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目光,夏荷輕咳提醒還在低頭擺弄衣角的蘇雨薇。


    蘇雨薇愣了一下,這才發現不止穆真,幾乎所有人都在看她,趕忙起身盈盈一禮,不急不慢道,


    “還請先生小憩片刻,要不了多久,師叔便會來救我們了。”


    說完,瞟了眼遠處的李玲兒,趕忙又坐了迴去。


    她確實嚇壞了,卻不是因為黑衣人的襲擊。


    而是李玲兒沒在她們幾人身邊。


    好在善陽護住了李玲兒,否則她都不知該如何向張寒蕊交代。


    隻有熟悉她的人才知道,她那一個勁拉扯衣角的動作,便說明了她此時十分自責。


    “雨薇,你知道什麽?”


    這時,孟似玉不知何時也走了過來,隻是神色稍顯奇怪,吹彈可破的滑稽肌膚上,似乎還有這淡淡的紅霞。


    她是知道春桃四女的,聯起手來能和葛老過招,所以在察覺那藥粉是凝氣散時,根本就不擔心她們的安危。


    尤其這些女子出門蒙的麵紗,可不僅僅是為了遮擋容貌。


    那些可都是在她家閨女精心調配的藥液中浸泡過的,幾乎可以預防世間絕大多數毒藥。


    甚至她還知道玲瓏水榭有一個什麽培訓,專門預防各類突發事件。


    這些丫頭身上隨身攜帶的靈丹妙藥,拿出來能買下一個縣城。


    這可不是光有她家閨女的醫術就行了,最重要的還得是有銀子。


    想到此處,孟似玉又迴頭看了眼還趴在那裏享受的李牧,眼底深處有慍怒,也有好奇......這小子可真會,呸!可真舍得。


    蘇雨薇見是孟似玉發問,也不隱瞞,趕忙站起身道,


    “前些日子,府上遇刺也發現了類似的機弩,所以師叔就做了些預防,但也不確定峰會會有事端。”


    “隻不過今日有重要的人要來參加,事先做了些準備,有備無患罷了。”


    說著,她還朝著李玲兒的方向看了一眼,心虛的低下了頭。


    李玲兒似是察覺到了目光,也將頭埋的更低了。


    是她硬要跑到道家這邊的席位上,沒想到竟真的發生的意外。


    方才事發的時候,根本就沒人管她。


    還是她想起了夏荷曾經說過的話,遇到危險莫要逞強,往身邊最強之人的背後躲,不拖後腿便可。


    至於那麵紗她更是不願意戴,一早就摘了下來。


    若非還有藥力粘在唇瓣上,她又第一時間蹲到了善陽背後。


    這會兒怕是也和地上那些人一樣,變成了馬蜂窩。


    然而善淵聽到這話,眼底卻是漾起一抹驚喜。


    他雖知曉那重要的人說的肯定是李玲兒,但為何就不能也包括他呢?


    小姨近些天對他的態度明顯好了不少。


    隻要讓人相信,娘親的死與他無關,他們之間便不該有什麽仇怨才是。


    想到此處,善淵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


    甚至已經開始幻想重迴燕王府的那一天。


    尤其今日,他還間接的救了這些人。


    角落裏。


    李牧光著膀子,目光死死的盯著蘇雨薇,一股怒意從腳底直接竄上了天靈蓋。


    府上遇刺,類似的機弩。


    這些詞直接在他的腦中炸開。


    他為何不知這些事,蘇雨薇當著這麽多人說出,肯定不會是瞎說的。


    可他一直在讓藤晶晶關注著府裏的動向......


    哪怕是在剛才,李牧依然在猶豫要不要卷入這次的事情中。


    作為穿越者,俞守業的那番話在李牧聽來還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致使他想做一個局外人。


    但現在,去他娘的道理。


    這個方技家必須死。


    之前,李牧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善淵的身上。


    很多蛛絲馬跡都被他忽略。


    他猜到方技家要搞事,也隻是讓藤晶晶提醒張寒蕊,近期行事警惕一些。


    當時,他雖然無法鎖定那些刺客,但眾女的安危其實一直在他的可控範圍之內。


    尤其是春桃四女的進步讓他意外。


    他唯一沒有百分百把握護住的便是李玲兒。


    好在善淵還沒有喪心病狂到這個程度。


    看著廳中屍橫遍野,有那麽一瞬間,李牧是後悔的。


    他知道自己有能力阻止這一切,但他卻沒有這樣做。


    在確認他所關心的人都可安然無恙時,他選擇了冷眼旁觀。


    甚至因此,他眼睜睜的看著穆真的肩頭中了一箭。


    僅僅是為了不在善淵的麵前,暴露這個馬甲。


    歸根結底,那時的他,心思根本不在這裏。


    然而到最後,原本的謀劃還是成為了泡影。


    李牧覺得,這與善淵的頭一次交鋒,是他輸了,輸的是那樣的徹底。


    即便沒有奴印,他似乎還是有些畏首畏尾。


    “穆公子,你……”


    這時,一旁的唐沁開口,她的瞳孔渙散,眼神有些呆滯。


    李牧迴頭看了她一眼,推開了那被握著的手,用腹語道,


    “多謝,我已無礙。”


    李牧順手扯過一旁破爛不堪的鬥篷,隨意的裹在了身上。


    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直到剛才,他還在琢磨著如何完成與善淵的比鬥。


    為此還......


    我真是該死.......


    李牧在心中鄙夷了自己一聲,身影一閃便出現在了穆真身旁。


    直到眼睜睜看著李牧離開,唐沁的身子徹底癱軟了下來,口中呢喃道,


    “是,是我該謝你才對。”


    ……


    穆真自是不會一直坐在墨無言肩頭,最終還是拗不過慕容錦繡,任由她攙扶著,隻是不再像之前那般親昵。


    見到李牧又生龍活虎的,心中那塊大石頭終是落下,隻是麵上還是那般的雲淡風輕。


    “對不起叔伯,您,您沒事吧。”


    李牧低著頭,鬥笠少了一半,麵具上有一道裂痕,上半身用鬥篷隨意的裹著,看上去十分狼狽。


    穆真偏頭看了他一眼,微微皺了皺眉,訓斥道,


    “你是該道歉,你覺得這天下隻剩你一人了?”


    “穆大哥,璃兒他還年輕……”


    慕容錦繡開口替李牧解圍。


    穆真迴頭瞪了他一眼,慕容錦繡立馬閉了嘴。


    墨無言與許父許母也走了過來。


    “穆老頭,你關心就關心,這話多傷年輕人的心。”


    墨無言一把按在李牧的肩膀上,微微頷首,


    “小子,多虧了你,若不是你提醒,我們這次怕是要栽了。”


    “穆璃,農家欠你一個人情!”


    許母也跟著開口,她已經從許豆豆那得知。


    若非李牧突然暴起出手,許豆豆下意識運起真氣,根本無法第一時間察覺到中毒。


    並將解藥迅速分給其餘人。


    可以說,除了蘇雨薇幾女,場中如今幸存的,都要歸功於李牧的提醒,包括兵法兩家的三位老者。


    他們雖然沒有解藥,卻及時結起了軍陣。


    然而麵對這樣的道謝,李牧根本沒臉應聲,目光掃向那些已經身隕的人,不知該說些什麽好。


    墨無言似是察覺到了李牧的目光,重重的拍了拍李牧的肩膀,笑著說道,


    “年輕人,不怪穆老頭說話難聽,你大可不必如此,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若沒有實力,就算有你提醒,也是白搭。”


    “當然,你有功勞不假,不過……這最大的功勞卻另有其人,你無需自責,也沒什麽好自滿的。”


    聽到這話,原本已經黑下臉的善淵,神情頓時一震,眼底升起一抹喜色。


    誰知這時,卻見抱著墨流螢的許豆豆,昂著脖子驕傲道,


    “就是,若是沒有凝氣散的解藥,哪有你逞威風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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