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華飛帶著李雷從瀟湘閣出來,走過一個街角,邊上的小巷子中走出三個人,正是杜金等人。


    杜金見李雷身上背著大包袱,感到奇怪,上前拿手拍了拍,裏麵銀錠相撞的聲音便傳出來,於是他馬上用手兜住包袱底部拖了一下。


    感到手上傳來的重量,杜金笑得嘴都有些合不攏,黃石寨累死累活,忙活一年也未必能搞到這麽多銀子。


    他嘴上說道:“你那小體格不行,這些銀子對你來說太沉了,別壓壞了,還是我來扛。”


    然後也不管李雷同不同意,就從李雷手中搶過包袱,扛在自己肩上。


    杜金的確是這幾人中,功夫最高的,大幾十斤的東西扛在肩上毫不吃力。


    王老虎聽到掙到許多銀子,也樂顛顛地走過來,抬了抬包袱的底下,然後激動的臉上的傷疤都抽抽起來。


    他向杜金討好道:“金哥我來吧,我體格比你好,我不怕沉。從小到大我從來沒見過這麽多銀子。給我,給我試試。”


    “滾一邊去,你連個婆娘都沒有,還好意思和老子談體格。再說你沒見過這麽多銀子,當老子見過啊。”杜金當然不肯把扛銀子這機會讓給王老虎。


    張信年紀比在場幾個人都大,雖然他想上去拎一拎感受一下八百兩有多重,不過卻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安靜地站在肖華飛身後,觀察著四周的動靜。


    肖華飛站在一邊,微笑著感受著自己兄弟們的快樂,內心卻有些複雜。


    杜金是將門之後,家道中落不算,可其他這些人原本也是頂天立地的肯下力幹活漢子,如今因為幾百兩銀子樂得和孩子一樣。


    肖華飛不知道究竟是他們錯了,還是大晉這世道錯了,或許他們在自己的立場上都沒錯吧。


    感受著肩頭沉甸甸的份量,杜金心裏樂開了花,也不理會邊上王老虎一個勁想要分擔下的請求。


    他眉毛馬上的挑,咧嘴笑著向肖華飛說道:“我說妹夫,你可以啊,這怕不是得有幾百兩吧,咱們才賣酒的頭一天就掙了這麽多銀子。”


    肖華飛也沒解釋,笑著把腋下夾的匣子遞到杜金麵前。


    杜金有些疑惑,歪著肩膀接過匣子,打開後瞬間兩眼發直,咕咚咽了口吐沫。


    他馬上把匣子鄭重放迴肖華飛手中,有些嚴肅地問道:“妹夫和告訴我實話,剛才你倆怕不是搶了瀟湘閣吧。如果是你就直接告訴大哥,咱們快些迴去接上蘭英,連夜跑迴寨裏,就是天大的事你也放心,大哥肯定保你平安。”


    也難怪杜金不信,剛才他看到匣子中至少有幾千兩銀票,他們往瀟湘閣裏他們送了多少酒,他心知肚明。


    在杜金固有的認知裏,就是連外麵裝酒的箱子賣了,也弄不出這麽多的銀子。


    眼下匣子裏卻有這麽多銀子,那隻有肖華飛和李雷用了什麽手段,狠狠搶了瀟湘閣,還有裏麵的客人,才有可能做到。


    可是那些浮生醉都是在山上時,他親自帶人封好的瓶口,莫不是肖華飛用別的手段往裏加了蒙汗藥?


    肖華飛見杜金可能想得有些跑偏,也不再逗他,便讓李雷講了剛才發生的事。


    杜金聽過後才長出一口氣,剛才他還盤算著此時城門已關,要想天亮前出城,他們幾人加上杜蘭英翻城牆而出問題不大,但帶著肖華飛這個隻練過幾天武的文弱書生就有些麻煩。“還是你們這些讀書人掙銀子狠啊。”


    杜金聽李雷講完整個經過,隻感歎地說出這麽一句話。


    此時已近子時,夜色越發昏暗,隻有一彎新月掛在中天,整個姚安縣已經安靜下來。


    偶爾有一二聲犬吠傳來,讓夜色顯得越發的深沉。


    王老虎終於得償所願,高興地扛著裝銀子的包袱,如同得勝的將軍一樣,走在了幾人最前方。


    杜金跟在肖華飛身旁,兩人低聲商議著,馬上要加大山寨那邊浮生醉的產量,還有黃石集那邊的工程進度也要加快。


    隻要有了銀錢的支持,這些事情肖華飛並不擔心,隻是提醒杜金必須重視安保隊伍的操練,畢竟黃石集將來可能是一個匯聚金銀的地方。


    北可上州府、京師,南下可以交通江南豐饒之地,打那裏主意的人肯定多,維護安全是重中之重。


    肖華飛已經請肖守業幫助聯係馬匹的購買事宜,隻是不知道何時才能最終運迴姚安境內。


    而且到現在也沒有找到,會造好酒曲的師傅,生產成本一時還降不下來,這也讓肖華飛有些擔憂。


    張信和李雷跟在隊伍最後,李雷正向張信講剛才肖華飛在瀟湘閣內的英姿,那遍地的絹花雨,讓李雷印象深刻。


    五千兩銀子的收入,讓眾人都有些誌得意滿,對未來充滿了憧憬。


    轉眼間再路過二條巷口,便可以看到肖家所在的街口。


    他們沒有注意到,離他們十多丈遠的屋頂上,有一個冷漠的眼神死死盯住了肖華飛。


    此人手從身上摘下長弓,用嘴輕輕抿了下箭上的翎羽,將泛著幽藍色澤的箭尖,直直地對準了此時一無所知的肖華飛。


    長弓已彎如滿月,他有信心隻要自己一鬆手指,浸了毒的箭尖就會取走肖華飛的性命。


    “拿人錢財於人消災,冤有頭,債有主。你別怪我心狠,怪就怪想要你命的人吧。”


    持弓殺手剛在心裏嘀咕完,人生中最後一句話,隻覺喉間一涼,一把匕首閃著寒光已插在了他身上的屋脊上。


    匕首釘在屋脊上顫抖不停,殺手下意識鬆開了右手,捂住自己咽喉,脫力栽倒在房頂。


    因為失去了準頭,離弦之箭嗖地一聲,釘在了肖華飛身邊的牆壁之上,嗡鳴不止。


    幾人原來還在閑談,都被這突來的暗箭嚇了一跳,不過卻沒有慌亂。


    李雷第一時間站到了肖華飛的身前,把他整個人擋在身後,用身體掩著肖華飛,往弓箭射來相反方向的一處死角躲去。


    杜金第一時間雙腿發力,將雙臂交叉擋在身前,運起輕身功夫,向弓箭射來的方向彈了過去。


    王老虎隻愣了不到一瞬,也扔下包袱迴身跑過來,和張信一起擋在肖華飛身體兩邊。


    肖華飛被三個人按在一處牆角,頭都不敢抬。肖大少爺知道自己的斤兩,專業的事他決定還是交給專業的人來幹。


    不過他還是叫了聲,“大哥小心!”


    卻馬上就被張信迴身捂住了嘴,示意他不要出聲。


    肖華飛從圍在他的三人身體縫隙中,用力眯眼向外望去,雖然他沒有夜盲症,不過依然看不清遠處的昏暗中藏著什麽樣的兇險。


    他看到杜金好像踩著牆壁借力一蹬,一手抓住房簷,人便已上了屋頂。


    沒有想象中的打鬥聲傳來,細聽之下反而有著低聲的交談聲。


    不多時,杜金那粗壯的身影拎著個已經不動的人,跳下了房頂,在他身後跟躍下個穿著夜行衣的苗條身影。


    杜金單手提著個人,就像拎著一隻雞,人絲毫看不出有什麽吃力。


    杜蘭英此時已摘下麵紗,她手中提著一把弓還有幾隻箭,同杜金走到近前時,肖華飛看到她臉色蒼白,正用牙緊咬著嘴唇,好像隨時能吐出來一般。


    杜金並沒有將手中拎著的人放下,他熟練地撕下那人衣衫,裹住他被匕首劃過的咽喉。


    他衝幾人揮了下手,向幾人壓低聲音,說道:“今晚太黑,不知道還有沒有別的殺手,我和蘭英帶他從牆上走,你們四個快迴家。”


    剛才的喜悅都被這一箭衝散,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杜金兄妹已向肖家後牆急行而去,張信三人圍著肖華飛向肖家大門快速跑去。


    一路小跑沒有再發生新的刺殺,不多時已經能看到肖家大門上,掛著的兩隻大燈籠。


    肖華飛讓三人等等,他想要平穩下唿吸,他並不希望被家中下人們發覺,剛才有什麽異常的事情發生。


    四人裝做若無其事,彼此談笑著叫開大門,向大房宅子方向走去。


    等到了大房正廳,發現肖守業和肖寧都在等著他,肖華飛笑著與肖寧談了幾句仙味樓裝修的事情,又鼓勵幾句就讓肖寧迴去休息了。


    這不是肖華飛不信任肖寧,而是覺得肖寧隻是個沒有功夫的小跟班,有些事還是不要讓他牽涉過深,這也是為了肖寧的安全考慮。


    此時張信三人已經站在門口,雖然覺得在肖家內應該沒有什麽危險,不過剛才的事情也給幾人敲響了警鍾。


    他們這迴真的意識到,在姚安縣的確有人想要肖華飛的命。


    李雷此時暗中咬牙,恨極了殺手以及他身後主使的人。


    今晚若不是杜蘭英在暗中跟著,出手保住了肖華飛,萬一有個三長二短,整個黃石寨就又完蛋了,肖家不會再送給他們一粒糧食。


    李雷從此認定,想殺肖華飛的人,就是他今生的大敵,隻要讓他發現就絕不手軟,必除之而後快。


    肖守業行商多年,可謂闖蕩江湖一輩子,早就發現剛到家的幾人麵色不太對,但當著肖寧的麵,兒子不理他也不問,隻是笑嗬嗬地陪著閑聊。


    肖寧迴房不多時,杜金和杜蘭英拎著人,從暗處走出來,進入大廳中。


    杜金把那殺手扔在地上,這人早已沒了唿吸,杜蘭英怕他傷害肖華飛,一時情急不敢細想,咬牙下了狠手。


    肖華飛來到大晉才一個來月,就已是第二迴見到有人死在自己麵前,心中說不上有多恨這個殺手,卻也毫不可憐,就像黃石寨中的張三狗。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千古至理,比黃金還真。


    杜金此時把殺手從上到下檢查了一遍,除了翻出幾兩散碎銀子,一塊隻有半截的木牌,沒有發現任何東西能證明這人的身份。


    木牌被肖守業拿到燈下仔細觀察,看到上半部分好像刻著個丙字,但因為少了一半,就不知道木牌下半部分是否同樣有字。


    杜金蹲在地上,皺眉想想,又動手剝下殺手的上衣,終於發現殺手上臂內側,紋著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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