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開衝鋒的秦軍,他們看上去沒有絲毫的陣型可言,要說有什麽是當代的特色,步兵跟隨在了戰車的後方。


    其實,秦軍的戰車數量並不多,看上去也顯得相對簡陋,用這種方式來體現秦國的窮困。


    要是再仔細觀察,會發現多數秦軍連一把像樣的武器都沒有,使用的是類似於狼牙棒的東西,以及一些用於杈糞的叉子。


    講實話,用於杈糞的叉子挺危險,要是被命中再破點皮,天曉得會是怎麽個死法。原因?它可是被用於杈糞,一定會帶有很多細菌啊!


    晉軍這邊的弓箭手隻是射兩波箭,隨後便沒有再射。


    那是晉軍與秦軍已經進入到短兵相接的階段,弓箭手為了避免誤傷,肯定是不能再射箭了。


    有那麽一件事情,率先發起衝鋒的秦軍,他們甚至沒有射出一波箭矢,隻是在戰車的引導下與晉軍撞到了一塊。


    樓令並沒有率軍出戰,他來到了欒書處,行禮說道:“幸不辱命。”


    在剛才,樓令射殺了二十七人,其中有十四個是秦軍的戰車主將。


    那麽就是說,樓令至少殺死了秦國十四個“士”以上的人員,具體是“士”或者是“大夫”的級別,要等戰後再進行打探了。


    欒書用欣賞的目光看著樓令有幾個唿吸的時間,再笑著說道:“歸陣吧。”


    樓令再次行禮,沒有多說什麽,轉身就走。


    “現如今的中原,再沒有人是令的對手了吧?”欒書對旬庚說道。


    旬庚想了想,點頭說道:“或許沒有。”


    當前的中原還是有不少比較出名的戰將,隻不過他們所在的國家可不敢與晉國開戰,名氣是來自中小國家之間的較量,水份自然是要多一些的。


    那就跟現代有排位賽的遊戲一樣,青銅中的高手可不一定打得贏白銀中的高手,以此類推段位的一層層往上。


    欒書看著樓令的背影,心想:“這是一個不想惹事的人,我還真不能將他逼得太狠了。”


    在欒書看來,晉國要說誰比較特別的話,還真的當屬樓令了。


    樓令的那種特殊在於和每一個卿位家族都能夠進行溝通,崛起過程中竟然沒有出現死敵。


    “也不對……,樓氏曾經會出現死敵,按照趨勢應該與魏氏鬥上,隻是樓氏與魏氏的矛盾被旬氏化解了。”欒書當然知道魏氏在蓄勢,隻是沒有多麽當一迴事。


    說到底,那還是層次不同的關係,換作欒書發現某個卿位家族在蓄勢,心態肯定就變得不一樣了。


    在胥童死亡之後,欒書已經決定收斂。


    原因太過現實,欒書怕把郤氏逼急了直接向自己的家族動手,真要是雙方爆發武力衝突,依照郤錡的個性,一旦打起來的話,郤氏可要與欒氏不死不休了。


    欒氏現在雖然有旬氏這個盟友沒有錯,但是欒書並未完全相信旬庚。


    或者應該說,欒書壓根不敢相信任何人。


    “旬氏的程滑最好洗腦,我應該著重攻略他!”欒書重新將注意力放到戰場之上。


    進入短兵相接的晉軍與秦軍,晉軍保持了陣型的完整度,秦軍僅有少部分有隊形可言。


    那種交戰模式下,秦軍的損失極大,每分每秒都有秦軍士兵倒下。


    從晉軍士兵的視角看去,秦軍被消滅了一批又一批,偏偏有更多的秦軍士兵湧上來。


    迴到陣線的樓令看了好一迴,呢喃道:“這是潮水攻勢吧?隻是與擅長打潮水攻勢的郤氏相比,秦軍隻剩下不怕死這個優點了。”


    因為秦軍的不怕死,他們的死傷情況非常嚴重,講實話卻是沒有給晉軍的軍陣造成太大的壓力。


    “看來秦人過得苦的傳言是真的。”樓令完全有時間和心情評頭論足,他又沒有上去交戰,也不用進行指揮。


    晉人看不起秦人,又或者說中原人都看不起秦人,根由在於秦人總是表現出窮橫窮橫的一麵。


    要是秦國強大,能夠給列國造成威脅,中原人一樣還是會看不起秦人,隻不過會帶著一層心理上的忌憚。


    現在的情況是,秦國是諸夏列國中第一個正式與異邦結盟的諸侯國,偏偏秦國並不顯得多麽強大,就問問是不是應該被瞧不起吧。


    樓令有去過秦川,再結合本身對曆史進程的了解,認為現階段的秦人過苦日子屬於有些活該。


    該怎麽說呢?涇水到大河的八百裏平原,它隻要被開墾出來,哪怕沒有建設良好水利係統,一定也是一片產出不錯的產糧地。


    結果是什麽?秦國連嚐試一下都沒有,由於懼怕晉國而不敢向東。


    在那些階段裏麵,晉國明擺著就是不想多搭理秦國,隻想著穩固中原的霸權,再爭奪天下霸主的寶座。


    另外一點,秦國與晉國的關係一開始挺不錯,雙方的公室聯姻了將近三百年之久,有這一層關係存在,哪怕沒有攜手共進,起碼不會變成生死仇人。


    晉國與秦國關係的轉變從秦穆公試圖利用扶持晉文公來控製晉國開始,後麵又在晉襄公那一代出現根本上的轉變,兩國變得不再有絲毫的互信了。


    “聽說這一場戰役打完,高層有意直接打到秦都啊?”樓令隻是聽說,沒有去證實。


    交戰的場地上,組成軍陣的晉軍一直在前前後後來迴折騰,每一次前進或者後退的距離其實是一樣的。


    隻不過,晉軍前進是為了壓迫秦軍後退,完成戰線的分割;每一次晉軍後退則是前陣後方的秦人被殺或是被俘,做完則是繼續向前推進。


    非常詭異的事情是,秦軍將領好像沒有察覺到晉軍在消滅己方的有生力量,仍舊有一波又一波的秦軍從正麵衝上來,直至秦軍無力組織新的攻勢。


    “中軍尉。”


    “說。”


    “中軍將說您應該著手接收戰俘了。”


    “迴稟中軍將,令立刻照辦。”


    在秦軍無力組織新一波攻勢之後,晉軍並未向前發起攻勢。


    樓令知道怎麽迴事,無非就是欒書在等下軍那邊消滅秦軍的援軍,以及擊潰白翟人的主力。


    所以,哪怕是發動了決戰,其實也是分階段性質,絕非一開打就悶頭悶腦地往前衝。


    “隻要黏住這一支秦軍,不讓他們有機會撤離,其實就足夠了。”樓令早就學會以全局的目光去看待事情,包括正在進行的這一場戰爭。


    別看描述過程挺簡約,從樓令與秦軍進行陣前廝殺,到秦軍停止攻勢,其實已經過去了四個多時辰。


    樓令在夕陽的照射下迴到營寨,不久之後陸陸續續有人帶著俘虜與戰利品過來。


    當然不用樓令去親自進行記錄,會有樓氏的人去操筆。


    等待記錄送到樓令手上,他先看總數,一看白天竟然俘虜了一千四百多秦軍,不由說道:“這樣的話,僅是一個白天,秦軍的損失不會低於三千。”


    樓森說道:“我方正在打掃戰場,臣等一下去問問收拾了多少秦軍的屍體。”


    晉國與秦國雖然打起來沒有規矩,有一項規矩則是仍舊為潛規則,那就是由獲勝的一方去打掃戰場。


    “戰俘裏麵是不是歸化人最多?”樓令說的歸化人,指的是融合進秦國的狄人或是戎人。


    樓森迴憶了一下下,答道:“家主說得是。”


    猜測,樓令隻是私下猜測,琢磨著秦廷是不是借機消滅內部的不穩勢力。


    “秦軍主將的那種打法,太像是故意讓人送死了!”樓令心想。


    難道秦國目前的將領,水平真的有那麽差勁嗎?


    還是說,秦國真的隻剩下那股子狠勁?


    樓令很清楚每一個國家都會存在這一派那一派的勢力。


    既然存在派係,差別就是到底鬥得兇不兇而已,對吧?


    一個國家內部有矛盾,要麽是爆發內戰,不然就是利用外部來解決內部矛盾。


    用外部來解決內部矛盾又分為兩種,第一種是合作向外奪取利益,第二種則是設局讓對手去送死了。


    當然了,那隻是樓令自己猜測,說不定就是當前秦國的將領水平很一般呢?


    記錄以及統計好了相關的戰俘與戰利品,樓令吃過東西,散步消消食,早早迴到營帳休息了。


    隔天醒來,樓令在梳洗的時候,有人過來進行匯報。


    “家主,君上來了。”


    “這麽說,白翟被擊潰了?”


    “這……”


    “你去忙自己的事情。”


    既然晉君壽曼過來,作為臣子的樓令自然是要去進行問候。


    樓令來到本是屬於欒書居住的中軍大帳不遠距離,帳內就傳出了比較熱烈的聲音。


    一些能夠讓人聽清楚的話語聲中,樓令進行了總結。


    白翟人已經撤退。


    同時,本該來支援的那一支秦軍後援,他們正在被郤至率軍追擊。


    那麽也就是說,他們對麵的秦軍不止失去了盟友,連帶援軍也來不了了。


    “中軍尉來了?”欒書看到樓令走進來,先熱切地打招唿,隨後示意樓令靠近,再說道:“今天你務必參戰。我們爭取一戰擊敗秦軍!”


    講道理,中軍尉可以不用參戰的。


    欒書知道樓令有資格和理由拒絕,用上了“務必”這樣的詞。


    雖然可以不用上陣,但是樓令在必勝的情況下,還是很樂意去俘獲敵軍,再繳獲一些戰利品的。


    所以了,樓令滿臉嚴肅地應道:“請中軍將吩咐。”


    欒書先扭頭看了一眼晉君壽曼,再迴頭笑眯眯地看著樓令,甚至還親昵地伸手拍了拍樓令的左臂膀。


    樓令不得不想:“欒書做這種舉動給國君看,原因是什麽?”


    看晉君壽曼的表情,分明是惱火中帶著一絲的忌憚。


    結合胥童之死,樓令好像猜了一些什麽東西出來。


    一定是晉君壽曼因為胥童的死發飆過了,搞得欒書需要安撫以及震懾,避免晉君壽曼在戰時狀態下搞出大事情。


    平時總是不提起,可能會有很多人會忽視掉一點,也就是一名百發百中無虛弦的遠程射手的威懾力能夠有多麽大。


    這樣的一位遠程射手不止在戰場上對敵人來說是死神般的存在,其實要是用在刺殺上麵,壓根就是屬於防無可防。


    畢竟,哪怕是不出門總有暴露在彈道內的可能性,說不準站在窗口就被射來一箭給射死了;別說是出門麵對更複雜的環境,哪裏都有可能射來要命的一箭。


    樓令就說欒書不會做無意義的舉動,對欒書拿自己來對晉君壽曼進行震懾,講實話就是沒有覺得不妥。


    在這個時候,樓令哪怕是看出來,要假裝完全沒有察覺。


    因為樓令一旦有額外的表示,說不定真的被欒書推進大坑了。


    “要是比拚智力與權謀,我還真的玩不過欒書啊!”樓令有這個認知,並不認為自己在每一個領域有那麽牛逼。


    穿越者的優勢是什麽?大概是在“見多識廣”以及可以做各種“發明創造”上麵了。智力這種玩意,不是說作為穿越者一定比“古人”更高,別說玩權謀了。


    一個現代的普通人穿越混上了官場,別人沉浸了半輩子官場,玩了不知道多少次權鬥,穿越者真的能靠一些小伎倆或小聰明輕鬆取勝嗎?


    那其實就像是業餘選手去跟職業選手比拚,不輸得太慘都算是挺厲害的了。


    樓令知道自己的優勢在哪!


    要說優勢的話,樓令最大的優勢不是個人武力值,武力隻是保證生存的其中之一。


    樓令最大的優勢是掌握更科學的管理學,思想方麵更為先進,同時有能力製作出一些新式工具!


    至於說眼界,知道腳下是小破球,諸夏文明隻占據極小的生存空間,其實在當前真的沒有用。


    事實上,知道所謂的“天下”有多大,一直到隋唐時期真的沒有用,原因是知道了也打不出去。


    權謀之類,隻能說樓令還在學習當中。


    今天的晉君壽曼全程很安靜,安靜得極為不正常。


    欒書倒是看上去很忙,一直在給相關的參戰貴族發布任務。


    根據欒書的決議,明日將由樓令統率一個“師”硬攻正麵,他本人以及韓厥則是從左右兩翼發動鉗形攻勢,要爭取一戰全殲對麵的秦軍。


    “所以,果然還是我抗正麵啊!”


    講真話,樓令就知道會是這樣。


    一個國家有猛將,確確實實也是拿來這麽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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