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篇語)


    憶如苦酒,奈何卻沉醉。


    瘋了似的我,絕望後的你,


    再見,卻隻能互相殺虐,唯恨卻哭不迴愛來……


    (正文)


    明,洪武九年,北平,東靈山腳


    潺潺流水自山間而流,本是清澈見底卻不知何時染上了血紅變得渾濁不堪。


    在這攤紅水之中,依稀可見一身著破爛道服,劍傷滿身的男子由著流水的潺動快速地被衝到了淤積著許多淤泥,四處皆是雜草的“芳草棲”(芳草棲,孟惜黎為東靈山豐美野草,肥夭之土所取的名字)的邊上。


    他,依稀之中,用了最後一絲氣力死死地抓住了“芳草棲”縱深而出的雜草,眼前一黑,頓時昏了過去。


    豔陽正照,百花飄香。


    野草叢間,蜂蝶戲舞。


    狡黠白兔眼露好奇,爪撲彩蝶,追其而跑,卻不料蝶翅一扇,瞬然上了天,而它卻撲了個空,掉落時撞到了異物,抬頭一見,竟是一身受重傷,不省人事的人類男子。


    白兔搖身一變,灰衣麻布頭插木讚,變作了平民素衣女子,欣然一笑,將他馱上了背,背著他朝著她所住的草間木屋走去……


    老木縱深,芳草萋萋,蝶舞翩翩,溪自聆聽。


    推開了“芳草棲”上綠草間的木屋之門,惜黎焦急地掀開了被褥,將他小心地置於了床上,為他擦身上藥,處理了傷口。


    她,雖已盡了全力,連妖氣也灌輸了有半,可依舊卻不見男子有好轉的跡象,相反卻是氣息更為微弱,幾近虛無。


    惜黎眉宇一皺,心中念道:看來隻能如此了。


    她這番想著,便張開了嘴,將剔透妖丹一吐而出,置於了掌間,隨之又拌開了男子的雙唇讓給他吞了下去。


    頃刻之間,隻見男子的手指微微顫動了兩下,身上的傷忽兒開始愈合,臉色也竟紅潤了起來。


    “太好了。”


    惜黎拂著頭上的鵝汗,唇齒煞白,麵色如鬼,可她卻還是欣喜的笑著,打了盆清水,為那重傷的男子擦去了臉上的泥垢和身上的血跡,替他換了身幹淨的衣裳,熬了草藥,一手扇著火,一手撐著頭,眼望著那搖臆的爐火不知不覺竟就這樣睡了過去……


    “水……水……”


    男子索水的聲音將她從那美夢的邊緣驚了醒。她趕忙跑出了屋去,將屋邊的水桶掉入了井中,打了桶水上來,隨之又拿了那置於一旁的水瓢勺了一碗那井中的水,盛到了男子的麵前,隻見他如同餓狼一般大口吞咽著,不一會兒便將那瓢中的水飲了個幹淨。


    “這,這裏是?”


    男子抹了抹口邊的水,視覺逐漸清晰,他左右環顧,上下打量了一番,望著眼前的女子道:


    “這,這裏是何處?”


    “這是我家。”惜黎宛然一笑,繼續說道:“我本於草叢間嬉戲,無意撞到了你,見著你滿身鮮血,不省人事的躺在‘芳草棲’的淤泥旁,便將你順手救了迴來。”


    惜黎一邊說著一邊轉過了身去將置於爐上的湯藥端了過來,輕輕吹了一番,端到他的麵前,眼中閃著光澤,示意他喝下。


    他,注視著惜黎,眉間忽兒一皺。雖說他此刻傷重,可身為空靈派首席弟子的他,那點辨識妖魔的能力卻依舊還是有的。


    “天下妖魔,百毒為害,皆需盡除之。”


    師尊的話語迴蕩在他的耳邊,提醒著他眼前的這個女子乃是妖物皆需除之。


    隻見他突然握緊的雙拳,雙目變得兇狠,伸出了一手,死死地掐住了惜黎了脖子,想要奪取她的性命。


    “嗚……”


    淚刹然從惜黎的眼中一落而下,她的臉因著氣短的苦痛而憋得漲紅,扭曲。


    然而卻在此時,突有一隊“暗者”(殺手中的一支,隻收錢賣命,不問顧者出處)奪門而入,將他層層圍在其中,擺成了“死門陣”,一齊朝他刺去……


    他環視一望,鬆開了掐著惜黎的左手,欲還手與他們拚搏,卻不料他尚未使勁那妖氣便從他的手裏一瀉而出,竟將那些揮劍衝來的“暗者”紛紛彈了開去。


    “妖力……”男子望著自己的左手,迴頭驚愕地望著惜黎道:“你竟將百年妖力的妖丹給予了我?!”


    惜黎捂著脖子,微微地點了點頭。


    妖丹於妖而言便如性命那般重要,若是無了妖丹,也就再也沒了妖力;若是妖丹被毀,那妖便也會化為飛灰消散於這世間。


    而惜黎卻將這“至寶”拱手讓給他。


    他撫著自己的肚子,真切地注視著惜黎的眼睛——她的眼神清澈若水並無半點雜質,而他肚中的妖丹雖凝著妖氣但卻讓人絲毫察覺不到陰邪,反而讓人覺得舒心。


    “走!”


    男子握著她的肩膀,將她一把拉到了自己的身側,急速默念著道:


    “鬥轉星移,乾坤倒置,鴻宇之尊,唯我空靈。


    空靈十八陣之白界?隱!”


    隻見空氣聚凝,忽有一道白光照耀了草屋,裹了他們的全身,形成了“白界”,於“暗者”麵前隱了他們的蹤跡,疾風吹過,頃刻他們便就這樣消散於了風裏……


    “暗者”望著此景,急怒攻心,點燃了火把一把燒了這草屋,燃了惜黎半世安然的家。


    熊熊烈火,黑煙繞梁。


    白界之中,惜黎最後望了一眼她多年居住的草間木屋,便就這樣被他強拉著乘界而去,駛向了遠方……


    天已暗沉,他們不知隨了白界駛了有多遠。


    男子望著方才由於過分激動而昏厥於自己懷中的惜黎,緩緩降於了一片綠林茂盛之地,輕輕地將她置於了一顆大樹之下,喚著她道:


    “姑娘,醒醒……姑娘,醒醒……”


    聽到了男子的唿喚,惜黎慢慢地睜開了朦朧之眼,環顧了番四周陌生的景色,疑惑地問道:


    “這裏是……?”


    男子送了口氣,順著她的目光也同樣環視了一下四周——這裏一片翠綠,樹皆高聳入雲不見頂端,更有茂竹根根直豎其上迎著微風颯颯搖擺。


    “這方才急於逃脫,便使了白界隻顧著逃離,卻也不知此地究竟是何處。”


    男子答著惜黎的話,又忽兒表情嚴肅真切地注視著了她的眼睛,不解地問道:“我與你並不認識,為何你要救我,還竟將如此重要的妖丹也竟給予了我?”


    “我隻是想救人而已,需要理由嗎?”


    惜黎望著他那深邃地眼睛,下意識地後背貼到了樹上,答著他道。


    她雖是妖物,但應隻是個心地純真的姑娘。男子這樣想到,便伸出了手去欲將她拉起,卻在那一瞬間,聽她了來自她腹間的一陣如震雷般的聲響。


    “咕嚕咕嚕……”


    “不好意思……我這一天都沒吃什麽東西。”惜黎羞澀一笑,吐了吐舌頭,做了一個抱歉狀。


    “你在這裏等我,我去給你弄點吃的。”男子說著,便朝著林中奔去。


    惜黎見著他離去的背影,不禁心中一喜,慢慢地坐了下來,望著那尚有一絲微紅的暗沉虛空,淡淡地笑著,陷入了淺淺的夢中……


    當她再次睜眼時,麵前已生上了篝火,而被燒烤後的野菜以及果物也竟放在了她的麵前。


    “謝謝。”


    惜黎拿起了由木簽串著野菜,望著那燃於她的眼前肆意燃燒的熊火,雖是早已饑腸轆轆,但卻依然下不了口,將手放了下來。


    “自我成為兔妖以來,‘芳草棲’的木屋便是我唯一的世界,而如今的我卻失了這個世界,亦不知又該去往何處……”


    惜黎的眼中盡帶落寞,男子望著她如此失落的表情,對著她道:


    “如今你妖力竟失,也因著我的緣故被焚了住處,成為‘暗者’的目標。於情於理我皆應保護你的安危,護得你的周全。不如這路上你就跟隨著我,一方麵我可護你周全,另一方麵……你不是尚未走出過這‘芳草棲’嗎?正好乘此機會去一覽這天地的浩然,認識這個你尚不了解的世界。”


    男子的話點醒了惜黎,這個世界如此博大,而如今的她,如今的狡兔也並無了窟,該是時候放下這身後的一切去看去領會這世界的浩然,體驗一番這所謂的人世。


    想到這兒惜黎的眼中忽兒充滿了希冀,她抬頭注視著她眼前這個被篝火照的輪廓分明的正氣男子,嘴角嫣然上揚的微微地笑著,連著點了點頭。


    “我還不知道該怎麽稱唿你……”


    惜黎注目著男子向他問道。


    “我?我並無姓也無名,亦不知道父母是誰。唯有一師尊給予的道號喚作乾坤子,乃空靈派首席大弟子。熟不知姑娘你又喚做何名?”


    “我,我姓孟,孟子的孟,名為惜黎,是‘芳草棲’上一隻活潑可愛的小白兔,還請道長莫嫌麻煩帶著我一同闖蕩江湖遊覽人間。”


    惜黎俏皮說著,向乾坤子伸出了左手。


    乾坤子為道多年,形形**的人倒是見了不少,可像惜黎這般善良卻又可愛的女子(雖是兔妖)他還是第一次碰見。


    隻見他嘴角一揚伸出了右手和著惜黎握了一下,便與她同坐在了地上圍著篝火,吃起了野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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