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國是一個有黑曆史的國家,並且黑曆史還挺多。


    也就是在一年多前,楚國扣押了鄭國前去商談的重臣,類似的事情中原的諸侯就幹不出來。


    因此,位於“鳩茲”邊上的晉人懷疑郤至是不是被楚國所扣押,講實話並非是一種瞎操心。


    樓令並不是唯一副使,隻是從官職排序而言,他會是使節團中的第一副使。


    不得不提到的一點,郤至能夠成為使節團的正使,主要因為他有郤氏加公族的身份。


    營地內的郤氏眾人自發做好了戰鬥的準備,一旦傳來壞消息的話,不是要前往救援郤至,預防的就是一個都沒有跑掉。


    他們又不是沒有腦子,幾百人去衝擊足有四萬兵力規模的楚軍,非但去了等於送死,還將讓形勢變得更為複雜。


    所以,送死不是選項,活著迴去告訴宗族發生什麽事情,其實才是最重要的。


    在郤氏眾人做突圍準備的時候,他們通知了樓令。


    其實,他們可以不通知樓令自己想做什麽,又將會采取什麽行動。


    而郤氏那邊的人之所以會通知樓令,原因在於樓令跟郤氏的關係比較密切。


    當然了,同處一個營地,即便郤氏不特別通知樓令,老樓家的人又不是全部瞎子,怎麽可能不發現郤氏眾人在做什麽事情。


    隻能說,營地內郤氏能夠做主的人,保持了應有的理智。


    “有必要,我會親自過去。”樓令招來了郤朔,也就是營地內地位最高的郤至族人。


    郤朔搖頭說道:“若是出現最壞的情況,請司馬率領我們突圍。”


    講實話,樓令知道子反有扣押郤至的可能性,隻是那個可能性極低。


    論身份,郤至是郤氏的小宗溫氏之主,問題在於郤至並沒有擔任什麽重要的國家公職。


    “除非楚國是想逼晉國速速南下開戰,要不然扣押郤至是一種很不理智的做法。”樓令想道。


    哪怕楚國有那種需要,現下是楚國占優的局麵,他們難道不是更要有天下霸主的矜持嗎?不可能像個地痞流氓一般玩扣人的。


    隻有實力弱的一方,諸多選項中才更有可能去選那種做了敗人品的一項。這也能叫迫不得已。


    所有人都知道的一點,陰謀詭計獲取的利益,勢必是要留下隱患。


    實力允許的話,誰不想光明正大,免除獲得存在詬病的勝利,采取使人輸得心服口的方式?


    中原列國那邊,他們之所以采用“君子之戰”不是周公旦定下規矩的一種延伸。


    周公旦已經作古了多久?


    目前周王室無法裁決不守規矩的諸侯。


    中原諸侯仍舊遵守交戰規則,其實就是知道那樣更能夠保證自己的權利,不會一輸連底褲都輸掉,哪怕輸了起碼還能夠保有一定利益和顏麵。


    如同晉國無法徹底消滅楚國那般,楚國其實也無法消滅晉國。有了這一點清醒的認知,兩國競爭歸競爭,該有的克製必須有了。


    樓黑豚連夜前往,其實帶有不小的風險。


    而樓令讓他們連夜前去,要的就是郤氏眾人領情。


    一家之主就是這般,明知道可能會產生犧牲,隻要取得的收益遠遠超過犧牲本身,哪怕再不忍心要去做。


    換句話來說,無非就是“慈不掌兵”的一種體現。


    有一點還必須說清楚,樓黑豚等人即便知道會被犧牲,他們肯定也會前往。


    樓令會為了家族犧牲自己嗎?沒有後代之前,他隻會保存自己。有了後代之後,必須犧牲的時候,他會躊躇和猶豫,隻是也不覺得非要繼續苟活了。


    人嘛,就是這樣,每一個階段都會有新的覺悟。


    現在,樓令的覺悟就是做好兩種準備,必須救郤至就去,救不了就跑。


    一夜無眠過後,從清晨又到臨近正午,郤至等人迴到營地。


    在那個清晨等到臨近中午的時分,樓令足夠抵近去觀察楚軍,為的就是親眼看看楚軍什麽成色,布防情況又是怎麽樣。


    等樓令得知郤至等人迴到營地,他倒是拖到了下午才返迴。


    這個是明確知道郤至迴來的人,他們找樓令需要耗費時間,樓令迴到營地同樣需要時間。


    “我派出的隊伍失蹤了?”郤至有派人返迴營地通知。


    樓令說道:“並沒有人在你們之前返迴。”


    隨後,樓令左右環顧,沒有看到郤武的身影,問道:“武呢?”


    樓令的話音剛落,帳簾被掀開,郤武走了進來。


    這樣的話,郤氏的誰失蹤,不是那麽讓樓令太在意了。


    郤至看了看郤武,又看了看樓令,對樓令點了點頭,說道:“子反對我炫耀取得了大勝,消滅近萬吳軍,將吳國舟師驅趕去了上遊。”


    樓令也不問吳國其餘的陸上軍隊去了哪裏,說道:“這樣看的話,這一戰還有波折。”


    聽一聽郤至的遣詞用句,講的是楚軍將吳國舟師逼到了上遊位置,擺明雙方的水師就沒有曆經殘酷交戰,吳國的舟師還保有一定實力。


    郤至對水戰屬於完全不懂,問道:“怎麽說?”


    “吳國舟師變成位處上遊,想來他們的陸軍也隻是被逼得逃進山林。”樓令頓了頓,看到郤至已經有點反應過來,才繼續往下說道:“我猜,隻有四萬楚軍進逼到‘鳩茲’附近,其餘的楚軍不是在防備上遊的吳國舟師,便是在圍堵陸上的吳軍。”


    經過一夜宿醉的郤至,思維方麵變得比較遲鈍,總是抓住了什麽重點,一時半會卻是無法表達。


    “現在看的是,楚軍要怎麽做。是立刻對‘鳩茲’實施攻打,還是做局引誘被切割在西邊的吳軍,讓這些吳軍出來,找機會進行消滅。”樓令能夠看出宿醉狀態下的郤至腦子不好使,笑了笑說道:“我們應該拔營,離‘鳩茲’更遠一些,免得兩頭受氣。”


    樓令不說那些郤氏眾人失蹤的事情,心裏猜測該是被吳軍或楚軍給解決掉了。


    畢竟,選擇夜間在戰區趕路,加上楚軍與吳軍並沒有什麽交戰規則,風險係數遠比想象中更大。


    郤至則是純粹被樓令的那些話吸引了注意力,下意識忽略了失蹤的那些人。


    樓令是在故意引導郤至的注意力,理由是派人去找非但找不到,該是多了失蹤人員。


    “按你說的辦。”郤至做出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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