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著眼淚就流下來,看這情形,她不用猜也能知道,自家的小姐是被那個蠻族大汗給收了,心裏難過,又不敢太過分,畢竟這已不是前朝,現在青金人才是真正的主子。


    文知藝也有滿腹的委屈,連藥都忘了喝,哭得不能自已。


    「小姐,莫哭莫哭,奴婢看大汗對你還不錯,快些把藥喝了,要奴婢說其他都是虛的,自個兒的身子才是最要緊的。」


    文知藝哭著點點頭,一昂頭就把一碗藥全灌了下去,那藥苦得要命,她卻眉頭都沒皺一下。


    放下碗,文畫也來了,還沒到床前,眼睛就紅了,三個女人抱著哭了一場,也不敢太放肆,小聲嗚咽著,哭了小半個時辰。


    陳嬤嬤到底年紀大,能沉得住氣,擦了眼淚就勸說起來,「文畫,你莫再惹小姐哭了,到底我們都保全了性命,最艱難的已經過去了,以後還怕什麽?」


    她又勸文知藝,叫著她的乳名,「藝娘,你聽嬤嬤的,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現在可能艱難了點,但我們是女人,這都是命,既然身子已給了大汗,就好好服侍他,莫學那些沽名釣譽的人,光想死後留個好名聲,死倒是容易,頭一碰眼一閉,什麽都沒了,還不是怕死不了活著受罪?」


    「嬤嬤,我明白。」文知藝擦擦淚,繼續道:「若是值得的人,我定是拚著命不要,也斷不會再從了第二個男人,可為了廢帝和我的父親,值得嗎?」


    她嘲諷一笑,續道:「我不會死,我死了姨娘要怎麽辦?她是這個世上唯一對我好的人,我也是她活在道世上唯一的希望。」


    文畫一邊抽泣一邊道:「小姐,奴婢怕死了,你一被帶走,奴婢和陳嬤嬤就被關了起來,好不容易才買通一個送飯的小太監,也不知道消息有沒有遞出去,這麽些時日,奴婢們提心吊膽,真怕再也見不到你了,嗚嗚,奴婢看到小姐,實在是太開心了,嗚嗚,小姐……」


    文知藝被逗笑,噗齧一聲笑出來。「好了好了,看你,再有幾年就能嫁人了,還像個小孩子似的,放心吧,你的小姐不會這麽輕易就死了,你的小姐命大得很,以後也不會讓你們跟著受苦的,放心吧。」


    「小姐,你說什麽呢?奴婢都快難過死了你還笑奴婢!」文畫又羞又憤,嘟著嘴巴生氣。


    文知藝點點她的鼻子。「前麵還說開心,現在又難過死了,你這丫頭呀……」


    「好了,小姐還病著呢,咱們就別打擾小姐了,小姐你趕快躺下,好好休息。」陳嬤嬤扶著文知藝躺好,給她掖好被角。


    文知藝現在也是強撐,一躺下兩眼就要黏在一起。「你們也快些下去梳洗歇息,我這裏不用伺候。」


    「那怎麽行?」文畫搖頭。「小姐身邊沒個人奴婢不放心,我們輪著梳洗休息就是,小姐別擔心了。」


    文知藝知道自己再多說也無用,隻能隨她們了。


    【第四章】


    早朝解決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鬼戎的登基問題,這個事情宜早不宜晚。


    朝代交替,自然不能當作一般的國君繼位,但為免產生動亂,鬼戎下令除非他親自下旨的國事及朝廷內的大事,其他製度暫時沿襲舊製。


    「至於後宮妃嬪、皇族及朝內官位的分封,本王會在一個月內解決。」鬼戎對下麵站著,以文華為首的大夏降官及以黑達為首的青金貴族、武將說道。


    到時,從青金搬遷過來的家眷和官員也該到達大夏國都了。


    文華上奏道:「大汗天下初定,為顯示大汗的威儀,臣以為禮部應鄭重對待,告天祭祀都需要好好準備,明日便行登基大典太倉促了。」


    鬼戎冷笑,他可不是大夏的廢帝,耳根子軟,雖然禮儀規製確實重要,但青金人馬背上得天下,最講究速戰速決,故他根本就不把文華的上奏當作一迴事。


    他揮揮手。「不需那些繁文縟節,現在戰爭剛結束,國內的百姓尚未安定,災害也未得到解決,本王盡快登基,也不需那些華而不實的禮節消耗國庫,有這些財力,更應用到百姓的身上,祭天什麽時候都可以。」


    文華還要再勸說,黑達卻在此時跳出來,指著文華的腦門說:「你這個大夏人是什麽意思?開城門迎接大汗進來的人是你,你們大夏人有句話叫「打鐵趁熱」,皇位得來了,自然要坐上去才對。再說大汗才是一國之主,他說什麽就是什麽,難道你想抗旨?」


    這句話重了,文華臉色一下刷白,立刻跪倒在地。「大汗,臣不敢有半點這樣的心思,臣都是為了大汗的名聲啊。」


    鬼戎濃眉不自覺地皺起,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他可不想聽。


    但看著文華,就會想到昨晚在他懷裏被寵愛了一夜的小女人,眉頭鬆下,心想不知道她身子好些沒。再對文華說話,鬼戎的語氣和緩了些。


    「文卿的話也不無道理,雖然分封要一個月,但重要位置現在就得指派好。」他思索一下,繼續道:「青金這邊暫由黑達全權負責,大夏的臣子們則由文卿負責,明日登基確實有些匆忙了,本王就給你們三天時間,但明日登基詔書要大發天下,三天後不過就是個儀式而已。」


    文華心裏雖然遢在嘀咕,但勉強滿意了。


    他也不願意被天下人指著背後罵是叛國賊,能拖上一個月,說不準哪個地方會有起義軍或者什麽的,把這些青金人再趕出去。但形勢不由人,這新任的皇帝不是那種好大喜功的人,竟不求排場,那他就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好在,這位大汗還知道用他,隻是他仍擔心著女兒到底有沒有伺候好這位主子,可又不知道怎麽開口。


    不用他開口,鬼戎自己就說了。「至於後宮,本王的妃嬪們已在趕往都城的路上,既然皇後還未到,暫時由文妃代管。文妃溫謙恭順,很適合做後宮的表率。」雖然還沒正式冊封,但自己的意思下麵的人應該都很清楚。


    文華心裏一喜,女兒這才伺候了大汗一晚,就被人家記在心上,瞅著大汗的喜愛勁,說不定會比以前更為受寵呢。


    但他卻不知這個女兒非他心中以為的那個。


    黑達聽到鬼戎提起文家的女兒,臉色有些怪異,偷偷抬頭看了他好幾迴。


    鬼戎看他這樣,就猜他可能已經知曉了兩個女人的身分問題,也不責怪,麵無表情地接受文華的叩拜。


    隻聽文華高聲說道:「臣代替文妃娘娘恭謝皇上恩典,臣相信娘娘一定不負聖望。」


    他的女兒有傾國傾城之貌,從小就精習琴棋書畫,舞藝超群,為了讓她進宮後能好好伺候皇上,他還特意私下請了頗具盛名的官妓來府裏指導。


    女兒就是本事大,以前就能獨寵後宮,現在雖然改朝換代,但這新帝一上來也被她魅惑住了。隻要女兒肚子爭氣,誕下小皇子,他文家的榮華富貴指日可待。


    還不等文華洋洋得意地想完,就聽鬼戎隨意說道:「噢,本王倒是忘了跟文卿說,你的三女本王昨日就指給了黑達。」接著又開玩笑似的開口:「這下子,文卿可成了我們兄弟倆的丈人了。」


    文華受到的剌激太大,一時腦子沒轉過彎來,脫口而出,「三女?可臣的三女是……這怎麽迴事?這、這……」


    鬼戎很樂意給他解答,「文妃是文卿的八女啊,難道文卿忘記了?!」


    黑達這才放下心來,知道哥哥有發現兩個女人的真實身分,否則,他真怕哥哥雷霆震怒,自己的小命不保,還好還好!


    原來是那個八庶女!


    文華對自己的嫡女都不算上心,更不用說一個庶女了,記憶裏這個女兒不愛說話,每次見到他就是低頭恭敬行禮,此外就再沒什麽印象了。


    雖然稀奇她怎麽入了大汗的眼,但她好歹是他的女兒,如果她聰明,就應該知道文家是她在外麵的依靠,他們是綁在一條繩上的螞蚱,她就算爬得再高,也不敢不把他這個父親放在眼裏。


    如此想了一番,文華臉上又揚起喜氣的笑容來,「那真是臣的榮幸,不知道是臣修了幾世的福才得了兩個這麽聰明伶俐的女兒,隻要她們能伺候好大汗和黑達將軍,臣死也無憾了。」


    鬼戎心裏冷哼一聲,暗想「但願如你說的吧」,麵上卻無顯現出來。


    「文卿為本王的心,本王甚感欣慰,今日議事至此,黑達,你帶著兄弟們與文卿等人好好商議下三日後的登基大典,本王要盡快看到登基的詔書,無事便退朝吧。」


    文華帶著一幫文臣先退了出去,他們要趕緊去擬新帝的登基詔書。


    黑達留了個心眼,等其他人都走了以後,他快步趕上鬼戎。


    鬼戎早看到他的小動作,在環廊那兒停下。「說吧,追著本王有什麽事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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