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越氣得幾欲上前拚命,台下卻有個女子冷笑道:“陸少俠玩陰搗誨,馳騁江湖之時,你生也沒生出來,別再丟人現眼啦,快快滾下去吧!”陸黔聽這聲音正是南宮雪,喜得迎到台沿,歡聲道:“雪兒,你也來恭喜我了?”南宮雪扁了扁嘴,冷笑道:“我恭喜你這卑鄙的膽小鬼,你敢同我動手麽?”


    通智朗聲道:“阿彌陀佛,女施主,大夥兒有言在先,本場比試為今日之終場,陸少俠既已贏過梁少俠,即為勝出者。女施主若要向陸少俠討教,待明日亦是不遲。”南宮雪咬了咬牙,道:“好,且待明日。”轉身欲走,陸黔也忙從台上跳下,喚道:“雪兒!”


    崆峒掌門上前笑道:“陸師侄贏得漂亮啊!”何征賢讚道:“黔兒,做得好,一鼓作氣。”陸黔隨口敷衍兩句,快步去追南宮雪,扶住她雙肩笑道:“雪兒,你能來替我解圍,我好快活。”南宮雪冷笑道:“你快活嗬,那我就不快活了。你別高興得太早,笑到最後的方是贏家,最後的盟主一定是我師兄。”


    陸黔見她提到李亦傑時,眼中滿是驕傲讚許之情,也不知她何時能待自己如此,又被一腔妒火燒得不能自已,口氣也衝了起來:“我也告訴你,你們就是得到了圖紙,手中沒有斷魂淚,也隻算是擺設。”


    南宮雪道:“你說斷魂淚?你知道它的下落?”話裏難掩焦急,陸黔微微一笑,單手輕輕托住她臉,附在她耳邊道:“你想知道麽?今夜子時在此相候,別牽扯上你師兄,我就帶你去看斷魂淚。”說罷哈哈一笑,轉迴何征賢身旁。


    南宮雪本想不作理會,但時辰一到,卻如鬼使神差般如約前來,陸黔果已等在台上,一見她就笑道:“我早知道你會來。”南宮雪不願與他多糾纏,單刀直入道:“斷魂淚呢?”


    陸黔嬉皮笑臉的道:“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你這般絕情,又不接受我屢次示愛,我早已為你傷心斷魂啦。”說著要去摟她,南宮雪罵道:“無恥!”揮手向他臉上打去,陸黔握住她手腕,正色道:“我說帶你看斷魂淚,可沒說已經在我這裏啊,你隨我去見一個人。”


    南宮雪任他拉扯著來到山洞,正想再問,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黔哥哥,你動作好慢,我都已準備好啦……”從陰影中轉出個女子,一眼瞥見南宮雪,臉上的笑容登時褪去,不悅道:“你怎地帶她來啦?忘了我們還有大事要辦麽?”


    南宮雪見這情景,陸黔分明是拉自己來觀看他與楚夢琳談情說愛,不由又羞又惱,冷冷的道:“看來是我打擾了你們,那可真是對不住了。”摔開陸黔的手,大步向外走去,陸黔叫道:“雪兒,別去!”楚夢琳也叫道:“雪兒姊姊,你看不出他很喜歡你麽?他的情話可說得我耳根子都軟了,如今也該換你聽聽啦。”


    南宮雪看了看楚夢琳,蹙眉道:“你們怎會在一起?論劍林對你來說很危險,你可知道?”陸黔笑道:“你說危險,難道是指我而言?楚姑娘是我的客人,待客之道,我還是懂的。”南宮雪白他一眼,道:“我同楚姑娘有些女孩兒的話要說,你先迴避。轉身走開幾步,不許偷聽。”


    陸黔笑道:“又有什麽是隻女孩兒聽得的話?”南宮雪怒道:“你讓不讓?”陸黔笑道:“好,好,我依你。夢琳,你要是敢亂說我的壞話,我定不饒你。”剛轉身走出一步,南宮雪出手如電,一指戳中他後心,陸黔動彈不得,奇道:“雪兒,你要做什麽?”


    南宮雪奔上前拉住楚夢琳,急道:“你快逃吧,你曾救過我,這一次我也救你,我們從此兩不相欠。”陸黔無奈道:“她不會走的,你就別再白費力氣了。”南宮雪斥道:“閉嘴,誰要問你的意見?”看著楚夢琳神色寧靜,急得連連搖晃她道:“快啊,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楚夢琳輕輕按住她手背,從自己臂上拂下,淡淡笑道:“他說得不錯,在未得到圖紙前,我不會以失敗者的身份迴教中見我爹,再被江冽塵那小子取笑。你對我的關心我很感激,隻是這件事你就不要再管了。”緩緩走到陸黔身後,替他解了穴道。


    南宮雪聽她對自己一番好心全不領情,這兩人均非善類,既有意同流合汙,也再沒什麽好說。想要調頭離開,頸中忽然一緊,被一鐵鏈般的手臂勒住,雙足在地上拖行數步,已到了洞外。


    陸黔叫道:“師伯,你……你放開她,我們有話好說啊!”崆峒掌門陰森森的笑道:“陸師侄深夜來會這妖女,是預備撇下貧道,自行去取斷魂淚?真愚之甚矣!”陸黔急道:“師伯,你誤會了,雪兒她是……是我的相好,我們……那個男女之間……”


    崆峒掌門臂上加力,勒得她頸中骨節作響,喝道:“站住!你還要不要她性命?交出斷魂淚,我就放人!”楚夢琳道:“你這老賊真不講理,黔哥哥都說了他們在行那苟且之事,要你來插一腳幹什麽了?你都一大把年紀了,還想偷看這個,也不怕醜。”


    陸黔方寸大亂,隻想伺機救下南宮雪。他曾親手將其推向絕路,料不到她竟能死裏逃生,實是失而複得,意外之喜,絕不能再次失去。忽然想起楚夢琳先前提議,無暇計較,雙腿以僵硬狀向前邁步,右眼定住,左眼瘋狂亂轉,緩緩抬起一隻手,逼緊了喉嚨道:“你……下毒殺我……我要複仇……”


    那“昆侖雙俠”即使當真化為厲鬼找上門,崆峒掌門也不以為懼,但陸黔行事素來甚有分寸,難以相信會如此自我糟踐,一時倒也不知真相如何,遲疑問道:“你到底是誰?”陸黔急中生智,雙目瞠視著南宮雪,恨聲道:“華山派這女娃子……是罪魁禍首……你快將她放了……待我來親手解決……我要她死……我要她死!”最後一句吼得聲嘶力竭,崆峒掌門竟也被那般氣勢駭了一跳。


    南宮雪稍感壓迫一鬆,立時扯住他手臂,用力一掀,身子脫出掌控,反肘重撞他左肋,趁機往帳中奔逃。陸黔見崆峒掌門抬頭看向自己,知道這戲還須得作下去,便仍舊搖搖晃晃的假追,悶聲道:“我……要你死……”


    楚夢琳忽叫:“雪兒姊姊,別跑啦,危險!”陸黔心中一寒,想到在這林中為崆峒掌門所設陷阱,他不請自來,打亂了全盤計劃,而南宮雪如此亂跑,非落進陷阱中不可,以這速度決計追趕不上,此時顧不得假扮僵屍,放聲叫道:“雪兒站住,前麵有陷阱!”南宮雪逃離魔爪,隻想奔得越快即是離安全又近一步,哪去聽陸黔警告。


    陸黔足尖點地,縱身躍起,已到了她身後,張臂將她緊緊摟住,向旁掠開,不料使力過大,竟向著一棵樹撞去。百忙中將南宮雪身子側轉,自己背部重重撞上樹幹,樹冠一陣震動,一個黑影撲將下來。陸黔不及細想,舉劍疾刺,那黑影不閃不避,這一劍從前胸通至後心,隨即“砰”的一聲摔落於地,正落入陷阱中,地麵陷落,塵土飛揚。


    陸黔剛鬆了口氣,麵上便挨了一記耳光,這才發現自己單臂尚環在南宮雪腰間,將她輕輕放下,關切道:“雪兒,你不要緊吧?你看,我就說有陷阱,可沒騙你啊。”


    崆峒掌門和楚夢琳也已先後趕到,陸黔自知無法再騙,隻得起身見禮道:“師伯,小侄適才為鬼魅所惑,不知自己做了什麽,請師伯恕罪。”崆峒掌門頷首微笑道:“陸師侄現下神誌可清醒了?”楚夢琳笑道:“是我念過幾句‘惡靈退散’,又給他們超度,才救了你,你該怎麽謝我?”


    崆峒掌門喝道:“夠了!你這妖女以後少在我麵前裝神弄鬼,昆侖雙俠是我殺的又怎樣?若真有冤魂索命,當初無影山莊為你所害的數十條人命,就該先來纏住了你!”楚夢琳小聲道:“或是他們寬宏大量,早已往生極樂……”


    崆峒掌門哼了一聲,道:“陸師侄,你也不必再將二位師弟掛在心上了,先來看看你一劍刺死的是個什麽東西,再惦記是否發動全派尋我報仇。”亮起了火折走到陷阱旁,陸黔上前一看,竟見何征賢圓睜雙眼,就如怒目瞪視著自己一般,滿身被數根尖樁穿透,屍首血肉模糊,一柄長劍插在心窩正中。這一看三魂驚去了兩魂半,不住後退,語無倫次的隻道:“是我殺死了師叔……是我殺死了師叔……”


    崆峒掌門微笑道:“是啊,你這一劍刺得可挺準,這‘昆侖雙俠’之墓埋了昆侖掌門,也是物盡其用,應能鎮得住那兩個孤魂野鬼。但不知這同門相殘,又以下犯上,誅殺掌門,依著貴派門規,該當如何論處啊?”


    陸黔慌道:“不……我……我不是有意的,便是再借我十倍膽量,我也不敢……”崆峒掌門溫言道:“你是因天黑瞧不清,為求自保,這才失手錯殺了師叔,是不是?”陸黔連連點頭,崆峒掌門突然揮出一條長鞭,卷住了劍柄,提出擲與陸黔,道:“師伯相信你,明日先陪你去見通智大師與臨空道長,你向他們分說明白,再當眾謝罪,求得眾位同道諒解。”


    陸黔雙膝一軟,跪地抱住崆峒掌門雙腿,求道:“不成,小侄還要當武林盟主……如若此事敗露,那小侄就從此毀了……師伯,請您一定要救救我,如今隻有您才能救我了!”


    崆峒掌門心道:“我已將這小鬼嚇得足了,有這把柄落在我手裏,從此不怕不收得他服服帖帖。”輕輕將他攙起,道:“師侄,咱們向來站在同一戰線,見到你這好苗子毀了,師伯也不忍心啊。這樣吧,今夜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那就睜一眼,閉一眼,權當沒發生過。昆侖掌門何征賢突染惡疾暴斃,由你繼他之位。隻是在此之前,你還要做一件事,斷絕後患。”


    陸黔忙道:“師伯所命,勿說是一件,十件百件小侄也做。”崆峒掌門抬手向南宮雪一指,道:“你先將這女娃子殺了,由始至終她均是看在眼裏,隻有讓她永遠不能開口,方保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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