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為靈?”

    這一問與上一問,真意相接,仍是在延續、推進關於修行的思考。

    張楚嵐仍然是以修行人的心態提出這一問。

    這裏的“靈”,不是指文藝式的小資“靈性”,也不是深諳世故的所謂“智慧”,也不是西方哲學僅僅概念上存在的、空泛的“自我意識”或者說“主體性”。

    以修行人的視角,這裏的“靈”就是簡單、直接地指,存思入定之後,內景中的“靈明”,進一步指這種“靈明”的本源,也就是元神。

    靈明是隻要能入定,就可感的,隨著修行的深入,元神也會逐步明晰,直至能夠自由調用。除此之外,並沒有什麽玄虛。

    對於張楚嵐而言,這裏還額外包含了一層含義,寶兒姐的由來,或者說,寶兒姐現在可能還不完整的那個東西。既然修行能讓元神逐步明晰,那麽寶兒姐呢?

    場上的異人,除了一些先天異人和外家橫練的,都多是由練炁、煉己入手,都有打坐入定,深入內景的基本功夫,對這一個問題,並無疑問。

    老天師似乎早有所料,不假思索地就說,“知我,能觀天地者為靈。”

    “知我”意思是,知道“我”與“非我”的界限。

    “能觀天地”意思是,能取法於自然,以增益、印證自己的修行。

    老天師語調中平溫和,似乎隻是重複數十年來的功課。

    然而,場上一些年輕的異人,卻是第一次放開胸懷,用天地間的視野,去審視、思考修行人在其間的位置,一時都怔怔不能語。

    張楚嵐又想起了二十四節通天穀,以及“何為人”之問,當時他就覺得紫陽山人的意思是

    “仰觀天地,俯察身心,得自然造化之有靈。”

    與今日老天師差相仿佛。

    在山洞底部的石室外,張伯端也留下了“人身難得”四字,其視角和心態同樣絲絲入扣。看來,玄門修行,到一定程度後,都是宗旨相通的。

    場上異人的新生代,在觀天地後,反過來再思考“知我”,又進一步深入。

    “我的”是不是“我”,還是“非我”?

    將世間“我的”外物逐一斬卻,隻留下“我”,會怎樣?對於修行人而言,“我”是不是隻有修行本身?

    如此,再看十佬之流,竟然多是些蠅營狗苟、爾虞我詐,做蝸角之爭的東西,如呂慈、王藹和陳金魁等,皆是如此。

    那麽,他們到底,是什麽東西?……廢柴。

    又要如何麵對十佬和廢柴這一個矛盾呢?

    張楚嵐逐一看向十佬,眼中明明白白寫了廢柴二字。

    毫不意外的,除了老天師、陸謹和解空大師,頷首致意,其餘十佬,多是目不斜視,假裝不知,微笑如故。與此相比,這種場合,衝下來打人,都算真性情了。

    張楚嵐一哂,又看王也、諸葛青和張靈玉等人,能過這關,才算和我在同一起跑線哦。

    王也還算淡然,敢而且能窺破、阻擋老天師謀劃諸葛青的,自然能過此關。

    諸葛青還是那一副高傲的死樣,卻有意避開了張楚嵐的眼神,也避開了這一問題,以仍然保持他的死樣,嗬嗬。

    張靈玉要實誠一些,因而眉頭緊皺,陷入苦苦思索。

    至於賈正亮、小火神等人,連問題是什麽都還沒有完全理解。

    張楚嵐再看陸玲瓏、風莎燕、柳妍妍和花等人。

    陸玲瓏眼神仍然堅定,看著張楚嵐都要放出光來,那種一種因為徹底的欣賞,而完全認同,進而無論如何都相信的眼神。

    風莎燕眼中,少了平常的傲意、冷硬和不屑,因為富養和自身異能而來的淺薄驕矜之氣,被徹底打滅,眼中一片困惑和茫然。

    花和柳妍妍都是似懂非懂,但花還在若有所思,而柳妍妍卻已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興奮小眼神,她該不會是覺得說,“凡是不讓我用異能的,都是非我,統統去死!”?

    張楚嵐掃視全場,見再無人與他對視,喝道,“何為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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