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陽王妃沈小訥一日之間就成了縣京城的名人,說來也好笑,當初她嫁給皇子謙時也是被議論了許久,隻是那時還風言風語詆毀她的百姓,如今卻因為她肚裏的孩子將她也誇到了天上。


    宮裏自下半晌知道了這個消息,就有大量的賞賜送來,聖上擇人挑了溫補的珍貴藥材,並將今年江南西道貢品絲羽烏骨雞六隻、兩擔萊州貢品黑珍珠櫻桃賞給了沐陽王妃,衣料瓷器自不用談,都是些稀罕物什。


    剛有身孕就得到這許多賞賜也是皇家裏頭一份了,因著往來沒有這種先例,倒令宮裏的貴人們措手不及,一時竟也不知該拿什麽出來才能撐起臉麵,還有的則是抱了拍馬溜須薑貴妃的心思,沉下心來開始琢磨送什麽東西。


    薑貴妃斜躺在榻上由侍女將黑珍珠櫻桃一粒粒送入口中,聽完南熏的稟報,臉上並不見多少喜色,在薑貴妃眼中,她皇兒有了第一個孩子理應普天同慶。薑貴妃左思右想,仍覺得聖上賜的東西實用歸實用,卻沒有撐起她的臉麵。謙兒的皇子不僅是他的嫡長子,還是皇長孫呢,應該賞些有‘寓意’的東西才是。不過離孩子出世尚早,這會兒她還來得及備置。


    後宮裏為了沐陽王妃這一孕搞得人心不安,在沐陽王府披芳殿養胎的沐陽王妃沈小訥在羅太醫走後就笑眯眯地躺在床上穿針引線,侍女趕緊勸道:


    “王妃注意身子,這等尖銳之物交給奴婢,您要做什麽奴婢幫您做吧?”


    小訥對侍女的話仿若未聞,哼著歌,繼續縫著,琥珀色的雲錦緞子在小訥手裏泛著細碎的光澤。侍女在一旁看著,撇了撇嘴卻不敢強奪小訥手中的繡針,現在的沐陽王妃不比之前了,這一月王爺一改脾性,極寵愛著這個王妃,如今沐陽王府誰還敢忤逆她?


    兩個侍女在一旁看了半刻,王妃仍自顧自縫衣服,其中一個侍女心道王妃八成是盼孩子盼的,這麽急燎燎要給孩子做衣服,另一個心眼多些,看著緞子的顏色和長短,有了幾分猜測。


    晚些時候沐陽王迴了府,沒去寵妾何氏那裏,徑直來了披芳殿,看到欹靠在枕上縫衣的小訥走過去將她攬入懷中,小訥順從地環住沐陽王的腰,將腦袋試探著埋進他的胸膛,沐陽王冷眼瞧向周圍的侍女,她們就窸窸窣窣退了出去,隻留沐陽王夫妻二人,


    “今日似乎心情不錯?”


    小訥翻了個身,將縫了一半的衣服展開,赫然是一件成年男子的夏衫,“王爺你看,好看嗎?”


    沐陽王的手撫過柔滑的緞子,看著小訥的眼神帶著說不清的情緒,“為什麽對本王這麽好?有了孩子了幹嘛還巴結我?”


    聲音不大,宛如呢喃,所以小訥根本沒細聽,隻沉浸在沐陽王宛如河流般澄澈的眼眸裏。


    看著小訥癡迷的眼神,沐陽王抬手撫上她的麵頰,指腹滑過她的下頜、鎖骨,又用拇指在她的唇上摩挲,眼神越來越深沉,低頭吻了下去,肆意吮吸著小訥唇齒間的芬芳,沈小訥的眼神開始迷離,主動伸出小舌附和,沐陽王卻似被雷擊了一般,一把推開小訥。


    沈小訥被這狠勁一推,頭撞在了床柱上,身體失去了平衡,眼見就要跌下床,她朝沐陽王伸出手,指尖隻觸到了他冰冷的衣角,隨後她瞪大了雙眼後腦朝下跌了下去。


    沐陽王麵無表情地看著地上的小訥,小訥也無助地望著他,想說什麽,嘴巴張合了幾下卻沒有聲音,他看到她額上開始出汗,唇色開始發白,低聲咒罵了一句,抱起沈小訥就往外跑去,奪過馬夫手中還未送入馬廄的棗紅馬的韁繩,翻身上馬,一路疾馳,小訥被緊緊箍在懷中,冰冷的薄唇貼著小訥的耳朵說道:


    “本王不會讓你有事的。”


    剛到家不久的羅太醫氣喘籲籲跑迴太醫院,宮門都快關了,也不知是哪位貴人婦科疼痛這麽晚招人進宮,在太醫院和趙院使碰了麵,趙院使催他帶齊了藥物就往貴妃宮中快步行去。


    莫非是貴妃有孕了?那些藥似乎都是安胎的啊。羅太醫不禁猜測。


    薑貴妃的澤慶宮裏此時熱鬧非常,偏殿有值班的太醫已經去了,帶血的水盆端出來,侍女害怕歸害怕依然進出伺候著。


    趙院判和羅太醫到了澤慶宮和侍女知會了一聲就去了偏殿幫忙,羅太醫專精婦科,之前的值班太醫立馬和他換了手。


    正殿裏薑貴妃黑著臉坐在上首,下麵跪著沐陽王。


    “糊塗!!她這身孕有多重要你不知道嗎?”薑貴妃看著兒子,打也不是罵也不是,幹瞪著眼。


    沐陽王跪在下首,一言不發,若說是感到內疚不知說什麽也罷了,那一臉的無所謂若讓外人見了定要覺得沐陽王冷心寡情。


    薑貴妃疲憊地扶著額,“你折騰出這麽大的事也就罷了,你帶她來宮裏作甚,即使掉了孩子也好過讓宮裏的人看本宮笑話啊。”睨了眼沐陽王,繼續道:“你便跪著吧,不是母妃罰你,實在是你做的過分,現在也不知那丫頭情況如何,若說她平安出來怨懟於你,你就好生給她和沈家賠不是,你外公現在還不能沒有沈家支持。”


    大概過了半個時辰,薑貴妃都開始擔憂沈小訥是不是這麽一摔給摔死了的時候,趙院使和另兩個太醫進來了。


    “這是怎麽樣了?”薑貴妃急忙問道。


    “迴稟貴妃娘娘,王妃這是受了傷動了胎氣,好在王妃年輕,體質也好,流血量不多,今後悉心調養即可,未避免小產,王妃應當少下地行走。”


    趙院使恭敬地迴稟,身後的羅太醫暗自咬牙,明明是他妙手迴春,這姓趙的卻要搶他風光!待趙院使說罷,羅太醫就站出來稟道:


    “娘娘,微臣竭力救治王妃的時候發現一事蹊蹺,王妃恐怕已有兩月的身孕才是,這……”羅太醫一臉傲慢,這診喜脈京中還沒人能越過他,他可是能診不足一月的喜脈,也不知是哪個同僚替王妃診錯了時間。


    一直無話的沐陽王此時卻笑了起來:“是你的孩子還是本王的孩子,本王道他是才來到王妃肚中,你比我清楚?”


    這麽問話倒把羅太醫問懵了,我確實比您清楚啊,但我也不能比您清楚啊,羅太醫知道說錯了話惹了沐陽王惱怒,嚇得不知該說什麽。


    趙院使倒是若有所覺,暗罵羅太醫蠢笨,沐陽王妃這孩子如今可是因為來的巧妙,被奉為天神下凡,雖不知是巧合還是人為,事已至此,哪容別人多嘴。


    “羅太醫應該是覺得王妃這胎極穩才有此疑慮,王爺見笑了,微臣這等學醫之人常常學著學著就學呆了。”


    趙院使笑著圓場,薑貴妃也順著圓了幾句,這會她可不在乎那孩子幾個月,她得去看看沈小訥那丫頭現在怎麽想,會不會給家裏通信告狀。


    正想著就有侍女扶著沈小訥慢慢挪了進來,看了眼殿中的沐陽王,沈小訥推開侍女的手也跪了下來:“母妃萬福。”


    “哎喲,你們扶王妃出來作甚!我可憐的孩子,你好好躺著休息就是,你這是做什麽?”薑貴妃快瘋了,這一個兩個都是鬧哪出呢,現在這場麵小訥是想當眾指責謙兒?


    薑貴妃思索著怎麽攆太醫趕緊走人,沈小訥卻先一步開口了:“母妃,愷悌……王爺已經被兒臣嚇得不輕,您不要罰他了,若不是王爺今天小訥安能安然活著。”


    一番話說得真摯,倒把知道實情的薑貴妃弄糊塗了,再三確認沈小訥不是說反話,也沒什麽後話,在南熏的提醒下薑貴妃迴過神,親自扶了沈小訥起來,又訓斥了沐陽王兩句,叮囑他以後當心照顧小訥,別再讓小貓小狗嚇到了小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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