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姑娘迴來了。”


    奈何笑著點點頭,徑直向著孟婆的攤位走。


    “哎呀,我的小奈何迴來了。”


    孟南星伸出食指,指尖微勾,那雙狐狸眼好像能勾人一般,媚到了骨子裏。


    至少不遠不近圍著的男鬼,全都著了迷。


    對此,奈何早已習慣。


    “想姐姐了?”


    “沒,過來等個人。”


    孟南星瞬間嘟起紅唇,對著奈何翻了個白眼,一臉嗔怒道,“你不愛我了,我傷心了。”


    奈何:……


    “愛你。”


    盡管她說得毫無感情,孟南星卻瞬間展顏,拽著她坐下來,“來一碗姐姐熬的湯不?今天湯的味道特別好。”


    “你喝了?”


    “怎麽可能!”孟南星勾了一下奈何的下巴,“若是沒有小奈何,這湯喝了也就喝了,可有了小奈何,姐姐可舍不得忘了你。”


    奈何低聲輕笑。


    雖然孟南星的語氣像是在開玩笑,但她知道那是心裏話。


    她聽很多人說過,三號孟婆是個瘋批,以前經常好奇孟婆湯的味道,沒事就喝一碗。偷喝完以後,連自己是誰都忘記了,自然也忘記了湯的味道。


    可她就是一次次地偷喝,一次次地忘記,不厭其煩。


    但同樣不厭其煩的,還有重新教導她工作的男鬼……


    “說吧,你來姐姐這裏,等哪個野男鬼?”


    “別瞎說,是個十幾歲的小丫頭。”


    “是你上次說過很可愛的那個?”


    “不是,是這次世界的,不過也很可愛。”


    “嘖嘖嘖,花心的鬼啊,以前說姐姐最好,現在去一個世界喜歡一個可愛的小丫頭,姐姐這張不可愛的臉,早就被你遺忘在腦後。”


    “她們是小丫頭,你是大美人,放心,忘了誰也不會忘了你的。”


    孟南星冷哼一聲,“迴頭看吧,你可愛的小丫頭來了。”


    奈何迴頭,就看到一張她看了十年的臉。


    “奈何姑娘,李嬌嬌說要見你。”


    奈何對著鬼差點點頭。


    她知道,迴溯處的工作人員已經和她說過了。


    她看著李嬌嬌呆呆地站在原地,知道自己換了一副模樣,對方可能認不出她,於是先開口打招唿。


    “嬌嬌。”


    “祖母。”一聲祖母出口,李嬌嬌便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她原本的人生就像在泥潭中跋涉,一步一個泥腳印,經曆了風雨卻看不到彩虹,她受夠了人間的苦,隻想償還小安子的情。


    可奈何姑娘帶她重新體會了一次人間。


    雖然這十年間,她懵懂又無知,可一魂三魄迴歸後,她隻覺心中又滿又脹,脹得她雙眼酸澀,好像有什麽東西要流出來。


    “她們說……你給我積了很多功德……”


    “嗯,以你的名義做的善事,換你再投一次人胎,以全部的魂魄去感受被愛,若是沒有人愛你,那你就自己愛自己。”


    “謝謝。”


    奈何看著小丫頭站在原地,委委屈屈的模樣,上前一步將她擁入懷中。


    雖然沒有溫度的魂體,給予不了對方溫暖,但卻可以給予她力量。


    “你的謝謝我收到了,乖,去吧。”奈何後退一步,示意她去喝孟婆湯。


    “我們還能再見麵嗎?”


    “當然。”


    她看著小丫頭喝下孟婆湯,頭也不迴地走向奈何橋,收迴視線時就對上孟南星翻的白眼。


    “你個渣女,欺騙小姑娘的感情。喝了老娘的湯,就算她再迴來也不可能記住現在的你。”


    “我隻說能見麵,又沒說能記住。”


    “你不會是又要走了吧?”


    “嗯,我喜歡人間的陽光。”


    “算了,不留你,走吧。”


    “來都來了,我喝碗湯再走。”


    孟南星又翻了一個白眼,起身舀了一碗湯。


    “你個怪咖,我的湯連閻王都不敢喝,就你敢拿來當水喝。說真的,連孟婆湯都不能讓你失憶,那你是怎麽忘了過去的?”


    “誰知道呢。”奈何仰頭將湯喝完,才點評道,“太甜了,齁得慌。”


    “人間那麽苦,我這不也是想讓投胎的人先吃點甜的墊墊嘛。”


    “說得有道理。”奈何起身揮揮手,“我走了,等迴來我再來看你。”


    “去吧去吧,人間有那麽多可愛的小丫頭等著你,我留得住你的魂,也留不住你的心。”


    ……


    再度來到迴溯處,工作人員一如既往地熱情。


    “奈何姑娘,上個世界的獎勵已經打到你的賬戶裏。”


    “嗯,看到了。”奈何看著顯示器上的目錄,“怎麽又多了這麽多。”


    “唉,現在的鬼什麽執念的都有,還有一個連生五個女兒,因為沒有兒子命,想讓咱們的任務者用她的身體,給她夫家生個兒子傳宗接代的。”


    奈何:……


    當她沒問。


    她隨意地翻看著,然後點開一個文件夾,“就這個吧。”


    “奈何姑娘是現在接收她的記憶嗎?”


    “嗯。”


    “好的呢,奈何姑娘請隨我來!”


    ……


    這一次的女鬼名叫林淼淼,普通家庭的普通女孩,親媽在她初二那年病逝,初三畢業去外婆家小住,迴來時發現,她爸已經再婚,家裏多出一對陌生的母女。


    她很生氣,生氣爸爸的隱瞞,生氣自己不被重視。


    可他們已經結婚,自己再哭鬧也無濟於事。


    她本想著和那對母女保持距離,可那對母女讓她覺得,自己就像白雪公主的後媽一樣惡毒,不然為何整天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好像她做了什麽欺負她們的事情一般。


    無論事情誰對誰錯,隻要那對母女一掉眼淚,她爸就會指責她不懂事。


    哪怕她沒有錯,她爸也會讓她道歉。


    她一氣之下跑出家門,委屈的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被疾馳的車撞成高位截癱。


    十五歲的年紀,怎麽忍受得了癱瘓的生活。


    她瘋了一樣想尋死,她用最惡毒的話辱罵那對母女,到最後連她親生父親都不管她時,那對母女仍然為她喂飯喂水、擦屎擦尿、洗澡翻身……


    直到她二十七歲離世時,伺候她十二年的母女倆,都沒說過她一句重話。


    若是生前的謾罵詛咒、冷嘲熱諷是在發泄對生活的不公,死亡那一刻她才覺得悔恨和遺憾,若是當年不任性,好好和她們相處,她人生的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


    “奈何姑娘想迴溯到什麽時間節點?”


    “從她外婆家迴來的那一天吧。”


    “好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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