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薑馳抬手摸上他的臉,紀硯才發現自己的臉濕了。


    薑馳說,“醜死了。”


    紀硯沒有心情跟他爭辯,一種茫然填滿了他,就好像他蓄力準備幹掉大boss,結果boss被其他人打死了,讓紀硯瞬間不知道何去何從。


    身體忽然一輕,薑馳把他背了起來。


    薑馳背著紀硯,聲音仍舊是痞氣的,“迴家睡覺。”


    紀硯的確感覺很累,趴在薑馳肩頭闔上了眼睛。


    薑馳像給自家豬崽稱重似的,卡著紀硯的膝窩往上踮了一下,又在他屁股上拍了一把,“就這兒有點肉。”


    紀硯睜開眼睛,狠狠地掐住薑馳的脖子。


    薑馳一身匪氣,又用力在紀硯屁股上拍了一把,“謀殺親夫啊你!”


    紀硯惱道:“再胡說八道,我弄死你!”


    “自從出獄後,你真是越來越欠教訓了,明明以前乖得很!要親給親,要摸給摸的,出來還長出反骨了?”


    看薑馳罵罵咧咧,但任勞任怨背著紀硯往外走,許政雙拳緊握,在許媽媽的斥責下,還是大步追了過去。


    秦詩瑤又開始蛇形走位,從這桌挪到另一桌,追出去吃這對三角戀的瓜。


    沈亭州:……


    等沈亭州收迴目光,身旁的許殉已經貞子化了。


    不是,怎麽會……


    不明白發生了什麽的沈亭州,連開口哄都不知道從哪裏下嘴,求助地看向管家。


    沈亭州:您惹他了?


    管家慢悠悠抿著了一口茶,“孔雀開屏,但沒人看。”


    沈亭州:啊?


    許殉不發一言,從餐桌上站起來默默走了,脖子還是那樣的修長。


    沈亭州趕緊追上去,中途看見坐在角落裏,垂喪著腦袋的林羽森。


    也怪可憐的,千裏迢迢過來求一個真相,結果的確是被曾經最信任的人背叛了。


    -


    一隻手突然伸了過來,林羽森抬頭就看見一雙溫潤的眼睛。


    “你現在站起來了,就比過去多了無數種可能。”沈醫生化身為心靈雞湯,聖父光環普照在小林身上。


    林羽森怔怔地看著那隻手,最後握住,借著沈亭州的力站了起來。


    一直沒等到沈亭州追上來的許殉,納悶地轉過頭,正好看見這幕。


    管家走過來,“又開始釀醋了?”


    許殉把臉別過去,幾秒後折迴去找沈亭州,就聽到那個叫林羽森的跟沈亭州道謝。


    許殉不動聲色插進去,開口問,“你住哪兒,我讓人送你迴去。”


    林羽森趕忙拒絕,“不用了,我自己能迴去。”


    沈亭州:“送你迴去吧,我們也沒其他事。”


    林羽森這才沒再拒絕,上了沈亭州他們的車。


    在車上閑聊的時候,沈亭州才知道林羽森是三年前跟薑馳聯係上的。


    車禍後,林羽森的生活並不好,雖然得到了社會善心人的資助,但對方並沒有資助太長時間。


    通過薑馳,林羽森才知道那個善心人就是韓子彥。


    他之所以要資助林羽森,是為了斷絕社會其他人幫助林羽森,等這件事的熱度過了,林羽森這個天才舞者被大眾遺忘,他也就停止了資助。


    但林羽森自己沒有放棄,沒有專業的複健醫生,他就一點點摸索,終於在半年前重新站了起來。


    沈亭州從林羽森身上感受到一種不可被摧折的韌勁兒,開口問他,“你看過《三體》嗎?”


    林羽森點點頭。


    沈亭州真誠道:“蟲子從來沒有被戰勝過,你就是那隻不可被戰勝的‘蟲子’。”


    林羽森有點害羞,“謝謝。”


    沈亭州隱約聽到其他一些聲音,朝許殉看去,對方一臉平靜,嘴巴微合,並沒有說什麽。


    沈亭州轉迴去繼續說,“真的,你很厲害。”


    林羽森被誇得臉有點紅,“也沒有。”


    嗯?


    好像又有奇怪的聲音,沈亭州再次朝身旁看去。


    許殉低垂著眼睛,嘴巴還是抿在一起。


    沈亭州扭頭,扭到一半的時候,那個聲音再次響起來,沈亭州定住,聲音消失,再扭頭,聲音又開始咯吱咯吱起來。


    幾次下來,林羽森好奇地看過來,問沈亭州,“脖子是扭到了嗎?”


    沈亭州尷尬一笑,“沒有。”


    車子停到林羽森住的酒店,沈亭州下意識伸手,他沒主動扶林羽森,隻是盯著林羽森下車。


    等人平平穩穩走下去,沈亭州收迴手跟對方道別。


    關車門的時候,沈亭州又聽到“咯吱咯吱”的聲音,這次他再也忍不住,湊過去撥開許殉的嘴唇,擔憂道:“是牙不舒服嗎?怎麽老感覺你在磨呢?”


    許殉癱著臉,還真張開嘴讓沈亭州檢查。


    沈亭州上下檢查他的牙齒,“牙床怎麽這麽紅,是充血了嗎,智齒疼不疼?”


    許殉說,“不疼。”


    沈亭州問,“那你哪裏不舒服?”


    許殉:“脖子不舒服。”


    脖子?


    沈亭州放開他嘴,一臉納悶地去看他的脖子。


    許殉的喉結一直上下滾動,沈亭州終於忍不住摸了一下。


    許殉扣住沈亭州的後腦,狠狠咬上他的唇。


    沈亭州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許殉有可能是在吃醋了,雖說他知道對方是一個醋精,但實在想不通為什麽會吃林羽森的醋。


    他倆今天是第一次見麵,而且對方一看就是直男!


    咬咬啃啃半天,許殉終於放開沈亭州。


    氣息不穩的小沈隔了五六秒,才開口說,“人家是直的。”


    就算林羽森不是直的,現在估計也沒心情談戀愛。


    許殉投來委屈的目光,“你說他脖子好看。”


    沈亭州一臉懷疑,他有嗎,他好像說的是林羽森脖子長。


    但這不重要,沈亭州堅信一個原則,別爭辯,閉眼哄就對了。


    沈亭州誇道:“你全身都好看。”


    很好哄的小許平息了心裏的怨憤,抬了抬下頜,傲然地露出了修長脖頸。


    沈亭州海豚拍肚皮般鼓掌:“好看好看。”


    倆個人牽著手迴去時,管家已經在客廳侍弄他的花草,“醋味沒了,哄好了這是?”


    沈亭州:……


    許殉習以為常似的,看都沒有看管家,拉著沈亭州迴了房間。


    -


    晚上秦詩瑤開始跟沈亭州分享她看到的瓜,又開始發六十秒的語音,一發就是好幾條。


    沈亭州恐懼地看著這長長的語音條,然後認命地點開。


    秦詩瑤激動的聲音傳來,“打起來了,我跟你說,這次薑馳跟許政是真的打起來了!‘鋼牙兔子’幫的是薑馳,還給了許政一拳,讓他滾遠一點!爽不爽,就問你爽不爽!”


    沈亭州覺得自己還好。


    但秦詩瑤明顯爽飛了,對後續的進展滿意得不能再滿意。


    秦詩瑤:“你知道‘鋼牙兔子’為什麽會喜歡上許政嗎?天呐,簡直太太太太狗血了。”


    紀硯對許政的初印象非常差。


    那個時候許政跟韓子彥鬧別扭,心情一直非常不好,一個跟他表白的人正好撞槍口,許政說了一些很難聽的話。


    當時紀硯路過,出來打抱不平,險些跟許政動手。


    從那兒以後他就非常討厭許政,覺得許政是一個很自大無禮的人。


    直到三個月後,他無意間撞見獨自坐在綠化帶喝酒的許政。


    那天韓子彥坐飛機追求自己的夢想,那天也是他倆分手的第一天,許政一個人坐在路燈下,神情落寞,像一隻被人拋棄的大型犬。


    紀硯看到他眼底的水光,心不由動了一下。


    紀硯父母很恩愛,後來他母親去世,他父親沒有再娶,時不時就會跟紀硯提一提他跟妻子當年的愛情故事。


    一個被富足生活、被愛澆灌出來的小少爺,第一次心動是因為看到別人為自己喜歡的人難受。


    許政之前那麽嚴厲地拒絕別人,在紀硯眼裏也變成了對愛情的忠貞。


    紀硯渴望得到這樣的愛情,所以他就走了過去。


    事實證明,當時紀硯的腦子被門夾了。


    紀硯也是這樣跟許政說的,“我真的無比厭惡十八歲那個愚蠢的自己,你就是我厭惡自己最大的根源。”


    秦詩瑤尖叫道:“許政聽到這話臉都白了,你知道我當時有多爽嗎!就是這樣!要在渣攻麵前不斷否認自己過去的愛,讓渣攻知道,自己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分一秒都是蹉跎人生!他是紀硯人生中的垃圾,垃圾就要丟進垃圾堆裏!”


    “最後的最後,薑馳不耐煩地把紀硯扛到肩上,說別跟煞筆廢話,迴家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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