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朝歌趕到益陽港的時候,已經是當天的深夜,劉子騰已經離開了許久,當路朝歌看見那整整齊齊排列在港口外的戰兵遺體的時候,路朝歌就知道自己徹底失敗了,他讓劉子騰跑了,而且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跑了,自己算計了那麽多,算計了劉子騰那麽多次,沒想到最後反倒是被劉子騰算計了。


    人們都說,先胖不算胖,後胖壓倒炕。


    如今的路朝歌就是先胖的那個,可最後壓倒炕的卻是劉子騰,而那個炕就是他路朝歌。


    路朝歌翻身下馬,看著躺在那裏的數百戰兵的遺體,一腳將一個敵軍的頭盔踢飛了出去,他現在心裏極度憤怒,可又沒地方發泄,這一次被算計的死死的,他最後才反應過來,但凡能早一天反應過來,劉子騰也跑不了。


    “少將軍,我去追。”一名校尉來到路朝歌身邊。


    “追不上了。”路朝歌歎了口氣:“都是順流而下,戰船也是相同的,怎麽追啊!就算是追上了,你知道怎麽跳幫嗎?你知道怎麽水上作戰嗎?”


    “不知道。”那校尉說道。


    “所以,我輸了。”路朝歌苦笑道。


    “少將軍,隻是沒抓住劉子騰而已,以後還有機會。”校尉說道:“隻要他活著,咱就有機會抓住他。”


    “對。”路朝歌有火也不可能對別人發,這一次完完全全就是他自己沒算計到,才讓劉子騰逃離的,他怨不到別人頭上。


    哪怕他說水軍若是在如何如何,那也是他的問題,水軍本來是可以在的,但是他執意要攻打倭國,這才造成了他沒有水軍可以調派的尷尬局麵。


    而路朝歌就這點好,他真的敢承擔錯誤,錯了就是錯了,沒有什麽可狡辯的,他身為大明的親王,掌握著整個大明百萬軍隊,你這個時候若是推脫責任,反倒是落了下成。


    “少將軍,劉子騰給你留的信。”就在這時候,一名戰兵拿著劉子騰的親筆信來到路朝歌麵前:“這封信就釘在港口大門的位置。”


    路朝歌接過信,看著信封上寫的‘路朝歌親啟’幾個字:“字寫的倒時挺漂亮。”


    拆開信件,路朝歌看著厚厚的一遝,借著火把的光亮看了起來,他是越看越來氣,最後居然把自己氣笑了。


    “娘的,嘲諷我。”路朝歌自言自語道:“終於是被他算計了一次,他也算是揚眉吐氣了。”


    說著,他將那封信收好,這封信他會留著,會一直留著,這就是給自己提個醒,自己是很了不起,但是也不能小看任何人,這一次是萬幸沒有什麽太大的損失,可若是在戰場上被劉子騰擺了一道呢?


    “收拾一下吧!”路朝歌收好了信件,對身邊的人說道:“這些戰死的兄弟,屍骨好好收殮了,收拾好之後你們就休息吧!我去河邊走走。”


    路朝歌獨自一個人來到渾河邊,沿著渾河緩步而行,他的幾名親衛遠遠的跟著。


    “丟人啊!”路朝歌歎了口氣:“我怎麽就早沒想到劉子騰和王嗯英會瞄著益陽呢?隻要我能提前預料到,這次也不會被他們兩個惡心到。”


    “飄了,還是飄了。”路朝歌狠狠的給了自己兩個嘴巴,這可把跟在不遠處的親衛嚇壞了。


    “少將軍。”一名親衛趕了上來:“您……沒事吧!”


    “沒事。”路朝歌說道:“教訓一下自己,讓自己長個記性,省的以後再犯同樣的錯誤。”


    “少將軍,其實我們覺得並沒有什麽。”親衛說道:“不過就是跑了個劉子騰而已,他們花了那麽大的力氣,也不過就是為了逃走而已,可您算計的不是抓住劉子騰,若是您一門心思就算計劉子騰,一百個劉子騰也跑不了,這場仗涉及三道之地,那麽多的軍隊你都要照看著,再厲害的人也有疏忽的時候,更何況您這一輩子就吃了這麽一次虧,算不得什麽的,您就別為難自己了。”


    “有些虧,我是一次也不想吃啊!”路朝歌說道:“自從陛下登基稱帝之後,我其實也有點得意了,覺得自己了不起了,覺得天下人都不如我了,人啊!果然不能驕傲啊!”


    “少將軍,在涼州誰不知道您可是千年才出一個的軍事奇才。”親兵說道:“就連我爹都說了,隻要跟著您,軍功肯定能拿到手軟。”


    “可是這次我錯了。”路朝歌說道:“錯了就是錯了。”


    “誰能保證一輩子不犯錯?”親兵說道:“人總是有疏忽的時候,那老虎還有打盹的時候呢!更何況是人呢!您就是對自己太苛刻了。”


    “我不敢不苛刻啊!”路朝歌說道:“我的每一個決定,都關係到幾萬甚至幾十萬人的生死,我哪敢有一點點懈怠。”


    “可您也會累啊!”親衛說道:“要是您換成我,估計劉子騰早就跑的沒影了,都不用整這麽多的計劃出來,您已經很了不起了,隻不過是疏忽了一次罷了,算不得什麽的。”


    “好了,別安慰我了。”路朝歌笑著說道:“我不是那鑽牛角尖的人,過兩天我就好了。”


    “那就好。”親衛說道:“我真擔心你想不開。”


    “放心,我這人最怕死了。”路朝歌笑著說道:“我肯定不會跳進去的。”


    “你剛才說在涼州。”路朝歌看向親衛:“你是涼州人?”


    “我是定安縣人。”親衛說道。


    “定安縣啊!”路朝歌笑了起來:“好多年沒迴去了,定安縣現在怎麽樣了?”


    “好,可好了。”親衛說道:“以前就是個窮地方,但是現在不一樣了,現在咱定安縣也是一等縣了,日子也是越來越好過了,我們那個縣令,現在在搞一個叫做參觀的東西,每年都賺可多錢了,百姓們也跟著賺了不少呢!”


    “定安縣那地方有什麽看的啊?”路朝歌想起了定安縣,全是美好的迴憶。


    “有啊!”親衛說道:“陛下和您住過的那間宅子,當初陛下撿到您的那棵樹,還有曾經陛下自己親手蓋起來的那個在山裏的小院子,可多可多了。”


    “那棵樹還在呢?”路朝歌愣了一下,那棵樹本來就是棵死樹,這麽多年早就應該被人砍了燒火了。


    “當初的那顆不在了,但是我們縣令又叫人挪了一顆過去。”親衛笑著說道:“用我們縣令的話來說,就是象征意義大於實際意義,沒必要較真。”


    “對。”路朝歌點了點頭:“隻要是能讓百姓的日子越過越好,怎麽說都有理。”


    “那現在日子那麽好了,怎麽還跑來當兵了?”路朝歌笑著問道。


    “我爹就是戰兵。”親衛說道。


    “你爹是戰兵?”路朝歌仔細打量著眼前的少年:“你爹是在誰麾下?”


    “陛下啊!”親衛說道:“當年定安縣保衛戰,我爹是三千青壯中的一員,隻不過那一仗之後,我爹斷了一條胳膊,就離開了戰兵了。”


    “哦!”路朝歌點了點頭:“他現在挺好的吧?”


    “挺好的。”親衛說道:“就是總念叨,當年要不是斷了一條胳膊,想著怎麽也得是個正五品的將軍了。”


    “可不止。”路朝歌說道:“當年定安縣那一戰,活下來的,還留在軍隊的,基本上都是正四品將軍了,高一點的都有正二品的了。”


    “其實我爹也就是嘴上說說。”親衛說道:“我參軍之前,有天晚上看我爹偷偷摸摸的出去了,我就跟了過去,就看他去了英烈園,在英烈碑那又哭又笑的,跟瘋了似的。”


    “那裏都是他的手足兄弟啊!”路朝歌說道:“定安縣那一戰,對於當時的陛下和我來說,事關生死。”


    “我知道,我都聽我們那的教書先生說了。”親衛說道:“當年那一戰他也參加了,隻不過他打完那一仗之後,也離開了軍隊,去當了教書先生。”


    “都是真爺們。”路朝歌說道:“你怎麽分到我的親衛裏麵了?”


    “您不知道啊?”親衛說道:“從定安縣出來的預備役,首先補充您的親衛,其次才會補充到禁軍,除了這兩個地方,定安縣的預備役哪也不能去。”


    “還有這說道呢?”路朝歌好奇。


    “啊!”親衛說道:“陛下下達的軍令,您的親衛大多都是定安縣出來的。”


    “我還真沒注意到。”路朝歌笑著說道:“你們現在家裏條件那麽好,還願意當兵,不容易。”


    “再好也不耽誤當兵啊!”親衛說道:“我爹說了,就我這樣的,就得扔到戰兵,讓戰兵的規矩歸攏歸攏我,要不然以後也不帶有個人模樣的。”


    “咋地?”路朝歌笑著說道:“在家也是個吃喝玩樂的主啊?”


    “反正就是不太懂事。”親衛笑著說道:“我爹就拎著我,給我扔募兵處的門口了,咱大明募兵全憑自願,募兵處的人不收我,結果募兵處的那位,和我爹認識,兩個人好像還認識,就把我塞進來了。”


    “你這可是走後門啊!”路朝歌笑著說道。


    “募兵的時候我確實是走後門了。”親衛說道:“但是訓練我可一點沒偷懶,要不然我現在還是預備役呢!我能被分配下來,那就說明我是有著真本事的。”


    這一點路朝歌是相信的,能送到自己這裏成為親衛的,那手裏肯定是有一些本事的,不然連成為戰兵的資格都沒有,戰兵是戰兵,預備役是預備役,兩迴事。


    “募兵的人是不是叫丁卯才啊?”路朝歌想起了一個人,這位可是個人才,一命換一命的打法就是這位的特色。


    “您認識他?”親衛說道。


    “我何止是認識啊!”路朝歌撓了撓頭:“那位,我可是記憶深刻啊!”


    “不過,他訓練戰兵確實有兩把刷子。”親衛說道。


    “那肯定的啊!”路朝歌說 道:“要不然能成為定安縣預備役總教習嗎?”


    “少將軍,咱還是迴去吧!”親衛說道:“這河邊晚上還是挺冷的,您都好幾天沒好好睡覺了,迴去好好睡一覺,沒準明天早上一起來,就得了消息,劉子騰的船翻了,人死在渾河上了,您說是不是?”


    “行,迴去睡覺。”路朝歌笑著說道:“你說的對,隻要他還活著,我就還有機會抓住他,也有可能就像你說的,他今晚上就翻船死渾河裏了。”


    路朝歌嘴上雖然這麽說,但是心裏明白,渾河的水流有的地方確實湍急,但是也不至於說翻船就翻船,尤其是戰船和運兵船,那麽大的船,當初建造的時候還是為了用作於海戰的,隻要不是遇到大風大浪的,船還是挺穩當的。


    睡了一覺,可這一晚上路朝歌還是沒睡踏實,劉子騰就這麽跑了,他要是能立刻就想開,那也不會成為這麽多年的心魔了,這件事得慢慢來。


    第二天中午,李朝宗從長安城派來的援軍抵達益陽港,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呂陽暉和他麾下的神威軍。


    本來已經做好作戰準備的呂陽暉,當他靠近益陽港的時候,他就知道,劉子騰肯定是跑了,這益陽港太平靜了,港口上還飄揚著路朝歌的軍旗。


    “完了。”呂陽暉看著飄揚的軍旗:“少將軍沒堵住劉子騰,估計他現在得老難受了。”


    “這次少將軍也是夠憋屈了。”營將軍曹子良說道:“心心念念要抓著劉子騰,結果還是跑了。”


    “人算不如天算啊!”呂陽暉說道:“見到少將軍之後,咱可別提這件事,他不說咱們也別說。”


    “我不傻。”曹子良說道:“關鍵是他要是提起來了,咱倆咋應付啊?”


    “想看看怎麽迴事吧!”呂陽暉說道:“按理說不應該,最主要的是,劉子騰還是從益陽跑的,這怎麽看都不對勁。”


    “要是對勁,少將軍就把他堵住了。”曹子良說道:“這劉子騰突然變聰明了,這一點倒是挺讓人費解的。”


    “說是身邊有高人指點。”呂陽暉說道:“這次可是給少將軍鬧的不善,折騰了一大圈最後人跑了。”


    “行了,別提了。”曹子良說道:“少將軍在那呢!再讓他聽見了。”


    兩個人下了船,來到路朝歌麵前躬身行禮。


    “家裏人知道這件事,都笑話我呢吧!”別人不提,路朝歌自己倒是提起來了。


    “有什麽可笑話的。”呂陽暉說道:“誰還沒犯過錯,更何況你這也不算是犯錯,你隻不過是沒完成自己的戰略目標而已,大軍的戰略目標不是已經達成了嗎?”


    “你這麽說也對。”路朝歌點了點頭:“白折騰了你們一趟,辛苦你們了。”


    “也不算是白折騰。”呂陽暉說道:“不是說晉州那邊,那兩位拚死抵抗嗎?我帶兵去支援一下。”


    “不用了,待著吧!”路朝歌說道:“劉子騰都跑了,他們還能堅持多長時間,也就是這幾天的事了。”


    其實,這場仗主要就是圍著劉子騰打的,現在劉子騰也跑了,剩下的人再堅持下去也沒有意義了,估計再有幾天就該出城投降了,這場仗也就算是結束了,整個北方也就太平了,以後就可以安心發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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