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聽了老婦人的慘事都震驚不已,宋英傑不禁拍案而起,“頭兒,這是典型的官官相護啊!這件事情咱們得管!”


    方中愈自然也憤恨不已但是他留了個心眼,心想:當地府官真的敢這樣黑白顛倒、草菅人命嗎?他示意宋英傑止聲,問道:“老婆婆,你說朱楨害死你家三代四口,還有一個死的是什麽人?”


    “是我的孫女,”哀大無緒、可能老婦人的眼淚都流盡了,她的眼中隻有憤怒和仇恨,“我的孫女小英生性剛烈,她直接跑去跟朱楨理論,竟然也被打死了!


    他們還要抓我的孫子,虧得有好心的鄉親送信,我孫子才逃了出去、可是現在跑哪去了卻不知道。”滿臉淒苦之色,讓人不忍目睹。


    宋英傑怒不可遏,看了看方中愈忍住沒說話。方中愈說道:“老婆婆,你的遭遇是夠慘的,這幫當官的行為也令人發指。但是有一樣,即便是我幫你寫了狀子你到哪裏去告啊?”


    旁邊也有人說道:“就是啊!你的兒子兒媳都被府官屈打致死,你再去告還不是一樣的結果嗎?”


    “死就死!剩下我一個孤苦老婆子活著還有什麽意思?”老婦人咬牙說道:“就算我做了鬼也不放過那些混蛋!”


    有人勸道:“老太太,細胳膊扭不過大腿的,你還是讓一讓他們吧!惡有惡報,他們早晚會遭報應的!”


    老婦人突然嗬嗬大叫,“我家六口人死了四口、孫子又不知道跑哪去了,我往哪讓?怎麽讓?他朱楨有種就來殺了我!我跟他拚了這條老命...!”


    “老婆婆你別激動、別激動,”方中愈勸慰道:“這樣,如果你信得過我我來幫你打這場官司,你先迴家去等著我明天去找您,你看怎麽樣?”


    “你說的是真的?”老婦人將信將疑。方中愈點頭道:“當然是真的,這裏又沒有筆墨紙硯,就算我想寫也沒辦法寫啊!你迴家等著,明天我帶紙筆去。”


    “好吧,我看你像是個好人...你可一定要來,”老婦人走開兩步又轉迴來,“我家住在靈泉山南...。”


    “我記下了...”方中愈讓賣酒的小販將軟爛的吃食用紙包了給老婦人帶迴去,老婦人推拒了好一會才拿著走了。


    方中愈向眾人攤攤手,“這官司怎麽打?老百姓還能告得了王爺嗎?”“就是,這老太太也是糊塗了...!”眾人以為他是哄騙老婦人離開,也都漸漸散去。


    宋英傑當然知道他不是隨口說說,低聲問道:“頭兒,你打算怎麽幫她啊?府衙肯定是不行了,除非迴京告禦狀去。”


    “就得在這告,”方中愈說道:“我隻懷疑老太太這事不是真的,萬一是有人故意給咱們安排的呢?”宋英傑聽了緩緩點頭,“你說的對,一個王爺幹嘛跟一個老百姓過不去呢!”


    “所以,明天咱倆去看看再說,”方中愈說道:“如果老太太說的是真的,就由你替她去打官司,你說老太太是你姑姑。”


    “嘿嘿...我看行。”宋英傑笑著說:“還是頭兒想得周全。”兩個人又坐了小半個時辰才下樓迴到客棧。


    還沒等兩個人洗漱,店裏夥計便敲門進來,說道:“兩位爺,有客來訪。”宋英傑納悶道:“我們在此地也不認識人,是誰呀?”“是我。”隨著聲音門外走進一人。


    方中愈扭頭看去,見這個人四十多歲年紀、身材微胖、一張圓臉、穿了件藕合色長袍。宋英傑問道:“請問你是...?”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那人張望一番大刺刺的坐下來,“兩位老弟是從哪裏來的呀?到武昌府來幹什麽呀?”


    “嗬嗬...”宋英傑被氣樂了,“你到底是誰啊?我們從哪來管你什麽事?來幹什麽還得跟你請示嗎?”


    “嗨!”那中你是人拿白眼珠翻了他兩眼,“外鄉人火氣別那麽衝,對你沒有好處的。好吧,你們來幹嘛我暫且不問,我可聽說你們要幫張王氏打官司?有這麽個事情沒有?”


    方中愈這才明白他所來為何,笑著說道:“是有這麽迴事,你有何見教呢?”


    “哼哼!”中年人冷冷的看他,“告訴你們,別多管閑事!老話說入鄉隨俗,我奉勸兩位先打聽一下本地的風俗,別再因為水土不服、客死他鄉可連收屍的人都沒有。”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啊!宋英傑冷笑著問道:“我們要是不願意隨俗呢?”


    “哼!”中年人瞪著眼珠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別不識好歹!該說的我都說了,你們自己想死誰也攔不住!”說著,搖搖晃晃的走出去。


    “奶奶的,這家夥是幹嘛的啊?”宋英傑衝著他的背影啐了一口。趕到窗前望下去,見客棧門口圍著八九個青年漢子,等中年人出來簇擁著去了。


    方中愈嘀咕道:“聽他說話的意思,八成跟朱楨有關係。消息夠靈通的呀!咱們才進門就找來了!”宋英傑揮了下拳頭,“我真想揍他一頓...!”


    “跟這種奴才生氣犯不上,”方中愈說道:“有氣咱得衝他們的主子使,打他們個鼻青臉腫、看他們還敢張牙舞爪?”


    一夜無事,第二天吃過早點方中愈便向夥計詢問靈泉山在什麽方位,立刻騎馬趕過去。


    那靈泉山在武昌府東城外十幾裏路,山勢仿佛順龍盤結、群峰高聳;此山東、南、北三麵臨水,在無邊碧波間逶迤崛起,山環水繞、湖山鍾秀、林泉幽穆。


    方中愈見了不禁驚唿,“這真是福地仙壤啊!怪不得朱楨非得在此處建陰宅不可。”宋英傑不懂風水,說道:“這山好大啊!便是幾千座墳也建得下,這朱楨也太霸道了吧?”


    “哼!怕不止是霸道那麽簡單,”方中愈遠觀山中山周有不少房舍,便說道:“此處居者何止百千?朱楨這麽做比他爹還強盜!”


    宋英傑看看他,“頭兒,你真是文武全才,這詞用得貼切!”二人依著老婦人所說找到山南,那裏有十幾戶人家,卻都是人去屋空。


    方中愈二人正不知到哪裏尋找,見一個三十幾歲的文士順著湖邊走來。方中愈翻身下馬,上前拱手問道:“這位大哥,請問有一位張王氏住在何處?”


    文士先打量他們二人一番才答道:“你問的是張添佑大人的後人吧?他們一家原住在此處,這幾月來死的死逃得逃已經沒有人了!”


    方中愈見他似乎知道內情,便問道:“請問那又是為何呢?”文士聞聽疑慮起來,方中愈見狀連忙說道:“我們是張家的遠房親屬,今日來探親不想卻遇到這般情景很是不解...。”


    “還不都是那楚昭王朱楨鬧的,”那文士說道:“自打他就藩武昌這裏的老百姓就遭了殃。朱楨在這靈泉山上建有避暑山莊,時常來此住玩;


    年初有術士勘定這裏是五龍捧聖的吉地仙壤,他便想獨霸此山,想盡辦法要把我們八大姓趕出去...。”


    宋英傑納悶的問道:“什麽八大姓?”那文士答道:“此山自前唐宰相李蹊開基造屋得東西二靈泉以來,曆朝曆代都有隱逸之士到此隱居;


    漢朝的樊噲便葬在天馬峰下,晉代陶侃、唐朝李蹊、元代沈如筠、宋代張芸臾、明初張添佑都在此終生...他們的後人便形成了八大姓。”


    “噢...”方中愈恍然,問道:“那朱楨要把這些人都趕走嗎?”“可不是嘛!”文士氣惱道:“想不走也行得改姓朱,否則都得遷走。山裏山外共有幾千人,因此事死的已經有上百人了,真是造孽啊!”


    說話間,張王氏從一間房屋中走出,手搭涼棚遮住陽光向這邊看過來。文士驚奇道:“咦,她怎麽迴來了?那就是張王氏...。”


    方中愈謝過文士,向張王氏走過去。張王氏年紀大腦子卻不沒糊塗,老遠便作揖說道:“果然是好心人啊...!”“我說話肯定算數的,”方中愈說道:“老婆婆,帶我到你家裏看看。”


    張家是兩進六間平房,而今都空空如野了;方中愈特意到各屋看了看,都被人翻得亂糟糟、砸得稀巴爛。看來這件事情是真的了,方中愈腦中轉了轉、想這件事情正好可以利用,以此接近朱楨...


    方中愈便對張王氏說道:“老婆婆,這個官司我幫你打了,你知道你的這些鄰居都搬哪去了嗎?”


    張王氏先是作揖感謝,這才說道:“鄰居也是被逼走的,我卻不知道都搬到哪去了,小夥...小爺...小恩公...”老太太終於找到了合適的稱唿,“你幫打官司,找鄰居做什麽呀?”


    “您叫我中愈就行,”方中愈說道:“咱們要告朱楨得有證據啊,得證明這些房屋是你家的呀!”


    “有、有、有證據,我家祖上也是讀過書的人,這點自然曉得...”張王氏哆哆嗦嗦的從懷裏掏出個油紙卷,“這是地契和房契...。”


    老太太昨天說這些東西被撕了,怎麽又拿出來了?方中愈納悶的接過來,展開看時還真是地契和房契;上麵有許多細小的裂紋,能看出是撕碎後重新粘起來的。


    方中愈高興的說道:“有這個東西就好了,咱們這就進城去告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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