隻要她還在他的身邊,無論他要做什麽,她都會陪著他。


    伯弈微垂了眸,微微的靜默後,絕美的笑在他臉上徐徐綻放:“好。”


    無憂勉力笑道:“但不能飛行,我們要怎麽才能走到他的身體上呢?”123言情原創中文網首發,謝謝支持。


    伯弈凝目看她:“沒有過去的路,隻能借他的身子踏過去。”啊!伯奕的答案讓無憂頓覺一片轟然。


    牙關打顫,腿腳酸軟,無憂晃晃悠悠地跟著伯奕先是踏上了怪物的腳。


    那怪物的屍身懸吊在半空,身下是無底的深淵。踩在耷拉的軟綿綿的肉身上,厚實的觸感即便隔著棉鞋也十分的清晰。


    強忍著惡心與恐懼,無憂緊緊地拽著伯奕的袖擺,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身後,慢慢地一寸寸地挪動步子,走過怪物的小腿,踏上了更加肥厚的大腿。


    無憂實在是怕得厲害,找個話兒問道:“師父,這怪物就是魔王嗎?他可也沒死?”


    伯弈略微遲疑地道:“看形容確然是魔王的軀體。感覺不到他體內一點的氣息,也沒有被封印的魔魂,恐怕真是一具屍體。”


    無憂奇道:“屍體?但傳說之言,真神以最後的神力封印了魔界,他還有能力殺死魔王嗎?況且,他若真殺了魔王,為何還要將他放在這裏禁錮起來?”


    無憂問出了伯奕心中的困惑,若身下的不過一具屍體,又何須鎮在此處?


    若不是屍體,內裏為何沒有魔魂,消失的魂魄在哪兒?伯弈想到一種可能,刑天在被真神封印後,體內的魂魄會不會被釋放了出去?


    但這個想法實在太過可怕,可怕到讓他背脊發冷,他不斷在心裏安慰自己,誰能在真神的眼皮底下救走刑天的魂魄呢?


    無憂見伯奕沉默著不出聲,又道:“師父,弑神戟究竟在他身體的何處?”


    伯弈迴轉心神,想迴眼下之事:“小青龍既有感應,神器估摸著就在它趴伏著的地方,屍頭的附近。”


    走過顫巍巍的粗大的腿,踏上柔軟鼓脹的腰腹。為探知神器的具體位置,二人不得不再次趴伏了下來。


    近在眼前的一堆肥肉,層層地堆疊著,肉皮上粗大的毛囊清晰可見,毛囊裏長滿密密的堅硬毛發,他們的手腳緊貼在上麵,磨蹭而過。


    無憂不斷地吸著氣,不停地給自己鼓勁兒:怪物死了,不過一具屍體,既不能睜眼,也不會說話,有何可怕的?


    即便不斷地提醒自己不要多看,但無憂的眼神仍抑不住往屍頭處瞟。這越看心裏的恐懼就越盛,不禁走了神,重心不穩,身子立時歪去一邊,慌亂中手足無措,眼看就要跌落下去,幸得伯弈在前一直留了心,長臂極快伸展一把拉穩了她。


    無憂撫著起伏不定的胸,臉貼在伯弈的背上,突生了傷感:“每次有事,幸得師父在我身邊,所以總能化險為夷。若有一日,沒了師父,憂兒不知還能否獨活下去?”


    因無憂的話,伯弈被倚靠的身體僵直了起來,他側轉過身,大掌握住了她嬌小的肩頭,凝目看她,眸中盛著憐意:“若真有這一日,你我師徒緣盡,憂兒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因為隻有你活著,師父的心才不會孤單。”


    無憂輕閉上眼,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悲傷和脆弱。伯弈輕輕地歎了口氣,握住她肩頭的手加重了力道:“所以,現在你要集中精神,拋開雜念,萬不能讓自己再出危險。”


    眼淚在眼眶裏打轉,無憂努力地控製著不讓它們滑落。幾日來,她不敢問伯弈發生在她身上的事,她隱約知道答案,知道自己與他再不是同類的事實,但她不想承認,她想騙自己,哪怕多一天都好。


    但他剛剛的話,他展露的心意卻徹底融化了她、堅定了她。無限好文在123言情。


    若有一日他們分開,她必定也要窮其一生竭盡全力地隻為迴到他的身邊,因為,這個讓她愛到骨髓裏的男人,她不想、更不願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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