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中愈問她住在哪,有空去看她。姬媱花將黑漆漆的眼睛在他臉上轉了轉,淡淡的說道:“你還是...別來的好。”


    “怎麽?”方中愈心中不由一沉,“都不讓我去看你?”姬媱花眼望別處,幽幽說道:“十來年我一個人住慣了,我怕...怕你來了都沒有椅子坐。”


    方中愈笑著說:“我又不是什麽貴客,還坐什麽椅子啊?我坐地上就行了...你說住鎮子北的,好了、我自己打聽。”


    “咯咯...沒有人認識我的,你就是來了我...我也不在家。”姬媱花掃了他一眼徑直去了,“你好好研究大事吧...!”


    看著她的背影方中愈心中有幾分失落又有幾分甜甜的感覺、一時亂糟糟的靜不下來,好一會才返迴大帳。


    他一進帳莫生穀就問:“頭兒,我去把那個莆貴田抓來吧?”方中愈問:“你抓他幹什麽?”“逼他給海盜送假信騙他們來,咱們設下埋伏不就可以趁機剿滅了嘛!”


    “思路是對的,但是不能抓人。”方中愈說道:“他不肯怎麽辦?再說總不能你跟著他去見東洋人吧,莆貴田怎麽和東洋人說你能知道嗎?”


    莫生穀皺著眉頭問:“頭兒,哪你說怎麽辦?”“引魚上鉤唄!明天就讓四艘船出海!”“方大人,能行嗎?”於謙擔心的問道,“船上可是有二十門火炮啊...!”


    “於知縣,火炮怎麽了?”隨著聲音,王瑜走進來。於謙說道:“王大人來的正好,咱們正研究怎麽引誘倭寇前來呢!”


    “哦...有什麽新消息嗎?”王瑜問道。方中愈對莫生穀說道:“你不是愛說嗎?你來告訴王大人怎麽迴事吧!”


    莫生穀剛好要說,便喜滋滋的把姬媱花所說的講述了一遍。王瑜聽了高興的說道:“這件事情就得由方大人來謀劃了,弄好了能滅了這夥海盜!”


    三個人便都望向方中愈,方中愈笑了笑,“大夥一起商量吧!我初步這樣想的,明天王大人就率船出海、引誘海盜前來;咱們暗中把其他四隊的神機營都調迴來,等東洋海盜來了咱們海上陸地兩麵夾攻他們,讓他們有來無迴。”


    王瑜說道:“如果是這樣,我們得想辦法在海上找個地方把四艘船藏起來,等海盜來了我們再神不知鬼不覺的殺出來。”


    莫聲穀高興的說道:“王大人的任務就是把他們的船都打沉,海盜就留給五千神機營對付,嘿嘿...那些海盜還不夠神機營一人一銃呢!”


    於謙笑著說:“莫總旗的想法是好的,但是就怕海盜不上鉤、隻要他們肯上岸就好辦了。”


    方中愈連連點頭,“這就看我們做得像不像了,王大人、你們好好休息什麽也不要告訴軍士,明天中午之前出海自行找地方隱藏、什麽時候看到烽火台冒煙再殺迴來。”


    “嗯嗯...”王瑜點頭答應。方中愈讓莫生穀去把陳伯言找來,讓他帶人去監視莆貴田;再派人去通知嶽江川和俞方舟,今天夜裏帶領撫司弟兄和神機營、從原駐地轉移到相距南坎鎮五十裏的駐地...


    吃過飯,各人分別行事,方中愈和於謙又來到海邊。這天天氣格外好,晴空萬裏、冬日暖陽,天和海一般的藍、水天交接處竟然沒有明顯的界限。


    四艘海船並列停在岸邊,許多老人、孩童圍著觀看。於謙忽然說道:“如果方大人能長期留在這裏就好了,不僅能保一方平安我還能向你時時討教。”


    “於知縣過謙了,”方中愈笑著說:“我不過是一介武夫,你想要學武功還可以。”


    “嗬嗬...我名字是謙字,其實我這個人還真不怎麽謙虛、你比我謙虛多了;說句實話能讓我打心底佩服的沒有幾個人,方大人你是排在頭一位的。”


    “過獎、過獎...”方中愈瞟了於謙一眼,忽然問道:“於知縣就沒想過到別處做官嗎?”於謙嘿嘿的笑,“我倒是想進京做官,我說了能算嗎?”


    “如果你想就可以...我可以幫你,”方中愈說道:“不過,你目前官職低一些、得先升升你的官才能進京。”


    於謙先前還以為他在開玩笑,見他一臉鄭重的表情心中一動,說道:“升官得花銀子托人,我哪裏有銀子呀?”


    方中愈笑了笑,“我說了我幫你,還花什麽銀子?”於謙驚奇道:“方大人...你說的是真的?”“當然了,這種事情能開玩笑嗎?”


    “可是,你...你為什麽要幫我啊?”“嗬嗬...因為你是個好人、是個好官,我這人有個毛病、喜歡幫好人。”


    “喲...!”於謙一時不知道說什麽才好。方中愈說道:“事情還沒有辦成,你先不用說感謝,什麽時候你進了京再來謝我也不遲。”


    那一刻於謙感覺自己遇到了知音,心裏既激動又很感動,想了想說道:“做官的就沒有不想升官的,不過...還是等剿滅了倭寇再說吧!”“好,那就一言為定...。”


    兩個人巡視了一圈兒,於謙便迴縣城去了;方中愈想起姬瑤花,一個人向鎮子北側走去。


    南坎鎮不大、很快就來到了鎮子邊緣,方中愈邊走邊四處張望,沒有看到姬瑤花便向百姓打聽。


    百姓們沒有不認識他的,都很熱情的迴應但是沒有人認識姬媱花;方中愈描述了她的長相,有一個大叔說鎮子以北住著一個女人好像是,方中愈便向北找去。


    出鎮子走了五六十步遠,遠遠的看到靠近沙灘邊緣有一座小院、木籬笆牆不高兩間黑瓦房露出來。


    “應該是這裏吧!”方中愈走過去,見院門關著便隔了籬笆問道:“有人嗎?”裏麵沒有人迴應,他提高聲音再問了一遍,可是房門依然緊閉。


    “怎麽迴事...沒在家?”方中愈在院前徘徊一會便要離去,剛剛邁出兩步,忽然聽到有人問道:“怎麽剛來就走啊?”


    方中愈循聲望去,見姬媱花提著一隻竹籃從海邊方向走迴來,“嘿...我以為你不在嘛!”


    “不會是心不誠吧?”姬媱花笑吟吟的問:“說了來看我不來又不好意思,來了晃一圈就迴去...”她還是以前的性子,喜歡開玩笑。


    “怎麽可能,我是那種人嗎?”方中愈笑著迴應,“這些年我一直惦記著你,能在這遇到你很...很高興的。”


    “真的呀!”姬媱花瞟了他一眼,從他身前走過推開院門,“快請進,方大人。”“怎麽又叫大人,聽著怪怪的...你提著籃子去海邊幹什麽?”


    院子不大、很幹淨,一邊是菜園一邊栽了幾棵果樹,一條石板路直通房門。


    “一聽你就沒在海邊住過,當然是趕海嘍!”姬媱花笑著說:“正好請你吃海鮮。”


    打開蓋子,見籃子裏麵有幾隻螃蟹還有海螺、好幾種貝類。姬媱花讓方中愈進屋坐,自己便在院中清洗海鮮。


    房子一明一暗,家具很簡單收拾得異常幹淨,方中愈留意到並沒有男人的衣物用品。


    姬媱花洗過海鮮便手腳麻利的燒火,蒸螃蟹、煮海螺;一邊忙活一邊還哼唱著什麽,時不時看一眼方中愈、說兩句閑話。


    海鮮好了她又切了盤醬肉、弄了個青菜,到裏屋取了酒壺坐到他對麵,“我也沒有準備,將就一些吧!”


    “很好了...”方中愈也不跟她客氣,拿了隻螃蟹便吃。姬媱花倒了酒卻不吃,隻盯著他看。


    “怎麽了你...”方中愈停下來,“你這麽看著我都不好意思吃了。”“咯咯...好久沒一起吃飯了,喝一口。”姬媱花舉杯。


    一口酒下去不知怎麽嗆到了、咳嗽幾聲腮邊掛了幾滴淚。“姬姑娘,你...不要緊吧?”方中愈的心裏有些不安。


    “沒事沒事...”姬媱花笑著抹淚,“海邊人眼睛都不好,風吹、煙熏愛流淚...快吃啊你!”說著將醬肉、海螺夾到他盤中。


    方中愈吃了幾口忽然問道:“這些年你一直...一個人呀?”“咯咯...習慣了,一個人不是挺好嗎?”姬媱花咧咧嘴角想笑卻笑不出來。


    方中愈看在眼中心裏很不是滋味,“對不起,我不該問...等我打完東洋人跟我迴去吧!”


    姬媱花定定的看了他一會,低下喝了口酒輕聲說道:“我迴去幹什麽呀...不去了,我自己一個人住挺好的...”


    “一個人住怎麽能好呢?連個說話的都沒有...萬一你生了病身邊連個人都沒有,”方中愈急急的說道:“我嶽丈嶽母也一直念叨你,你就跟我迴去吧!”


    “不用了,這挺好的...。”姬媱花笑了笑,忽然起身走去門口。雖然沒有聲音,但是方中愈從她微微聳動的肩頭猜的出她在哭泣。


    “怎麽還哭了...嘿嘿,難道我長得越來越難看了...?”方中愈想讓氣氛輕鬆一些話說出又覺得不太合適,走到她身後一時又不知該怎樣勸說。


    就在這時,姬媱花忽然轉過身撲進他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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