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小九走出天龍閣,他仍感覺自己好像踩在雲端一般,不真實。


    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大抵這就是絕處逢生的感覺吧。


    父皇說,每個官員府邸都有他的人,自己在徐國公府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他都了如指掌。


    父皇說,將幾個年長的皇子外派出去,就是為了清靜幾年,卻不承想,他們這幾個年歲小的,也開始心思活泛起來。


    父皇說,他主動換掉伴讀去青山書院,是非常明智之舉。人隻要不妄想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就會活得久。


    父皇說了很多,他越聽越心驚。


    那日若不是為了維護玉安,他大抵還是會同往日那般沉默,或是敷衍地迴幾句,不會與外祖一家撕破臉。


    再加上昨夜玉安去燒房子,才會讓父皇將他徹底和徐國公府分割開。


    若不然,等待他的又是什麽?


    他覺得小九是他的福星,不對,是整個王家都是他的福星。


    他加快腳步,想盡快離開這裏,剛出宮,就看到等在宮門外的小九。


    “殿下,這麽急著把你叫迴來,沒事吧?”


    “我沒事,你呢?一直在這裏等我嗎?”


    “嗯。”


    “走,我們迴家。”


    而迴家後的王玉安,才從九殿下的口中得知,他昨天那一把火幫了皇上的人。


    王玉安:……


    所以說,他師傅根本不是什麽安義堂的人,而是皇上的人……


    這個疑問一直等到他見到師傅,才得到真實的反饋。


    他師傅確實是皇上的人,去安義堂臥底過一段時間,是為了調查一下那到底是什麽性質的組織。就在那個時間段裏,被老夫人選中當了他的師傅,後來確定了安義堂沒有反心,他便迴了皇宮。至於現在時不時失蹤一段時間,也是因為在幫皇上辦事。


    ……


    之後的時間裏,九殿下住在王家的時間,甚至超過他迴宮的時間,他不和任何官員有牽扯,唯一能多說幾句話的,便是父皇的純臣,也是院長的得意門生左相大人。


    因此,皇上對他再無猜疑,畢竟一個沒有母族,沒有靠山,沒有拉幫結派、結黨營私的兒子,是最讓他放心的。


    其他皇子感受到威脅,混招頻出,一次次的暗殺都被王玉安化解掉。


    而那些做了大動作的皇子,一個個地被皇上或監禁或打發到偏遠地區當個地方官。


    幾年的時間,王玉安跟在九殿下的身邊,去賑過災、平過亂、剿過匪……


    雖是平民出身的少年,雖然官階並不高,但他有能力,還深得九殿下的信任,未來的前途自然不可限量。


    世家貴族和九殿下牽扯不上關係的,便將結親的念頭放到王玉安身上,但都被王玉安拒絕。


    大夫人卻有些著急,她想給兒子相看,卻根本找不到合適的人選。


    對於奈何來說,玉安可以相看,也可以成親,但要等她和嬌嬌離開後。


    再者,王玉安本就是典型的晚婚麵相,現在勉強成親也過不長,根本無須著急。


    奈何一直等到年底,才私下找到王玉安。


    “祖母,我來了。”


    “玉安,祖母有事要你去做。”


    原本神色輕鬆的王玉安,在對上祖母慎重的表情後,突然有所感悟般,一臉鄭重地迴道。


    “祖母請說,無論什麽事,安兒都會做到。”


    奈何將一塊刻著破陣符的玉佩,推到王玉安麵前。


    “你幫祖母把這塊玉佩,扔進後宮的荷花池中。”


    王玉安看著麵前這塊泛著血紅色的玉佩,下意識地吞咽了一口唾液。


    “祖母,這個……”


    “你能做到嗎?”奈何沒有任何解釋,隻是平靜地看著他。


    “能。”


    盡管他有一肚子的疑問。


    他不知道這玉佩是什麽東西,為什麽要扔進後宮的荷花池,也不知道她的祖母為什麽知道後宮裏有荷花池,更不知道他這麽做完之後,會產生什麽樣的後果。


    但,這是他祖母頭一次求他,他不能,也不想拒絕。


    第二天寅時剛到(淩晨三點),他便縱身躍入皇宮內,靈活地躲過巡視的侍衛,沒有費太多力氣,便找到後宮的荷花池。


    他將那玉佩扔入池水中後,快速遠離。


    當天晚上,皇宮中陰氣衝天,大多數的後宮娘娘都陷入夢魘中,還有一些宮人看到了不幹淨的東西。


    一時間宮內人心惶惶,皇上找來護國寺的和尚,那和尚說要超度七七四十九天,方能除去怨魂。


    奈何主動找到小九,說可以幫忙。


    小九驚喜萬分,他相信老夫人有這樣的能力,畢竟他們住的宅子當初也是鬼宅。


    九殿下向皇上舉薦後,奈何坐著九殿下的馬車到宮門口,為了照顧她的身體,還特意允許她坐小轎入內。


    年關的夜晚,哪怕穿得再厚,也抵擋不住刺骨的冷風。


    軟轎停在距離荷花池五米外的地方,奈何下轎走到近前。


    以指尖血為墨,就在荷花池旁畫符開了鬼門。


    ……


    待一切結束,奈何才坐上小轎離開皇宮。


    第二天老和尚驚喜地發現,那荷花池內竟然陰氣全無。


    皇上大喜,特允王玉安攜祖母,一同參加大年初一的國宴。


    九殿下和王玉安除夕是在宮裏過的,大年初一早上趕迴家時,麵對的是傷心欲絕的大夫人,及掛滿白綾的宅邸。


    “安兒……你祖母和……嬌嬌……全都走了……”


    王玉安隻覺大腦嗡的一下,身形一晃,被身旁的九殿下扶住。


    他隻是兩天未歸家,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他不相信,他瘋了一樣衝到靈堂,入目的便是躺在棺槨中的人,如同睡著一般安詳。


    他哽咽著,眼淚不受控地往下流。


    他小的時候就知道祖母身受重毒,命不久矣,那時他是怕的,怕祖母沒了,以他娘的性子,他們娘倆無法存活於世。


    可他的祖母一直像無事之人一般,帶著他們來京城,買宅邸,給他請師傅……


    甚至在生命終結前,還幫皇宮解決了麻煩,為他博得皇上的好感。


    若不是他祖母,現在的他也許還生活在那個偏僻的小縣,沒有見識過京城的繁華,也不可能有今日這般身份地位。


    可他還沒有報答祖母的恩情,祖母就走了!


    還有嬌嬌,他特意帶迴來的,皇上禦賜的糖果還沒來得及給她,她怎麽就走了呢!


    她才多大,怎麽就走了呢!


    他一直在說要變強,要保護她們,可還沒等他強大起來,她們就都走了,那他變強還有什麽意義……


    九殿下全程陪著王玉安,強迫他吃飯、睡覺,看著他抱著嬌嬌的貓咪無聲流淚。


    王玉安頹廢了很久,直到一身黑衣的男人,邊罵蠢貨邊將王玉安一頓胖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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