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樓令知道杞國公室想跟自己認親戚,講實話會是歡迎的態度。


    別看杞國弱小,他們卻是一個很古老的國家,追溯血脈亦是無比高貴,甚至比周王室要高貴許多。


    而夏朝跟周朝中間隔著一個商朝,等於周朝對夏朝不帶什麽仇恨,再有大禹治水的光環在那裏頂著,不是死仇的話,沒有人願意去得罪血統這般高貴的人,不然就是打全體諸侯與貴族的臉。


    當然了,杞國是在商朝時期建立。


    當時作為天下共主的殷商之主,他也是秉承“存亡絕續”的理念容納了夏朝後裔的姒姓諸侯,其中就包括杞國。


    到了周朝時期搞出“三恪”的格局,杞國便是作為“三恪”之一。


    所以了,看上去弱小的杞國,他們的政治地位其實並不低。


    樓令當然知道杞國是姒姓國家,同時也知道杞國的政治地位,隻是哪裏能夠想到杞君姑容想跟自己拉親戚呢。


    一陣號角聲打斷了眾人的社交。


    諸夏諸多樂器之中自然存在號角,隻是並非遊牧族裔的款式,一般就是一種銅製的長號,吹起來聲音十分的雄厚且綿長。


    那是一個信號,代表會盟要正式開始了。


    各個諸侯國的貴族先從座位站起來,隨後便是一國之君。


    那些一國之君走到會盟台上下台階的邊沿,互相進行見禮。


    晉君獳肯定是這一次會盟的盟主,率先從台階走下去,身後跟著一眾諸侯。


    來到下方,早有一頭被牽著等候,晉君獳走過去接好了韁繩,拉出去一段,幾名甲士將牛固定好,然後晉君獳抽出戰劍就往牛的脖子捅進去。


    這個過程叫“殺牲”。


    會盟就是有這麽一個過程,宰殺牲口的人一定是盟主,割掉牛雙耳的人也會是盟主。


    因此,諸侯會盟的盟主也稱為:執牛耳者。


    牛血先是狂飆,隨後變成流淌,底下有專門準備的盆子會接住牛血。


    等一下還會有人對牛進行斬首,稍微處理之後放在盤子,等著在祭祀階段作為“犧牲”。


    晉君獳不止一次曆經過相同的事情,其實在繼位之後也專門練過怎麽進行殺牲,不會搞得渾身都是牛血。


    在“殺牲”這個儀式結束後,進入到晉君獳念祝詞的階段。


    其實沒有太大的變化,晉君獳高舉尊王攘夷大旗,開始對楚國的諸多暴行展開譴責。


    進入到晉國與楚國爭霸的階段,隻要是晉國主持會盟,每一次都要對楚國進行譴責,念得詞句幾乎都不帶變化的。


    由於詞句少有變化的關係,多次參加會盟的人,他們都能將內容給背出來,導致晉君獳在認真念,好多人卻是在走神。


    隨後,晉君獳帶著會盟的諸侯進行歃血。


    那並不是眾諸侯咬破手指,或是用利器割開手掌,再將血滴到哪個盛放皿具裏麵。


    其實就是眾諸侯去沾了牛血,抹在嘴唇與臉頰兩邊,再一同發表事先約定好的誓言。


    樓令已經不是第一次看會盟的舉行,他第一次看的時候,納悶後麵的歃血為盟為什麽要咬破手指或是割破手掌,喝互相之間的血。


    正兒八經的歃血為盟,真沒有喝互相的血那麽一迴事。


    《韓詩》有記載:“天子諸侯以牛豕,大夫以犬,庶人以雞。”


    所以,哪怕是民間結盟,真要喝血,喝的其實是雞血,真不是人的血。


    “咬破手指和割手掌的歃血為盟,好像是香江那邊的影視作品先搞出來的?”樓令不是那麽確定,隻是香江各種作品在文化上麵出現誤導人的情況,講實話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眾諸侯歃血為盟的儀式完成之後,進入到將盟書投入鼎中焚燒的階段。


    這一階段叫作:告天。


    就是“告天”,可不是“祭天”。


    現如今夠資格“祭天”的也就周天子一人,其餘人敢舉辦“祭天”儀式就是謀逆。


    隻是吧?楚國那邊可不止一次舉行“祭天”儀式了。


    楚國都明晃晃在挑戰周王室天下共主的地位,舉行“祭天”儀式又怎麽了?


    楚國不止在挑戰周天子的地位,他們還結合百越文化,創造了屬於楚人自己的文化。


    因此,仍舊聚攏在周天子麾下的諸侯,他們將楚國視為另一個文明,講實話就是沒有錯的。


    整套儀式結束,又是由晉君獳帶領諸侯迴到會盟台之上。


    列國貴族自然是跟在眾諸侯後麵上去,根據之前所坐的位置各自坐下。


    現場開始進入到眾諸侯吹牛皮的階段。


    這位諸侯炫耀自己國中多麽繁榮。


    那位諸侯炫耀多築了幾座城。


    哪怕是國內安定,對外沒有國戰,一樣能夠拿出來吹一吹。


    慢慢地,貴族開始離開座位,各自湊堆進行交流。


    樓令先是被邀請到魯國這一邊,主要的搭話對象是季孫行父的兒子季孫宿,講的是去齊國征戰的一些故事。


    後麵,魯君黑肱迴到己方陣營,借季孫行父的口問了樓令一些問題。


    為什麽不是魯君黑肱和樓令直接交流?因為現在的諸侯並不與下臣對話,尤其是對外臣。


    那當然是為了保持一國之君的逼格,多少也有保持神秘感的作用。


    樓令其實不想跟魯國君臣閑扯,尤其是對方明明不咋地,還要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問題是什麽?樓令還不到隨心所欲的階段,有些時候哪怕不想應付,非但要耐下心來,還不能表現出不耐。


    後麵還是郤錡給樓令解了圍。


    “跟他們有什麽好說的?”郤錡一臉的不悅。


    樓令苦笑說道:“魯卿邀請,我無法拒絕啊。”


    郤錡不用想也知道樓令無法拒絕,不悅並非是對樓令,針對的是魯國那邊。


    “你跟杞國那邊……”郤錡再沒有情商也不至於事事做得咄咄逼人,想了想用詞,問道:“有熟人?”


    樓令哪裏在杞國有什麽熟人。


    郤錡說道:“剛才有杞人來找你,發現你在魯國那邊,沒有湊過去。”


    這些事情本不該由郤錡來說,他就是感到好奇而已。


    “你是杞國公族後裔?”郤錡心裏好奇,一忍再忍還是問了出來。


    樓令下意識看向杞國那些人的方向,對方也在看樓令這邊,給了友善的笑容。


    而樓令這邊,講實話就是他隻知道自己為姒姓,沒有家譜這玩意,父輩沒有提過,最後也就是追溯到大禹後裔這一層,其它真的一概不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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