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樓家之前就是“士”而已。


    樓令有問過師嬴,隻是師嬴對於老樓家的上三代也講不清楚。


    這種現象極其普遍,不是諸侯,哪怕當代貴族都不一定能夠說清楚自己的祖上都有誰。


    一般情況下,隻有某諸侯的後裔,他們才能算得清自己的祖輩都有誰,也就是存在族譜這種東西。


    如果沒有家譜?那隻能是變得落魄之後,對祖上的榮光念念不忘,一代代口語傳承下去了。


    隻不過,大多數人也就知道自己的上三代,再往上隻記住了某位非常牛逼的祖先,更多真的記不住。


    類似於像劉備那種能念出自家詳細族譜的人,還真的就是不多。


    “令大夫。”


    樓令下了會盟台,沒有走幾步路被人喊住了。


    “你是……你是朔?”樓令記得這個人。


    杞朔見樓令記得自己,露出大為高興的表情,說道:“正是我啊。”


    樓令有所猜測,還是問道:“不知道足下特地喊我,有什麽事情嗎?”


    杞朔當然是有事情才會喊住樓令,隻是那件事情不好直接說出來。


    同時,算上這一次,杞朔跟樓令也就第二次見麵,想敘舊都沒有什麽好敘的。


    要不是有所猜測,樓令真的沒有閑功夫跟杞朔尬聊,甚至願意打招唿都算有禮貌了。


    估計是覺得差不多了?杞朔也就說道:“寡君想邀請令大夫,不知道令大夫的意思是……”


    杞國一直以來很低調,深怕別人注意到自己,給國家帶來什麽災禍。


    不得不說的事情是,杞國其實也舉國遷徙過,之前位處泰山附近,後來才搬到跟莒國比鄰的位置。


    杞國為什麽舉國遷徙有記載在國史之中,列國知道的也不少,隻是杞國不願意多宣揚,沒有多少列國在乎,慢慢也就變得不為人知了。


    這麽一個低調到幾乎沒有什麽存在感的國家,他們的國君邀請樓令見麵,換作樓令之前沒有猜測,大概會是滿臉懵逼的表情吧?


    現在,樓令卻是稍微遲疑,然後答應了下來。


    “那真的太好了!”杞朔將高興明白表現出來。


    樓令卻是不得不問:“不知道杞君邀請令是有什麽吩咐?”


    所謂“吩咐”也就是說說而已。


    一國之君在國內都無法指使臣下之臣,哪能夠跨國指揮嘛。


    杞朔就等著樓令提問,假裝猶豫片刻,說道:“令大夫乃是姒姓,或許……”後麵的話沒有說,意思已經表達到了。


    樓令瞬間心想:“果然是這麽一迴事。”


    這個要提到杞國近來的境況。


    杞國與齊國、魯國、莒國都是鄰居。


    然後,齊國一再表現出極強的擴張欲望,不是跟魯國大打出手,便是調頭向東去欺負萊國,時不時還要和老冤家莒國上演全武行。


    那樣的齊國自然會讓人感到害怕,尤其杞國是真的弱小。


    齊國也不是沒有欺負過杞國,隻是杞國一次次硬生生忍下來,連找周王室或晉國告狀都不敢,怕的就是哪怕得到周王室或晉國的幫助,不過是一次阻止齊國,下一次齊國會將杞國欺負得更慘。


    正是因為那種長期的舉國上下驚懼,異常沒有安全感的杞人鬧出了“憂天”的事情,遭到齊國以及周邊國家的嘲笑,產生了“杞人憂天”這個成語。


    “杞人找你?”欒書剛才有看到樓令跟杞朔聊天。


    當然了,欒書哪會知道杞朔是誰,純粹就是當前列國哪怕服裝相同,還是會在某些細節上存在區別,從顏色的偏好,再到一些裝飾方麵。


    例如晉人,能穿紅色就絕對是紅色,並且很喜歡黑紅搭配。


    然後是楚人,他們比較偏愛的是綠色和土黃色。


    所以了,要是在宋國或齊國的市場上看到一身紅、一身黑或紅黑搭配,基本都會當成晉人;一身綠、一身土黃或綠黃搭配,基本就是楚人沒跑了。


    樓令納悶欒書關注這個做什麽,還是答道:“杞君邀請我有機會見一麵。”


    欒書聽了竟然沒有意外,甚至點了點頭,說道:“你已經是司馬,前程不止是司馬,杞國肯定想要親近。”


    什麽意思啊?


    意思就是:富在深山有遠親,窮在鬧市無人問。


    哪怕晉國在對抗楚國的過程中暫時落於下風,好歹晉國保住了中原霸主的地位。


    每一個國家都有司馬這個官職,大多數國家的司馬還是武官第一人。


    盡管司馬這個官職在晉國已經遭到弱化,真要排座椅的話,怎麽都能夠排進前二十。


    一個強國的前二十人物,看上去好像沒有什麽,問題是強國的前二十權貴,一定比弱國的第一人更有威懾力啊!


    要是欒書不來刻意提,樓令自然可以無視。


    現在,欒書刻意過問,導致樓令不得不重視了。


    “挺好的。”欒書哪怕是中軍將,同樣不敢直接幹涉樓令的私事,隻能是進行暗示。


    樓令的迴應是行了一禮,隨後立刻轉身離開。


    國君都不能幹涉臣子的家務事,想要達成什麽,處置也就處置那個一家之主。


    如果國君敢越過某一家之主去幹涉家務事,信不信要被聯合起來趕下台?


    那是周室國人帶的好頭,一下子讓貴族階層對君權的敬畏少了許多。


    平時大家保持該有的互相尊重,誰要是敢越線,有更激烈的手段等著,例如弑君。


    當然,弑君是一種魚死網破,輕易不會有人去幹。


    樓令迴到自家的營區,喊來樓黑豚,說道:“這幾天挑選一些人樣子,隨時等著我的召喚。”


    所謂“人樣子”當然指優秀的外表。


    樓黑豚先應“諾!”,心裏有萬般疑惑,問卻是不敢問的。


    當前就是這樣,有再大的疑問,上位者不願意說,問了就是犯忌。


    樓令看出樓黑豚的困惑,笑著說道:“咱們家極可能要成為公族後裔了。”


    隻是後裔,不是公族。


    那是樓令沒有可能放棄在晉國的一切,跑去杞國當公族。


    當然了,主要是樓令去了杞國也就是作為公族,換作能夠成為杞國之君,肯定是要另外算了。


    然而,樓令不可能成為杞國之君,還是一點機會都不可能有的那種。


    “欒書大概知道杞國想幹什麽,為什麽會樂見其成呢?”樓令認為自己需要好好琢磨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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