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氏當前是樓氏的附庸,他們能不能迴歸晉國看樓氏願意出多大的力氣,隻要不是涉及到家族的生死存亡,哪會有什麽違逆呢?


    因為馬匹不嬌慣的關係,狐怯居當天就帶人出發了。


    在高處看到情況的欒書,他特地派人過來問樓令。


    納賦出征的各個家族都攜帶了馬匹,隻不過算在樓氏名下的馬匹數量最多,也隻有樓氏有那麽一批來自狐氏的人會幹出單騎走馬的事情。


    所以,別說是欒書一看就知道怎麽迴事,看到的人都知道離開的人馬屬於樓氏名下。


    多加一個“名下”的原因,便是屬於樓氏的附庸,自然要算在樓令的頭上了。


    樓令如實告知來人,派遣人馬前往封地調集物資。


    不久後,得到信息的人稟告給了欒書。


    “這是篤定這一場戰役會打很久。”欒書其實也有相關的猜測,隻是沒有十足把握。


    因為是正副手的關係,士燮時常需要待在欒書身側,自然也知曉了樓令派人迴國幹什麽的答案。


    “是應該提前做好準備。”士燮說道。


    南下的家族,排除掉那些體量比較小的小家族,中等家族或是大家族都帶來數量不少的“羨”。


    這些“羨”兵沒有自己的私產,武器裝備和後勤都要由家族承擔。


    一旦戰爭變得曠日持久,各個攜帶大批“羨”的家族,他們確確實實是要提前準備物資以及進行運輸。


    問為什麽不在南下期間攜帶更多的輜重數量?怕是對後勤體係一無所知的人才會這般問了。


    人手就那麽些,馬車的限製擺在那裏,能夠攜帶多少物資存在一個上限,真的不是想帶多少就能夠帶多少。


    樓令在南下之前,下令準備相當的物資,攜帶南下的隻是其中的一部分。


    另外那些沒有被一塊帶著南下的物資,它們被儲備在“呂”地的倉庫,等著下一批轉運。


    狐怯居帶人要去的地方便是“呂”地,他手裏有樓令給予的調運文書,隨行的也有來自樓氏的樓冰,可不是到了地方一句話就能夠將物資拿走。


    其餘的家族,他們的準備沒有樓氏那麽充分,派迴去的人通傳來自家主的命令,需要有一個調運和集中的過程,看各個家族的辦事效率來決定調運的時間長短,等物資被運到南方,可能一個季度的時間早就過了。


    而樓令要求狐怯居在十五天之內運來第一批物資,主要理由是多了六千名俘虜。


    可不是抓到俘虜就完事,俘虜一樣要每天吃喝。提供給他們的飯量,肯定不如己方人員,甚至會刻意控製餓不死就好,問題是數量達到六千!


    有了這六千個俘虜,他們每天消耗的糧食抵得上樓氏三千人的量,怎麽看都不算低了。


    如果樓令不及時補充糧食,哪怕後麵沒有再俘虜敵人,攜帶的物資都經不起四個月時間的消耗。


    事實上,那還是樓令一開始攜帶的糧食足夠。


    在正常情況下,也就是春秋時代進行納賦,多數家族隻會準備全軍可食用三個月的糧食,後麵再慢慢進行補充。


    那三個月,其實就是正常的納賦期限,超過了就要由國君來供應了。


    隻不過,當前的晉國處在特殊時期,成了鐵公雞的晉君壽曼不肯拿私庫的糧食出來供應,需要各個家族被迫負擔。


    晉國的軍事曆史上出現過類似的情況,也就是一國之君拿不出糧食,由各個家族暫時自己承擔,事後一國之君再補上。


    因為有過例子,不了解晉君壽曼的各家之主不著急,了解晉君壽曼的各家之主事先已經想好了怎麽來獲得補償。


    那麽就是一次沒有關係,有第二次可就要出現問題,多數家族決不允許出現第三次。


    在當天,有許許多多家族派人迴國,數量之多搞得發現情況的楚國君臣一頭霧水。


    楚君審甚至派出使者來問晉君壽曼,知道了什麽情況的晉君壽曼選擇性裝傻。


    要不然晉君壽曼還能夠怎麽樣。他告訴楚君審,說自己不願意拿出糧食,晉國各個家族要自己想方設法去準備啊?


    可能是晉國各家族的舉動攪得楚國君臣疑神疑鬼,楚國右軍跟晉國上軍打到一半,楚君審要求中場暫停。


    竟然還有要求中場暫停這種操作?可別覺得稀奇,不止晉國和楚國開打有過中場暫停的例子,列國之間也出現過很多次。


    提出中場暫停隻是規則的一部分,跟掛免戰牌能夠暫時休戰的情況類似,肯定要雙方都認可才會被執行。


    楚國那邊將自己的右軍撤迴去,換成了鄭軍出營接場。


    樓令聽郤錡得知是鄭軍接場,搞得當場暴跳如雷。


    說來也是啊?


    晉國和楚國都有實力角逐天下霸主的寶座,地位方麵比較平等。


    要排個三六九等,鄭國隻算是二流國家,檔次肯定跟晉國或楚國不一樣。


    郤錡純粹是覺得受到了侮辱,才會暴跳如雷。


    很生氣的郤錡將火氣發泄在鄭軍身上,重新開打就是一再猛攻,結果隻花了半個時辰(1小時)就將鄭軍打得崩潰了。


    由於是“因怒興師”的關係,盡管上軍很快擊敗鄭軍,可是上軍付出的傷亡也極大,多少算是一種得不償失。


    隻不過,郤錡隻在乎心中惡氣有沒有得到發泄,大概不是那麽在乎平添多少不必要的傷亡。


    晉軍與楚軍連續交戰了四天,互相試探出對方幾個軍團的成色,到第五天並未繼續交戰。


    “這是進入到喘息的環節了啊?”樓令在第六天又看到互相往來的兩國貴族。


    開打又有默契進行休整之後,兩邊的貴族往來可不是一開始的交際情況了。


    樓氏這邊有不少楚國貴族前來,他們的到來就為了一件事情,打聽某某人是不是成了俘虜,有的話就去見一麵。


    那麽做當然不止在確認生死,其實也是步入贖迴的一個環節。


    這種事情可不止發生在楚國個家族,晉國這邊一樣有人被俘,所在家族也會幹相同的事情。


    有一個現象挺有意思,哪怕是有逃跑的機會,說是有節操或不屑都行,反正沒有晉人或楚人那麽幹。


    被俘的人,他們大多會要求來見自己的人,下一次攜帶某某什麽東西,乃至於要求將自己的隨扈或侍女送過來。


    其實不難理解,一來是跟名聲有關,進入戰俘營再跑跟押解途中獲救是兩迴事,從戰俘營逃跑會“社死”,下一次自己或族人就沒有被俘待遇了。因此,哪怕是家族沒有錢來贖迴去,俘虜也不會進了戰俘營又想方設法逃跑;第二個因素是,交贖金就能夠獲得自由,多數人可不想增添其餘的風險。


    處在交戰階段,哪怕是談好了贖金又能立刻拿出來,無論晉軍或是楚軍都不會馬上放人。


    立刻放迴去做什麽,好讓對方繼續上陣,再抓一次嗎?


    真的不想拖太久,最快也是確定戰役結束之後了。


    這一輪“中場休息”進行到第十五天,楚國那邊主動提出繼續交戰。


    再一次進入交戰的階段,晉軍或楚軍可不會提前告知將會是哪個軍團上場,也不會繼續限定投入的兵力。


    “水汽越來越重,是要下雨了嗎?”


    一次新的會議之中,有人提到了氣候的轉變。


    欒書當然注意到了氣候的轉變,關注點卻是其它,問樓令,道:“樓氏在淩晨有一批部隊抵達?”


    確實是樓氏的隊伍,不過是先頭部隊。


    欒書得到答案,驚奇地問道:“十五天來迴,速度這麽快?”


    知道怎麽迴事的人,他們用探究的目光看向樓令。


    “單騎走馬,速度會快很多。”樓令給出眾所周知的答案。


    欒書有其餘的不解,繼續問道:“用馬馱運,才能夠攜帶多少。耗費時間和人、馬之力,得不償失吧?”


    樓令隻是笑了笑,沒有給什麽答案。


    用馬馱運的量,自然無法跟使用馬車相比。


    一匹馬馱運,上限不會超過兩百斤。


    一輛車的裝載量不會低於三百斤,裝下四五百斤也是可以。


    樓令是派人騎馬迴去,確確實實也用馬馱運了一批物資過來,不代表沒有車隊南下。


    “裏麵有什麽說道的地方?”郤至心裏也好奇,選擇低聲問出來。


    樓令可不好像對欒書那般來對待郤至,同樣壓低了聲音,說道:“後麵有車隊。”


    其實,樓令這一次就是順道考驗一下大隊的騎馬長途行軍,真的不是光有運輸任務。


    光用畜力馱運,馬並不是最好的選擇,該是選擇騾子才對。


    欒書看到樓令與郤至竊竊私語,心裏肯定對樓令的笑而不語有意見,隻是涉及到家族隱秘,哪怕中軍將都不能逼問,更不能將不滿表現出來。


    “接下來便是正式交戰,有鑒於楚軍在試探階段處於弱勢,有些事情不得不防。”欒書用這句話來作為會議的正式開場白。


    那的確是!


    楚國君臣一旦認定自己處在弱勢的一方,他們並不會死守交戰規則,什麽招數都使得出來。


    不知道誰說了一句:“楚人數量多,再用爛招,要被諸侯恥笑,哪還有臉繼續爭霸。”


    有人先笑出聲,更多的人發笑。


    現場卻是有些人沒有笑,相反臉色看上去很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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