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營指揮使司在仙人渡,但是要負責京師周邊一圈的巡防、警戒,有的衛所便在西城外、北城外,候泰立即派人到各所查看點卯薄。


    這個時間可就長了,直過了一個多時辰派出去的人才陸續迴來。有書吏匯總報告說:“總旗以上軍官今日缺卯三十六日人,昨天缺卯二十八人,前日缺卯四十三人...”


    方中愈心念一動,說道:“請你幫我看看這三日都缺卯的有幾人?都是誰?”


    書吏核對了好一會才說道:“這三日都缺卯的共有三人,一個是馮立峰百戶、他是因為前幾天巡視時摔傷了小腿;第二個是風波莊總旗官,他是迴老家湖州奔喪;最後一個是千戶趙棟梁,他有病在身已經缺卯七八日了。”


    “哎...?”方中愈疑惑道:“這個趙棟梁我怎麽聽著耳熟呢?”候泰說道:“他住在城裏東幹裏與夫子廟的交匯處,四十五歲、長得高大威猛,鄭兄弟認識他?”


    “他是不是長得挺黑?”方中愈又問。“對呀...!”“三弟,他就是趙永貴的爸爸!”金沙誌說道。


    方中愈才徹底想起來,疑問立刻湧上心頭:自己那天看過那個刺客的臉,肯定不是趙棟梁啊!可是,刀上的趙字和軍服都合上拍了?


    候泰見他神色忽晴忽陰,納悶的問道:“方大人懷疑趙棟梁涉案嗎?”“說不好...”方中愈想了想問道:“候大人,趙棟梁使用什麽兵器?”


    “單刀,”侯泰說道:“他的刀比普通的單刀長一些重一些,刀背上還刻著一個趙字...!”“就是他!”金沙誌有些激動,“這個老小子竟然敢刺殺皇太子!”


    “啊?不可能吧?”大帳裏的軍官個個吃驚不已,候泰搖頭道:“趙棟梁雖然長得人高馬大可是他膽子很小的。他怎麽敢去刺殺皇太子呢?”


    “我見過刺客確實不是他,但是也應該跟他有關係。”方中愈說道:“多謝候大人幫忙,我們這就去找趙棟梁問問,請候大人告知他家的確切地址。”當下候泰詳細說了地址,一行人立刻起身迴城。


    東幹裏是南京城的貧民區,和夫子廟的結合部也多住著普通百姓;所以,趙棟梁這個千戶的住所很容易找,因為他家門樓高大,房屋眾多。


    一旦確定位置,金沙誌立刻命令手下兄弟把後門堵住,自己和方中愈、張玉景從正門闖進去。有看門的上來阻攔,“幾位,你們找誰啊,這是?”


    “趙棟梁在家嗎?”金沙誌腳下不停。“哎...你們怎麽硬闖啊?”看門的依舊擋在身前,“容我去稟告我家老爺...。”


    “錦衣衛辦案,閃開!”金沙誌將他搡到一邊去。那人不敢再阻擋,大著嗓門嚷道:“老爺,有人找...!”


    “是誰啊?”趙棟梁那高大粗壯的身軀出現在中堂門口。“趙千戶...趙大人,一向可好啊!”方中愈大步走上石階。“你們是...喲?”趙棟梁記性還真不錯馬上想起來,“這不是方旗官嗎?”


    金沙誌和兩個校尉立刻跟上來將他圍在當中,趙棟梁有些發毛,“方旗官,你們這是...是什麽意思?”


    方中愈說道:“聽說趙大人有一把大刀不錯,想請你拿出來看看。”“刀?”趙棟梁的眼中閃過幾絲不安,“無緣無故看我的刀幹什麽?”“什麽無緣無故?”金沙誌嗬斥道:“你的刀怎麽跑到...?”


    “二哥!”方中愈急忙攔住他的話頭,“趙大人,原因肯定有隻是現在不能告訴你!先把你的刀拿出來。”“這個...?”趙棟梁露出猶豫之色。


    “嘿嘿...你可別說你的刀丟了!”方中愈直視著他,不放過一絲表情變化。“沒有、沒有。”趙棟梁說道:“給你們看...又不是什麽寶貝。”說道著轉身進屋,金沙誌一揮手、帶著三四個校尉隨著一同進去。


    趙棟梁直奔西牆、將牆上掛著的一把大刀取下來,“這就是我的刀。”金沙誌接過來幾步走出廳門、立刻抽刀在手,一望之下臉現詫異之色;因為這把刀跟刺客所用那把一模一樣,就連刀背上的趙字也在同一位置。


    “方旗官,能說說為什麽嗎?”趙棟梁轉著眼珠強自鎮定。方中愈看著金沙手中的刀,心中也很感意外。


    一旁的張玉景拿過刀來細看,大刀的長度、重量都同那一把一樣;護手前三寸刻著一個趙字,也跟那一把如出一轍。


    趙棟梁皮笑肉不笑的問道:“方旗官,到底為什麽要看我的刀呢?”方中愈的目光從刀上移開,二人目光相碰趙棟梁的眼睛閃過幾絲不安。


    “你這是把新刀啊!”張玉景說道。“嗬嗬...不會吧?”趙棟梁借機避開方中愈的目光,“這位大人看錯了,我平時擦...擦得太亮了才...其實是把舊刀。”


    “胡說八道!”張玉景厲聲問道:“你當我是小孩子啊!誰能把護手縫隙裏擦得一點灰都沒有?說,你的刀哪去了?”


    趙棟梁的眼神有些慌亂,幹張嘴說不出來話。“還不說實話?”金沙誌拔出繡春刀大聲喝問:“你的刀哪去了...再不說就帶你迴北鎮撫司大獄!”


    現在北鎮撫司大獄的名聲遠遠高於刑部和大理寺,趙棟梁自然早有耳聞難免露出惶恐不安,“我...我的刀丟了...真丟了。”


    看趙棟梁慌張的樣子方中愈知道候泰所言不虛,便說道:“實話告訴你你的刀被人拿去刺殺皇太子,有人要陷害你、所以你老老實實交待,否則你就是替罪羊!”


    趙棟梁嚇得直哆嗦,好一會才說道:“十來天前我們同營的幾個軍官去喝酒,人多熱鬧就喝多了;怎麽迴的家都忘了,第二天醒來才發現刀丟了。”


    金沙誌問道:“誰偷了你的刀?”趙棟梁急忙搖頭,“我哪知道啊?”“你真不知道?”方中愈追問道。“不知道,”趙棟梁一接觸他探究的目光立刻躲閃開,嘟囔道:“如果知道是誰偷的就不會丟了。”


    方中愈對於趙棟梁的話有些懷疑,因為他始終處於不安和慌張之中,正常人丟了把刀應該不會這樣,這裏麵一定有文章。方中忽然說道:“抓他迴去!”


    “幹嘛...幹嘛呀?”趙棟梁一反常態的叫嚷起來,“我不就是丟了把刀嗎?丟刀還罪嗎?憑什麽抓我?”“因為你不說實話!”金沙誌將手中刀一揮,“綁起來!”


    “方大人,”趙棟梁瞬間軟下來,“有話好說,別帶我走行嗎...?”這時候,後院走出兩個婦人和一個十多歲的半大孩子。方中愈低聲說道:“我也不想當著你家人的麵抓你,但是你得跟我說實話。”


    “好好好,請方大人進屋說。”趙棟梁轉過身向那兩個婦人說道:“進去吧,沒什麽事情。”其他錦衣衛、包括金沙誌在內都留在廳外,張玉景卻大大方方走進去。


    趙棟梁疑惑的問:“這位女大人...也是北鎮撫司的?”“我是皇上親封的北鎮撫司百戶官,”張玉景冷冷的說道:“也是皇上派我來監辦此案,所以,你想活命就實話實說。”


    趙棟梁暗中吐吐舌頭,“我肯定說實話...其實丟刀的第二天我就去酒樓問過,夥計說是我們同去的一個人拿了我馬上去問那人要,他卻不承認;他說出酒店後就幫我掛馬鞍上了,是我自己弄丟的...。”


    方中愈挑了挑眉頭,問道:“你說的那個人是誰?”“我們京師營的一個總旗官,叫風波莊。”方中愈驚疑道:“那不是這幾天也缺卯,迴家奔喪的那個人嗎?”


    張玉景點點頭,“應該是。”“他說迴家奔喪...?”趙棟梁很氣惱,緩緩搖一搖頭沒有說話。方中愈見狀腦中轉了轉,問道:“趙大人,我看你身體不像是生病的樣子啊?”


    “我是...”趙棟梁吞吞吐吐的說:“軍官沒有刀不成樣子,我撒了謊實則找人打刀。”“你撒謊!”張玉景厲聲說道,“你是別有隱情吧?”“沒有、沒有、絕對沒有。”趙棟梁把腦袋搖成了波浪鼓。


    方中愈問道:“你說說那個風波莊長什麽模樣?”“中等身材不胖不瘦的、長方臉粗眉毛,”趙棟梁答道:“四十左右年紀,左側鼻子邊上有一顆黑痣。”


    方中愈點點頭,“你沒說謊,我們走。”張玉景很是納悶,“你這是...?”“刺客身份搞明白了不走幹什麽?”方中愈開門走出去,張玉景隻好跟上。


    眾人出門上馬,走出不遠方中愈忽然說道:“二哥,你帶人迴去找候泰,問他京師營的軍官裏有沒有使如意雙鉤的。”“對呀!我怎麽沒想到!”金沙誌立刻帶人走了。


    方中愈向張玉景笑了笑,“不好意思張大人,請你先走一步。”“幹嘛?”張玉景瞪著眼睛問:“你有什麽事要背著我?”“解手。”“你...?”張玉景瞪他一眼,紅著臉催馬走開。


    看她走遠方中愈又返身迴到趙家,趙棟梁看到他再次出現納罕不已,手中茶碗懸在半空,“方大人,你這是...?”方中愈哼了一聲,“你沒說實話啊!”


    “沒有...”茶水傾出燙了手趙棟梁才放下茶碗,“方大人,我說的可都是實話...!”方中愈冷冷的問:“也許吧!但是你還有話沒說。你自己說,隻是丟了把刀為什麽那麽慌張?”“我沒有...。”趙棟梁避開他的目光。


    方中愈冷笑說道:“我特意支開別人...你非讓我抓你迴去嗎?”趙棟梁怔怔的看他一會才說道:“好吧!那個風波莊跟我有過節,我知道他偷刀就是要嫁禍於我,但是他很有背景,所以我不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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