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班頭三個人在樹林裏小心翼翼的搜了一遍,一個人影都沒看到,出樹林找也是蹤影皆無。齊班頭不禁長歎一口氣,“我可怎麽跟於大人交差啊...?”


    不提三個人沮喪,莆貴田躲在樹上暗中偷笑,等看到齊班頭三個人往迴走了才從樹上跳下來、向南坎鎮北側走去。


    一刻鍾後,莆貴田來到鎮子北側的海灘上。再往北是一大片形狀奇特的礁石、南側不遠有座孤零零的房屋,這座房屋遠離其他民宅很容易找、便是約定好的坐標。


    莆貴田看看四十步外的房屋黑著燈,便學了兩聲海鷹叫、隔了一會再學兩聲;直到叫過第三次,礁石方向也響起了兩聲海鷹的叫聲迴應。


    莆貴田喜出望外,立刻貓著腰跑過去;礁石的陰影裏站起一人,衝他揮揮手。莆貴田走近問道:“您早來了?”


    “嗯...”那人的聲音透著不快,“你怎麽來晚了?”“有人跟蹤我。”“啊...那你怎麽還來,被人發現了怎麽辦?”


    “沒關係,”莆貴田說道:“半路上讓我甩掉了,他們的船今天迴來了、我怕霧影大人不知道...”“噓...我們到那邊去。”那個人非常小心,帶著莆貴田走進礁石堆。


    他們倆剛剛消失在礁石堆裏,一個黑影便從西側的草叢中站起來,快速靠近礁石堆...


    方中愈剛剛起床,於謙就走進來。方中愈見他皺著眉頭、一臉肅穆不由詫異問道:“怎麽了於知縣,出什麽事情了嗎?”


    “嗐...出岔子了,”於謙歎息道:“昨天晚上那個莆貴田可能和什麽人碰麵去了...”“和什麽人?”方中愈急急的問。


    “我派齊班頭帶人監視他,沒想到齊班頭他們不頂用、半路讓人給甩了,所以...”於謙苦笑道:“沒能查到莆貴田跟什麽人會麵。”


    “不妨事,”方中愈安慰道:“明天我派撫司的弟兄去,起碼咱們可以肯定莆貴田有問題了,至於東洋人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剿滅的。”


    “唉...我真是沒用,”於謙還是很沮喪,“連這點小事情都做不好。”“嗨!你是文官嘛!很正常。也怪我大意...我是怕我的人麵生、莆貴田有所察覺,所以昨天才沒派人去...”


    “報...!”方中愈話說一半,帳外有人迴事。方中愈問道:“什麽事?”帳外軍士答道:“迴方大人,營外有人要見您。”


    “噢...是誰呀?”“迴大人,是個女人。”“女人...?”方中愈幾步走出大帳,奇怪的問道:“是什麽樣的女人?”


    “迴大人,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軍士答道:“她長得很好看,她說她姓姬。”


    姬姓可不多見,方中愈聽了心中一動,“她在營門嗎?”嘴上問話,腳下已經快步走出。


    那軍士連跑帶顛的跟過來,“我讓她在營門等...。”沒出三十步便跟不上了,心想你還是自己看去吧!


    方中愈快速來到營門,老遠就看到一個身穿湖藍色衣裙的女子背對營門而站;不知怎麽,方中愈的心中嘭嘭直跳,到了門前問道:“是...是誰找我?”


    那藍衣女子緩緩轉過身,衝著他嫣然一笑。隻見她一張長圓臉、下頜尖尖、兩道細長的眉毛,一雙鳳眼、眼角微微上翹,美麗中帶著幾分妖冶之氣。


    “姬...姬姑娘!果然是你!”方中愈驚喜的說道。姬媱花抿嘴笑了笑,“不是我你以為是誰?”


    “嘿嘿,你怎麽來了?這些年都去哪了?你住在這嗎...快打開門,”方中愈一連串的發問,“你又怎麽知道我在這?”


    姬媱花笑道:“你一樣一樣問不行嗎...我還真得進去,有大事跟你說。”


    “什麽大事...必須得進去啊!”方中愈想知道的太多,嘴巴便停不下來,“姬姑娘,你還好吧?”


    姬姑娘一邊走進營門一邊咯咯的笑,“不許再問新問題了,這些就夠迴答一陣子了...其實我就住在南坎...”


    “啊...?!”方中愈驚訝道:“我怎麽沒有看到...不對,我看到了!那天,一閃就不見了的肯定是你!”


    “是的,”姬媱花點點頭,“你肯定要問為什麽不見你...”“是啊!你為什麽躲著我呀?”“唉...見了又能怎樣?”一句話搞得方中愈說不出話來。


    隔了一會,方中愈才問道:“你還好吧?從京師出來就到這裏了嗎?”“不是,我到處走了走、遊玩了兩年才來到南坎鎮。”姬媱花說道:“這裏離鹽城近些...”


    “嗯...”方中愈理解的點點頭,“這些年我一直派人打聽你的下落、鹽城也去了,可是一直找不到。”


    姬媱花瞟了他一眼,“你還找...找我幹什麽?”方中愈輕歎一口氣,“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在外麵...”姬媱花的眼睛立刻濕潤了。


    莫生穀偏偏這時迎麵走來,“哎喲!這不是...不是姬姑娘嗎?”“當然是我了,這不是莫大人嗎?”姬媱花借機控製了下情緒。


    但是莫生穀還是看了出來,詫異的問道:“姬姑娘,你怎麽哭了?”“咯咯...才沒有,”姬媱花說道:“海風吹的,長在海邊住的人都這樣、迎風流淚...。”


    說話間來到方中愈的大帳,於謙等在帳門口,這時望著姬媱花很有些納悶。方中愈笑著介紹,“這是我多年的朋友、姬姑娘...這位是於知縣。”


    等兩個人寒暄過後,方中愈請姬媱花進帳,於謙便說道:“方大人有客我就先告辭了。”


    姬媱花搶先說道:“於大人不必走,我這次來是公事。”方中愈聽了頗感意外,“你怎麽還有公事...?”“打倭寇的事情算不算公事?”


    “哦...算,當然算。”方中愈便讓於謙和莫生穀一同入帳,進帳就問:“姬姑娘,難道你知道倭寇的事情?”


    “碰巧聽到一些,”姬媱花答道:“我住在鎮子北側,前段時間晚上總聽到海鳥叫、我就挺奇怪的;後來隔了一段時間又不叫了,可是昨天晚上又叫了...”


    莫生穀說道:“這裏是海邊,有海鳥叫很正常啊...!”“你別打斷姬姑娘,”方中愈斥道,“姬姑娘你接著說。”


    姬媱花衝莫生穀笑了笑,“海鳥晚間很少叫的,而且也不會趴在地上叫,昨天晚上我越聽越感覺奇怪、便好奇的出去察看;還真讓我猜對了,根本不是什麽海鳥而是人...。”


    “哦...人學鳥叫幹什麽啊...?”莫生穀又扳不住了,看到方中愈瞪過來急忙住口、吐了吐舌頭。


    “我也納悶啊!而且是兩個人學鳥叫,那兩個人碰麵後就鬼鬼祟祟的跑到亂礁石堆裏去了,我想他們肯定不是什麽好人便悄悄跟了過去。”姬媱花說道:“那兩個人中有一個你們應該都認識,中愈、就是招募水手那天等你的那個、總喜歡笑的中年人...”


    “總愛笑...在招募處等我的?”方中愈猛然想起來,“姬姑娘,你說的是莆貴田吧?”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反正那天是於大人介紹給你的那個人。”“喲,”於謙驚訝道:“那就是莆貴田啊!昨天晚上我的人沒跟住他,鬧半天他跑到這來了?”


    “嘿嘿...這可是真巧了,”方中愈意識到了什麽,問道:“姬姑娘,你聽到他們說什麽了嗎?”


    姬媱花說道:“另外一個應該是東洋人,他們說要來攻打南坎,那個莆貴田說現在不行、得等咱們那四艘船出海的;還把南坎鎮現在有多少大明軍士、都在什麽位置、以及四門火炮的位置都告訴了東洋人...”


    “混蛋!”於謙氣得一拍大腿,“他是中國人,居然去幫著東洋人...漢奸!走狗!該死...!”


    方中愈說道:“於知縣不必生氣,跟那種王八蛋生氣不值當...姬姑娘,他們還說了什麽?”


    “他們約定,等咱們的四艘海船出海莆貴田就通知他們;那個東洋人說,進攻之前讓莆貴田把石塔上的哨兵解決掉。嗯...也就這些了。”姬媱花說道,“這件太重要了,所以我...來見你。”


    “謝謝、謝謝你,”方中愈起身向她鞠了一躬,“我代表幾千軍士和南坎的百姓謝謝你...”


    “咯咯...不用了,”姬媱花笑著說:“我也是大明百姓啊!怎麽能不管呢!”莫生穀這時實在憋不住了,“頭兒,憑你和姬姑娘的關係還客氣啥啊?”


    方中愈心中這個氣啊!暗想你知道咱倆是什麽關係?要你在這胡說八道!可是又不好發作,隻說道:“莫兄,你很喜歡說話呀?等迴到京師我推薦你去國子監講課去吧?”


    國子監是什麽地方?那可是文豪聚集之處,莫生穀連大字都寫不了幾個、再迷糊也知道方中愈這句不是好話,立刻閉嘴不語。


    情形有些尷尬,姬媱花便說道:“中愈,你和於大人商量對付倭寇的事情吧!我就先迴去了。”


    方中愈心中有好些話要說,可是眼下又無法說、再說這是軍營也不可能留她在此,便送她出帳小聲問:“你住哪裏?有空我去看你。”


    姬媱花將黑漆漆的眼睛在他臉上轉了轉,“你還是...別來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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